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启程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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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水落石出)

    “你是, 钱誉同白苏墨也在这里?”许金祥倒是吃惊。

    早前在韩燕京中一别,钱誉和白苏墨前脚离开, 听闻当夜钱家老宅便失了火, 苑中还烧死了一个丫鬟,他心中料想应当不是普通火灾。

    想钱家这样的老宅子有百余年之久, 修建的时候便考虑过走水之事,更何况钱府里还有一片鎏金湖,火势扑灭应当快, 哪会这么轻易到烧死人的程度?

    除非是有人特意纵火!

    添了些助长火势的东西,才会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过钱家在京中的仇家寻仇,也想过巴尔人,但若是后者,便实在有些太耸人听闻了些。

    若非从沐敬亭口中听是霍宁派了杀手来苍月刺杀白苏墨,逼国公爷就范,他许是难以置信。

    手段竟然龌龊到了此种程度,也嚣张到了这种程度。

    巴尔一族惯来骁勇善战, 他也想当然认为为首的霍宁凶狠残暴,却不料此人也是背地里阴狠狡诈之徒。

    派人绕到战场后,杀对方亲人逼对方就范,这等手段太过让人不齿。

    也亏得当日钱誉与白苏墨连夜起程去了明城 —— 否则,也不知他二人会不会在钱家老宅遇险, 许金祥只觉后怕。

    而也幸好当日钱家在新宅设宴时, 钱誉和白苏墨相邀, 他与夏秋末同去了, 后来白苏墨不想他们再多折腾,留他们在新宅处,否则,只怕夏秋末当时也会被吓倒,许是还会被牵连。

    他背脊发凉。

    只是,霍宁既都派了杀手到燕韩国中行杀人放火之事,那钱誉同白苏墨去明城的这一路也未必安稳。

    白苏墨被劫一事沐敬亭并未与他听,他并不知晓。

    只想着钱誉和白苏墨是跟随国公爷一路从明城来的渭城,遂也没有多问。

    许金祥忍不住叹道:“国公爷真要答应茶茶木提议?”

    方才沐敬亭是告诉他,国公爷想要冒险,以自身作诱饵,引霍宁上钩取霍宁性命。霍宁本就是杀白进堂之人,若是此番绞杀霍宁成功,那国公爷既亲手报了杀子之仇,也能免去边关几十万将士浴血奋战。

    兴许,正是这场大战的转机。

    眼下两国都在边关大举屯兵,一旦开战,决然不是三两月能结束之事,战事拖得越长,殃及的还是周遭的百姓和驻军。

    这些话沐敬亭原本不应当同他道起,但他一再追问沐敬亭可是要去战场,沐敬亭只得将此事与他听,勿让他担心添乱。

    许是这场仗,真的不会起来,会以霍宁的死草草结束罢了。

    沐敬亭应道,“国公爷认定的事情,应当轻易不会更改。当局者迷,便是跳出国公爷的视角,兵家之道,也应冒此险。”

    许金祥不觉迟疑:“那你呢?”

    他追来此处,是因为他的缘故,许金祥太过了解他:“沐敬亭,你可要跟国公爷一道去?”

    沐敬亭的双腿断过,眼下恢复成这样已是不易,但战场上一旦生了变故,沐敬亭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他担心沐敬亭。

    沐敬亭眼中黯然:“我想去。”

    许金祥迟疑:“你这幅模样,去了也是给国公爷添乱!”

    他有意将话得极重,好让有人死了这条心。

    沐敬亭转眸他。

    许金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遂而咽了口口水,语气缓和,解释道:“有国公爷在,又不需你运筹帷幄帮衬,顾阅、严莫、褚逢程几人跟去便是了。霍宁又非善类,哪能如此轻易交出性命,现场定然免不了恶战,这些人届时都在拼命,若是真出了事端,让旁人如何分心救你?”

    许金祥顿了顿,低下眉头,轻声道:“你又如何自救……”

    他是恼火沐敬亭从未想过这些。

    更恼火的是,早前他北上明城驻军处都未同他起,他竟还是因为与夏秋末同行,才在白苏墨知晓的他去了明城驻军处。

    眼下,若非他一再追问起,沐敬亭许是也不会告诉他想要跟国公爷去冒险。

    他知晓国公爷在沐敬亭心中的位置。

    但他自己眼下是何模样,这些年熬过了多少阴暗才能重返朝堂,这其中的艰辛他自己不知晓吗?

