第147章 门第之见
周遭已无旁人, 靳老爷子缓缓拂袖起身, 负手而立,望向亭外。
长风地处偏北, 春寒料峭,靳老爷子的一声叹气便在清的幽寒里呵气成雾, 又在垂眸间消耗殆尽。
白苏墨跟随起身。
见靳老爷子没有开口,她便也不扰,只是立在靳老爷子身后安静候着。
靳老爷子其实同爷爷很像。
常年在军中之人,大多果断豪爽, 靳老爷子也不例外, 眼下既是欲言又止, 多半是心中有辗转反侧之事。
且, 还在思量如何同她起……
老人家的心思,白苏墨并未无端揣摩。
但即便靳老爷子未曾开口, 她也知晓应当同钱誉有关。
钱誉是靳老爷子的外孙,钱誉之事, 靳老爷子对她惯来少有遮掩。
钱誉也对靳老爷子尊敬。
一直以来, 在白苏墨眼中,靳老爷子同钱誉之间祖孙情谊亲厚, 老爷子也从未拿钱誉当过外孙看待。
长风同燕韩两国之间的关系远不远, 近也不近。当下正值燕韩内乱初定,又逢年关岁尾, 靳老爷子此番是从长风私下到的燕韩, 长风同燕韩本就关系敏感, 光这一条,靳老爷子就冒了不少风险,稍有不慎,免不了会招惹朝中风波,靳老爷子久在朝中不可能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既是如此,靳老爷子应是极疼爱钱誉这个外孙才会涉险。
白苏墨心底澄澈。
若非有靳老爷子在,爷爷同外祖母不见得会放心将她留在燕韩,她同钱誉的婚事兴许不会如此顺利。
“苏墨……”
出神之际,又听靳老爷子唤她。
白苏墨抬眸,恰好见靳老爷子回身。
她自幼听不见声音,却比旁人更懂察言观色。
靳老爷子的神色中藏了鲜有的落寞。
白苏墨心中微怔。
靳老爷子转眸:“同外祖父去苑中走走?”
“好。”白苏墨莞尔。
各自取下挂在暖亭中的大麾的绒毛披风,靳老爷子撩起帘栊,祖孙两人相继出了暖亭。
暖亭内外俨然两翻天地。
暖亭里暖意缭绕,苑中,还透着倒春寒的凉意。
白苏墨不觉深吸了口气:“燕韩要比苍月京中凉上许多,起初还不太习惯,慢慢便好了。”
她惯来知晓如何开话匣子,靳老爷子亦心知肚明。
“苏墨,你果真聪慧。”靳老爷子叹道。
白苏墨便也不隐藏,只是轻声问道:“外祖父可是要同苏墨起钱誉的事?”
靳老爷子欣慰颔首。
白苏墨轻笑:“那苏墨洗耳恭听。”
靳老爷子亦跟着笑起来,片刻,好似回忆一般:“誉儿自幼时便极其聪慧,我虽不在身边,但时常听他母亲在信中提起。那几年燕韩同长风不算太平,我在誉儿出生之后见过他一面,再往后,便一直到了他四五岁……”
四五岁?白苏墨神色微讶。
但转念一想,又觉几分想得通透。
若是两国之间风声鹤唳,反倒是不联系更能维护身在燕韩的钱誉和靳夫人。
靳老爷子怎会不想念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事出有因,也有权宜之计。
白苏墨缓缓收起思绪,只是这些钱誉似是从未同她提起过,西郊马场上,爷爷便钱誉的骑射至少是在军中待过多年的,那后来,钱誉是去了长风?
思绪之间,又听靳老爷子道起:“……好在钱家并非燕韩官宦之家,是商家,钱家并无波及。隔多几年风声一过,两国之间走动频繁起来。誉儿的母亲远嫁,誉儿的外祖母很是想念她们母子,我便让人送信来燕韩,让誉儿的母亲带誉儿回长风一趟,也让誉儿见见她外祖母……”
言及此处,靳老爷子顿了顿。
白苏墨不解。
靳老爷子叹了一声,奈何笑笑:“最终,誉儿的母亲让人捎了书信回来,她偶染风寒,大夫叮嘱暂时不便远门,但誉儿是应当来拜见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便让我派去燕韩的人将誉儿带回了长风……”
白苏墨微楞,靳夫人没有和钱誉一同回长风?