    许金祥扣紧双手,低头下去,没有再吱声。

    只是时间过得越久,他越是知晓,沐敬亭若是不去,便会是心中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死结,若是国公爷此行回不来,他更会因为没有在最后时候伴其左右而愧疚终身。

    许金祥敛眸。

    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明白,才越发觉得无能为力。

    沐敬亭亦知晓他的都有道理。

    只是他心中亦有他心中的算,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未置可否。

    “沐敬亭!”许金祥终是忍不住先开口。

    “不可以。”沐敬亭亦斩钉截铁,冷言冷语。

    许金祥瞪圆了眼睛,诧异看他:“你……”

    稍许过后,许金祥眼中还有震惊。

    沐敬亭瞥目看他:“便是你我知交,我亦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许金祥恼火:“士为知己者死,况且,我也未必就会死!”

    轮到沐敬亭恼火。

    他也是头一般听到如此解释的。

    沐敬亭噤声。

    许金祥软硬兼施:“沐敬亭,我改主意了,我不拦着你去,我同你一起去成不成?”

    他同他一道去,若是出了事端,他还能护他安全。

    至少,还有他在。

    许金祥一脸期许。

    沐敬亭冷眸,没有应声。

    许金祥知晓软磨硬泡怕是都不行,便拍桌而起:“沐敬亭,谁我是专程为你去的……”

    沐敬亭继续瞥目看他。

    许金祥轻咳一声,郑重其事道:“京中人人都道我是许相的儿子,京中头号纨绔子弟一个,终日游手好闲,鱼肉京中百姓,除此之外,我在旁人眼中一无是处!此番出来的时候,我已同我爹夸下了海口,从此之后改邪归正,定要做出一些事情来,让他和娘刮目相看,也让自己心仪的姑娘刮目相看。沐敬亭,此事你拦不住我,我自会去寻国公爷,我就不信国公爷会拦我,他若拦我,我就死皮赖脸跟去……”

    沐敬亭一脸哭笑不得。

    许金祥明志结束,重新坐下来,同他继续道:“将心比心,沐敬亭,国公爷去了你不去,你心中不安,但倘若是你去了,我都跟到这里来了,未跟去,我可会心安?”

    沐敬亭微怔。

    许金祥端起茶杯撞向沐敬亭的茶杯,又道:“等这一趟回来,就把早前我俩埋得那几坛酒挖出来,好好喝上几日!”

    沐敬亭忽然低眉笑起来。

    许金祥也跟着笑起来:“听傅老爷子前些年埋了好些酒……”

    沐敬亭便也端起茶杯撞向他的茶杯。

    两人笑不可抑。

    许久之后,许金祥才缓缓敛了笑意。

    他似是许久未曾见沐敬亭这般笑过了。

    却不想是在渭城此处。

    他忍不住道:“沐敬亭,你以后日日如此便好了,还同早前一样……”

    早前他认识的沐敬亭。

    沐敬亭亦转眸看他:“有谁是一成不变的?你我做到心中想要的模样便好。”

    许金祥微滞,继而颔首:“得好,何必计较早前如何,眼下是如何,当是如何。”

    沐敬亭拍拍他肩膀。

    他心中亦忽得释然。

    一个人或遭逢变故,或遇到一个人,或有一段际遇,他的心性都不必与早前相同。他从前是苛求沐敬亭了,他同他知交,便总希望他回到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但走过一段低谷,心性又何曾会与年少时相同?

    也不应当相同。

    他们都已到了需要帮家中撑起一片天地的年纪。

    许金祥忽然想到:“那白苏墨……”

    沐敬亭笑笑,凝眸看她:“可还记得第一次喝酒的时候,我同你得什么?”

    许金祥零零碎碎想起:“你……我好像寻回了一个妹妹……”

    他再次端着茶杯撞他的茶杯:“这不就得了。”

    他有些楞:“可那是早前……”

    沐敬亭不以为然:“与早前有何不同?”

    许金祥解释道:“那时候,安平郡王上门退亲,白苏墨是同你了的,她要同你定亲,你心中也是喜欢她的,也维护她,还让我在京中照顾她,你……”

    沐敬亭温和笑笑:“她是脑子犯糊涂,你也跟着脑子犯糊涂?”

    许金祥有些听不明白了。

    沐敬亭应道:“苏墨未喜欢过我,我亦喜欢过她,只是自她入京起,我便寻回了一个妹妹,需得处处照料的妹妹,有时候心思聪明,有时候一根筋犯浑,只是她犯浑的时候,你还不得……”

    许金祥稍楞。

    沐敬亭低眉笑道:“苏墨就是我妹妹,托你照看她,是因为我不在京中,她亦有犯浑的时候,而且泛起浑来的时候,什么事都可以没有理由。有些事就可不必让她知晓,做了便是,否则,她还有一大堆理由与你争辩,你管她管得太多……”

    许金祥嘴角抽了抽。

    沐敬亭继续道:“”我若是喜欢她,即便国公爷阻拦,我亦会不会放手;她若喜欢我,即便国公爷阻拦,她也会如同今日喜欢钱誉一样,冲破重重阻拦。”

    许金祥似是有些反应过来。

    沐敬亭再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喜欢夏秋末,可会将她拱手让与旁人?”