却是稍许,白苏墨忽得豁然。
钱家是商家,靳夫人远嫁之事在燕韩国中又鲜有人知,靳家和钱家应当都不想声张。以靳家在长风国中的地位,靳夫人是靳府的嫡女,身份自然尊贵,此番若只有靳夫人一人带钱誉回长风,钱父未曾一道,旁人未免口舌;若是钱父随靳夫人一道回长风,便是有靳老爷子发话,但嘴长在旁人身上,光是靳家家宅中都不知晓多少人要给钱父难堪,更勿这京中多少人等着看好戏,也等着以此抨击靳家和靳老爷子。
人言可畏,靳夫人自己倒不一定真在意。
若是在意便不会远嫁钱家。
靳夫人应是温和的方式维护钱父和钱家的体面,维护靳老爷子和靳家的体面。
所以,让钱誉虽靳家的人一道回长风便是其中能两全的法子。既缓了靳老爷子和老太太对钱誉的想念,也顾全了旁的大局。
靳夫人确是心思缜密的人。
可这份缜密里,也藏了旁的奈何。
白苏墨心中微叹。
爷爷一生骄傲,他能认可钱誉,何尝不比当年靳老爷子担下的压力更大?
爷爷嘱咐过她,燕韩若是出了事端,国公府永远是她的避风港。
爷爷是全然没有顾忌钱家的商家身份对白家的冲击,爷爷经营一生,最终却是在她和白家的利益权衡之中选择维护了她。
白苏墨指尖微颤,心中好似涟漪一般乱了平静。
耳旁,靳老爷子继续道:“誉儿到长风,我和他外祖母乘马车亲自去城外接他。一是确实想念得紧,二也是以此告诉家中,我和誉儿的外祖母对这个外孙的重视……”
白苏墨颔首。
国公府只有她和爷爷两人,没有旁的要顾忌。
但靳家不同。
靳家在长风京中是百年望族,家宅兴旺,子嗣繁多,京中还有嫁出去的女儿,女婿,外孙,还有早前家族旁支……京中大不大,不,稍有些风声都会传出去,钱誉尚年幼,想在京中待得平稳,靳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是煞费苦心。
越是名门望族家宅之事,暗地里越多波折。
靳老爷子和老太太对钱誉的维护,家中自是事事都顺着靳老爷子和老太太,明面上对钱誉自然都是喜爱的,但背地里,却不一定真会如何。
苍月京中,她亦不少听闻过高门邸户家中有外孙女,外孙投靠,但长辈是长辈,家中子弟在父母言传身教下,哪能轻易容得下旁人?
更何况,钱家还是商户。
这些不消靳老爷子,白苏墨心中也了然。
那时候钱誉尚,靳夫人又不在身边……
白苏墨心中忽得有些担忧起来,目光便不自觉得投向靳老爷子。
也恰好,靳老爷子继续:“誉儿的父母自幼教养得好,不仅聪慧,且听话明理,比得过府中不少孩子,我和他外祖母是心眼儿里喜欢。可越是喜欢,旁人看来锋芒便越盛,时日稍长,孩子间便会争宠,也有父母跟着计量,我和他外祖母便是护着,也难免有疏漏时候。誉儿那时候虽,不见得诸事都能记得,但孩子特有的敏感是藏不住事情的……”靳老爷子缓缓驻足,转眸看向白苏墨:“有一次,脸上有些淤青,一看便是孩童间闹,一直没有告诉他外祖母是谁动得手,却偷偷问他外祖母身边的赵妈妈,为什么他和府中其他的孩子不同,为什么他不配入靳家大门……”
尽管心中多少猜到些,但靳老爷子一袭话出,白苏墨心头还是一紧。
那时候钱誉不过四五岁,孩童哪懂得许多?