    “自然不会!”许金祥应得倒快。

    沐敬亭清浅笑了笑:“我亦不会。”

    他抬眸看向天边,正好日落,夕阳余晖洒满了整个苑落,他淡淡垂眸。

    (第二更起程返京)

    “许金祥,你是来寻敬亭哥哥的?”见到许金祥,似是白苏墨才是最意外的一个。

    月初的时候,她与钱誉才在钱府见过许金祥和秋末,那时候,是许金祥正好有事与秋末同行,后来亦会同秋末一道离开,白苏墨料想他应是回京了,却不想在渭城城守府见到他。

    许金祥是来寻沐敬亭的。

    白苏墨心中才似是猜到了些端倪。

    早前游园会时落水,明明是得了许金祥相助,事后,他像浑然不知一般,绝口不提此事。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与许雅交好的缘故,许金祥的性子又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许是不愿同她多提起,她也不好主动去问。

    可眼下,才似是想通透。

    两国大军压境,随时可能爆发战争。

    当下边关是最紧张的时候。

    能在此时来渭城寻沐敬亭的,又怎么会是泛泛之交?

    许金祥同敬亭哥哥交好,而且,一定是很好。

    白苏墨心底澄澈。

    许金祥亦知道瞒不住了,“白苏墨,其实……”

    他转眸看向稍远处的沐敬亭和钱誉两人,他二人正着什么事情,目光并未像此处看来,周遭也只有他与白苏墨两人。

    许金祥心中掂量稍许,才继续道:“白苏墨,其实自沐敬亭离京后,他一直托我在京中照顾你,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游园会那次,我见你在园中许久未回,担心出事,才会满园子寻你,刚寻到湖边,恰好见到钱誉拉着你跳水,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马蜂委实也将我吓了一跳,幸得有钱誉将你救起,我才沿着湖边去寻你们。此事本就不宜声张,我当时见钱誉也是口风紧,便想此事最好就此了了,不要节外生枝。”

    白苏墨眸间潋滟,没有应声。

    许金祥叹道:“白苏墨,敬亭一直很关心你。”

    他的,她都已知晓。

    那时候她只知爷爷逼沐敬亭离京,沐敬亭也听爷爷的话离京,一句话也未留于她。

    她曾想过,经此往后,许是沐敬亭再也不会回京,她许是再也不会听到有关沐敬亭的任何消息,但她心中难过的是自幼对她最好的敬亭哥哥,却在走时悄无声息。

    我不需要旁人同情,尤其是你。

    这句好似烙印一般,深刻印在她心底。

    她曾见过他年少时最骄傲的模样,也曾见他跌入过谷底,暗无天日,与他,许是永远不愿再记起,兴许不愿再记起的,还有她这个人。

    但她不知晓的是,便是他离京,也托了许金祥和流知照顾她,也并非毫无关心。

    他的关心,只是从未让她知晓罢了。

    白苏墨攥紧掌心。

    好似藏在心底多年的心结得解,虽来得有些晚,却也来得足够宽慰人心。

    许金祥又叹道,“沐敬亭是,你看起来诸事平和,在京中也不会主动与谁有过节,但亦有犯浑的时候,而且犯起浑来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可以没有理由,所以让我务必在京中照看与你,只是有些事就不必让你知晓了,否则往后若是让你知道,你会嫌他这个哥哥管得太多……”

    白苏墨眸间已泛起些许氤氲,嘴角却挂起丝丝笑意。

    许金祥恼火:“白苏墨,你这究竟是哭是笑啊,若是哭了,先不国公爷,这两人就能将我骨头都拆了。”

    白苏墨又破涕为笑。

    有些事,点到为止,她心中惯来明了。

    “那秋末呢?”白苏墨遂移了话题,“你来了此处,可是她一人回京的?”

    到此时,许金祥淡淡垂眸。

    —— 许金祥,我若是你,便去做心中想做之事,去做心中觉得该做之事,男子汉大丈夫,如此优柔寡断做什么?