只是旁人的态度,和同龄之间的亲疏远近心中是能感知得到的。
不知为何,白苏墨心头有些五味杂成。
想起初见钱誉时,他轻瞥过她一眼,而后眼中不知是特意的疏远,还是厌恶,当时让她费解了许久,后来她也未曾向钱誉问起过。靳老爷子一袭话,却让她心中依稀有了眉目。
“那后来呢……”她不由问。
靳老爷子继续道:“誉儿在我和他外祖母跟前敬孝大半年,后来他父母遣人来长风接他回了燕韩。我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七八岁,个头都有这么高了……”
靳老爷子伸手比划,白苏墨看在眼里。
靳老爷子奈何叹了叹:“那时候誉儿的外祖母过世,誉儿娘亲有身孕在不便远途,是誉儿的父亲同他一道回的长风。誉儿早前在长风呆的大半年,就住在他外祖母苑中的西暖阁里,和他外祖母同吃同住,很是亲厚,不少孩童时期的体己话都是同他外祖母的,誉儿同他外祖母待的时日虽不长,却要比府中不少孩子都更亲近。那时候誉儿的外祖母病危,已加急让人送信至燕韩,可惜燕韩同长风路远,终是没赶上送他外祖母最后一程……”
白苏墨指尖攥紧,心中好似钝器碾过一般。
旁人如何,她并不知晓。
可她同外祖母之间的感情要好,便能感统身受。
若是外祖母离世,她不敢想象是何滋味。
“誉儿外祖母生前一直的憾事,便是誉儿母亲远嫁,誉儿在身边呆的时日太少,我也是无意间在誉儿同他父亲面前提起过,当时他们父子二人便做了决定,让誉儿在长风多住几年。”
多住几年?
靳老爷子到此处,白苏墨有些意外。
靳老爷子更是一语中的:“誉儿这一住,便在我身边呆了五年。”
“五年?”白苏墨忍不住错愕。
靳老爷子颔首:“是啊,五年,从八岁到十三岁,一直都在我身边。”
靳老爷子的话自然不会有假,钱誉又是在军中呆过的,是哪个时候?
白苏墨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誉儿能留在长风,我心中自是高兴的,也让他父亲宽心,我定会竭尽全力照料好誉儿。”靳老爷子双手覆在身后,冬日里呵气成雾,一声叹息都能清晰入眼。
白苏墨踱步跟上。
“誉儿外祖母刚过世,府中都道誉儿的父亲带他回京奔丧。后来誉儿父亲离京,才知是誉儿的父亲将誉儿留在我身边教养,当时府中诸多微辞,我一意坚持,府中上下虽不敢明,但私下里对誉儿多少有些难看眼色。我虽能护着誉儿,但在朝堂之上不能予他时时安稳。他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府宅之中也好,府宅之外也罢,遭过的奚落和嘲讽无数,也会同旁的孩子架,可一人也不过一群,家中下人便是护着,也有出府的时候,可便是如此,他也未曾找我诉过哭,或主动要回燕韩。春夏秋冬,功课一日没有落下,我在府中同幕僚议事,也从未让他避讳,他在一侧伏案看书,却听得比府中旁的孩童更多,耳濡目染,年纪,纸上谈兵之事不逊于旁的军中新贵。他本就聪慧,府中一年光景,比靳家其他的孩子学得都快,在这一辈孩子中算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他本就刻苦,若是假以时日,誉儿的成就兴许比这京中多少世家子弟都要高得多……”
言及此处,靳老爷子眉头微皱,应是触及了心底某处。
白苏墨也听出了几分端倪,靳老爷子当初,应是动过念头,想将钱誉留在长风京中培养的……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想通一件事。一直以来,我以为誉儿如此刻苦,是为了在钱家商户的身份外,给自己谋一条仕途,为钱家光耀门楣,也在靳家其他人面前出一口气。后来边关异动,我奉君上之命北上戍边四年,家中子弟都以北地苦寒为由留在京中,是誉儿陪我一道北上,在军中历练了四年。短短四年里,骑射演练,兵法谋略,边境摩擦,若是早前都是纸上谈兵,那此时都一一磨练过,军中都知晓誉儿是我外孙,也将我对他的喜爱和殷切希望看在眼里。以誉儿的资质才干,若是继续留在军中,前途不可限量……”
靳老爷子眉头渐深,口中却听了下来。
“那后来呢?”白苏墨也好奇。
靳老爷子许是陷入了回忆,许久之后才开口应道:“四年戍边,年关回京时君上召见,让带家中子弟陪同。靳家为长风鞠躬尽瘁,这四年戍边,君上是想给靳家一个福荫,才会让带子孙入宫,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誉儿。”
自古以来荫官便是朝廷给朝中重臣后辈子弟的一条明路,白苏墨在苍月也见过不少。
能借此机会荫官,便不同于后来的科举仕途,入得都是举足轻重的朝堂部门。靳家是武将出身,那靳老爷子带入宫中觐见的后辈子弟,十有八.九会在军中平步青云。
这样的机会难得,怕是要人眼红。
靳老爷子是靳家家长,这一碗水如何端得平?再如何,钱誉也姓钱不姓靳,靳家家中又岂会轻易让钱誉取代靳家子孙的地位,本末倒置?
白苏墨微微垂眸。
靳家的人,应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靳老爷子的声音越渐低沉,声音中的疲惫和落寞也越加沉重。
白苏墨认真听着。
大致便是,靳家的后辈子弟齐聚厅中,都是劝靳老爷子三思的。钱誉并非靳家后人,钱家是商户出身,若是真以靳家子孙荫官,会让靳家后人蒙羞。手心手背都是肉,可那都是靳家子孙,钱誉如何都是一个外人。先是家中男子控诉,接着是女眷哭闹,最后便是怂恿孩子这一辈磕头和长跪不起……
原本都是靳家的人,为了靳家利益考量本也不无道理。
但靳家家底丰厚,除了荫官一条路,还有千万条路,而在靳老爷子看来,于那时的钱誉而言只有这一条路是转机。靳家人其实并非真的如此看重此次荫官,而是容忍不了背地里奚落了多年的商家的孩子,一朝得志,竟会骑在他们孩子头上,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也是他们要拼命制止的。
靳老爷子越发看重钱誉,那钱誉便越是靳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和靳家子孙争夺靳家在长风国中资源的……
等白苏墨抬眸,靳老爷子眼底已带了些许猩红。
倒春寒的凉意,逼得靳老爷子微微咳嗽两声。
白苏墨上前扶了扶,宽慰道:“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外祖父何至于想来动气?以苏墨看,钱誉未必见得便喜欢仕途。”
她声音很轻,素手在靳老爷子背上拍了拍。
靳老爷子微顿,稍许,眸间便转了一丝温和:“为何如此?”
白苏墨笑笑,应道:“钱誉应当只是想陪在外祖父身边,比旁人少了些琢磨外祖父喜好的心思,便都一心付在勤勉上了。他自然知晓外祖父疼他,他若是真有心思想走仕途,早就在外祖父跟前起了,外祖父岂能不允?”