    —— 若你未去,沐敬亭不幸命丧边关,那你日后每一日都会悔不当初,一声都不能安心。

    她竟才是最了解他心思的人。

    许金祥深吸一口气,朝白苏墨笑道:“她是一人回京的,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回京寻她。”

    白苏墨低眉笑笑。

    许金祥又道:“白苏墨,有件事想托你。”

    白苏墨目光里有询问。

    许金祥轻咳一声,不自然道:“方才是听沐敬亭起,国公爷让你明日启程回京?”

    她颔首。

    许金祥更加不自然了几分:“那若是你回京,见到了秋末,你帮我捎句话给她……”

    原来如此,白苏墨肯定点头。

    许金祥心中挣扎了少许,还是道:“你就同她,我已寻到沐敬亭,让她放心。”

    白苏墨探究目光看他,他寻到沐敬亭,秋末放心什么?

    许是许金祥也觉察出不对,脸都有些红,可又不好再翻回解释,眼下已然有些尴尬,不如一气完好些,许金祥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我好歹早前也在京中一直照顾你不是?”

    轮到白苏墨错愕,他忽然起此话,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得微微点头。

    许金祥又拢了拢眉头,古怪道:“那你帮我盯着些,若是秋末家中再寻人来同她相亲,你就帮我搅黄了!”

    白苏墨眸间的讶异顷刻变为有些啼笑皆非。

    有人绕了这么大圈子,竟是郑重同她叮嘱此事。

    尤其是“搅黄了”这三字,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见她如此,许金祥果真更加窘迫。

    白苏墨只得收起方才的笑意,认真道:“不负重托。”

    许金祥当下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嘴角淡淡勾起一丝笑意。

    恰好,远处沐敬亭和钱誉都转眸,正好看到他一脸欣慰满足的笑意,两双眼睛这么盯着他量,他忽得咽了口口水,起了方才那副表情,低声朝一侧的白苏墨叮嘱:“方才的事,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不可与沐敬亭和钱誉听。”

    白苏墨再次“郑重其事”颔首。

    许金祥忽然觉得,他最不当与之听的人,是白苏墨才对。

    ******

    入夜,钱誉回了苑中。

    明日便要启程回京,白苏墨有些睡不着,躺在床榻上随意翻着册子。

    “书拿反了。”钱誉撩起帘栊,入了内屋,一眼便见她手中的书册颠倒。

    白苏墨也才回过神来。

    “爷爷睡了?”她问。

    钱誉摇头,“许金祥吵着要同爷爷一道去,爷爷不让,眼下还在爷爷苑中闹着呢,一时半刻,爷爷怕是都睡不了。”

    “许金祥?”白苏墨意外。

    可又忽然想到,许金祥千里迢迢来寻沐敬亭,定然不会轻易走,沐敬亭应当会随爷爷一道,那许金祥也是想在留在军中,但他不是军中之人。

    白苏墨叹道,“许金祥是相府公子,爷爷怕是难向许相交待。”

    钱誉不置可否,上前脱了外袍挂在一侧的架子上,又到面盆处用水洗了洗脸和手。

    他面有疲惫之色,今日又一直未得闲。

    脸色其实并不好看。

    踱步到床榻前,白苏墨放下书册。

    “陆赐敏呢?”钱誉问道。

    白苏墨道:“在隔壁厢房睡了,爷爷,她年纪尚,路上也受了惊吓,就不让人送她回潍城了,在这里等潍城来人接她。听爹娘要来接她,她兴奋了大半日,方才才睡着,我让芍之抱她去厢房睡了。”

    钱誉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倦意,却温柔吻上她额头。

    她伸手揽上他后颈:“你我才见,又要分开……”

    她身子前探,鼻尖抵上他鼻尖。

    呼吸潆绕在他唇瓣,他不由含上她双唇。

    他的呼吸由缓至急,将她由背靠床榻放回枕边,薄薄的蚕丝被压下,她的双手一直揽着他后颈,白皙的肌肤上染了一层又一层的绯红,迷离间也唤着他的名字。他亦温柔而克制,爱慕亦隐忍,直至双唇贴近她耳畔,嘶哑而低沉得命令道,“等我回来……”

    ******

    翌日清,苑中便嘈杂吵闹了起来。

    白苏墨微醒,伸手时,身侧被褥里却空无一人。

    “钱誉?”她似是彻底清醒。

    他们今日要启程回京,避过爷爷的耳目,而后,钱誉还要潜回军中。

    白苏墨伸手稍稍扶了扶额头,才见她衣衫已穿好,应是昨夜事后钱誉照料的。思及此处,她脸色微微泛红,想起当时心中浓郁的不舍……

    听到她声音,钱誉掀起帘栊入了屋内,“醒了?”

    钱誉上前,撑手坐起。

    钱誉忽得蹲下,给她穿鞋。

    “钱誉?”她不知他何意。

    他继续,没有抬眸,只是轻声道:“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路上不要任性,若是哪里不妥,就停下歇几日,寻大夫看过。京中有你闺中姐妹,心中烦乱时,可寻她们一处话,不要事事压在心中。还有,芍之你胃口不怎么好……”

    “钱誉。”她断。

    钱誉果真停下来,抬眸看她,眼中却似是并未意外。

    她稍许更咽:“我会照顾好自己,无需你事事交待,你若不信便安安稳稳回京,看我是否有照顾好自己。”

    他目光复杂看向她。

    他想,她若是再开口,许是他真会舍不得。

    他本能上前,拥住她,未着一语。

    ……

    城守府外,马车都已备好。

    粗略看去,至少有百余人的队伍随行,都是一身戎装,这一路回京,不必担心安稳之事。

    城守府内众人都来相送。

    顾阅,褚逢程,严莫,沐敬亭,许金祥,甚至还有渭城城守。

    国公爷昨日要交待的话,已悉数交待过,眼下,只是朝着钱誉叮嘱:“照顾好媚媚。”

    钱誉缓缓点头。

    白苏墨上前相拥,轻声道:“爷爷,你一定要回来,媚媚在家中等你。”

    她咬唇,抑住眸间眼泪。

    她若哭出声,只会让爷爷更担心。

    国公爷轻叹:“爷爷答应你的,从未食言过。”

    她拼命点头。

    国公爷松开她,越停留得久,只会越让她挂念。

    “誉儿,上车吧。”他嘱咐钱誉。

    钱誉扶了白苏墨上马车。

    撩起车窗,钱誉看向沐敬亭,沐敬亭微微颔首,意思是,都安排好了,让他宽心。

    这随行一百余人里,不可能没有国公爷耳目,此事只有沐敬亭能处理。

    褚逢程抱着陆赐敏上前。

    “苏墨,都同你道别好几回了,这回,便不同你道别了。”陆赐敏认真道,“我在潍城等你,你一定要来寻我。”

    白苏墨破涕为笑:“好。”

    “一路珍重。”褚逢程话不多。

    茶茶木的事,他心中自有对她感激,却不宜在此事道起,但他知晓,道不道起,她应当都猜得到。

    白苏墨声应道:“祝故人重逢。”

    他微怔,既而笑笑,没有再多旁的。

    又朝钱誉颔首致意。

    而后便是顾阅:“苏墨,回京若是见到我娘亲和妹妹,帮我带一声好,等这一仗结束,我就回家看她们。”

    她与顾淼儿是闺蜜,他不忘托付她。

    白苏墨点头应好。

    再是许金祥:“一路顺风,别忘了拜托你的事。”

    白苏墨笑道:“一定搅黄。”

    许金祥遂才露出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

    “钱誉,”他悄声道,“稍后见。”

    钱誉恼火。

    最后,才是沐敬亭:“放心吧。”

    只有一句宽慰。

    白苏墨会意点头。

    等沐敬亭也退回,渭城城守瞅准时机表现:“白姐一路顺风。”

    “这几日多谢城守照顾。”白苏墨礼貌回应。

    渭城城守咧嘴笑笑,又朝芍之交待道:“这一路照顾好白姐。”

    渭城回京中尚有些时日,白苏墨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芍之便留给了白苏墨。

    芍之赶紧点头。

    渭城城守笑了笑,也退了回来,车夫得了国公爷的授意,缓缓启动。

    白苏墨在车窗上朝爷爷和众人挥手。

    “爷爷!”她就唤出这一声,也只唤出这一声。

    但国公爷心中都知晓。

    车轮轱轱上前,扬起些许尘沙,远远时在街角尽头。

    国公爷微微敛眸,送走白苏墨,这边,便只剩了战时的紧张氛围。

    国公爷沉声道:“把茶茶木带出来,准备启程。”

    身后众人应声。

    ……

    茶茶木和托木善被带出地下室时还在问,“方才这般嘈杂,可是你们这里又起内讧了?”

    茶茶木非要冷不丁讽刺。

    那副将有些奈何。

    茶茶木的身份在,国公爷叮嘱了要照顾,副将也是知晓茶茶木认识白苏墨的,便朝他应道:“是送白姐回京。”

    送白苏墨回京……

    茶茶木忽得愣住。

    白苏墨走了。

    他眸间好似沉了下去。

    副将意外。

    却见顷刻,茶茶木又愤愤不平:“走了也不声!一点也不仗义!”

    副将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