靳老爷子眉间也才有了一丝笑意:“苏墨,你果然知誉儿心思。”
白苏墨莞尔。
许是这段插曲,靳老爷子神色不似早前疲惫,便才继续:“我也是许久之后才想通透,其实一直以来誉儿的心思就不在此上。当日厅中闹得不可收拾,我亦动怒下不得台面,那时誉儿来了厅中,当着众人的面向我辞别,本是商户之家,还要回家中经营,多谢府中叔伯姨婶多年照顾,就不必为他的前程操心了……”
靳老爷子到此处,白苏墨忍俊。
钱誉的性子自早前起便是如此。
因为本就无关紧要,所以也不会在意,其实靳老爷子当时真的觑了他的这个外孙,一门心思想想抓住救命稻草出人头地的人不少,却唯独不会是钱誉。
“后来誉儿便离开了长风京中,回了燕韩,府中皆是目瞪口呆,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再后来,听闻他果然在家中同父亲学起了经营之事,年纪便做得风生水起,我才知晓,他真的没放心思在仕途上过。再后来,每隔一两年,誉儿还会来京中看我,也全然未觉身份地位有何种牵制,就是一个外孙,有时间便来见自己的外祖父一次。有一次我叮嘱他,忙于经营之事,也不可丢了学问,他应好,后来便听闻他在燕韩国中中了榜眼,似是这榜眼全然是中给我这外祖父看的……”
见靳老爷子眸间笑意,白苏墨也笑出声来。
思来想去,也未曾想过这会是钱誉中榜眼的由来。
笑过之后,又听靳老爷子叹道:“其实,一直以来,誉儿虽然不,但无论是他少时住在靳府,还是日后回京探望,他对靳家也好,旁的世家贵族也好,心中总有根深蒂固的排斥。并非羡慕,或是旁的嫉妒之意,他是从心底不喜欢高门邸户府宅中表面一团和气,实则勾心斗角,为了各房子孙的前程,明争暗斗,闹得府中鸡犬不宁。所以一直以来,誉儿对门第的偏见由来已久,也根植于心,这也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块心病。靳家本是长风的名门望族,誉儿是我的外孙,却对名门望族有偏执的厌恶……”
白苏墨忽得明白靳老爷子的意思。
就好似,爷爷一生驰骋沙场,她是爷爷的孙女,她若是对军中之人有根深蒂固的偏见,只怕也会是爷爷的一块心病。
“所以,苏墨,于情于理,外祖父都应当要谢谢你。”靳老爷子双手再次覆在身后,只是此时此刻,眼中没有了早前的落寞,而是家中长辈的慈祥与和蔼:“苏墨,外祖父要谢谢你,你让誉儿自幼于心中的门第之见化为了泡影。”
……
马蹄飞溅,目送行驶的车队消失在城门口远处,白苏墨嘴角微微勾起。
靳老爷子终是离开了,心底却应是圆满的。
白苏墨低眸笑笑。
“外祖父同你什么了?”身后,钱誉温厚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白苏墨转眸,映入眼帘的一袭华服锦袍,于她最熟悉,也最亲厚,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华绝伦。
她凑到他跟前,轻声念道:“秘密。”
许是风停了,空气里都开始带了几分暖意。
她鬓角垂下的一缕青丝真好拂在他胸前的衣襟,他心微微一动,揽她在怀中,暧昧道:“你我之间,还有秘密?”
故意压低了嗓音,连唇畔的笑意都带了几分狡黠:“我如何不知晓的?”
他气息有意无意绕在她耳畔,撩人心扉。
新婚燕尔,这等气息,白苏墨再熟悉不过。
轻咬薄唇,下意识促狭往后。
钱誉揽紧怀中,唇畔凑上她耳旁。
只是将将才凑近,便听文一声:“少东家,羌亚的马匹生意似是出了些问题,东家找您……”许是到一半,才见得气氛不对,戛然而止。
白苏墨趁势脱身:“我先回府中等你。”
身后的宝澶亦掩袖笑笑,伸手扶白苏墨先上了马车。
钱誉恼火看向一侧的肖唐:“你都不长眼睛的吗?”
肖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都怪天色太暗……”,转眼又想起眼下正是晌午,只得更尴尬得笑了笑。
钱誉却忽得回过神来:“你是,羌亚的马匹生意?!”
言辞之间都是意外。
肖唐巴不得他回到正题,赶紧点头:“是是是,羌亚的马匹生意供货出了问题,对方急得很,要将货物交期提前半月,多付三倍货款。”
钱誉眉头微拢,羌亚的马匹生意惯来是中转。
三倍货款,交期提前半月——是哪里生了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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