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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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知足来的赶巧,晚饭刚做熟他就到了, 所以可以直接洗手吃饭了。其实也不尽然, 都是安欣按着他下班的时间计算出来的, 数年来, 竟少有算错的时候。

    “小何, 快去洗手吃饭。”常乐帮母亲摆着碗筷,见人回来还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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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都做了什么?”回去的路上,何知足主动与她搭话。

    这可算是解放了常乐,“我去看病人了。”

    何知足握着方向盘的手随着她的话捏的更紧了些, “你的哪个朋友病了?”

    “刚巧你也认识。”常乐故意说得轻松些,免得他听后觉得太过沉重。

    何知足依旧稳稳的开着车, 此时正是红灯,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那儿。

    “是陈品初。”常乐也不预与他卖关子。

    何知足的脸色并未有所改变,只是心里在猜测着常乐对这些事知晓多少。

    “恩,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常乐琢磨了一下,还是说了实情, 她不擅长骗人, 更不想骗他, “陈品初的父亲。”

    车子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常乐侧头看他, 发现这人正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副正在开车,勿扰的样子。

    “其实..”

    “回家再说。”何知足面不改色的打断了她的话。

    “恩。”常乐应着,心里又在翻腾倒海,回家再说, 到时只有两个人,面面相觑,促膝而谈?到了那个时候她该如何同他说这事?

    她实在心烦,拿出手机来搜索捐骨髓的流程。

    这一搜索,却是心惊,原来,捐骨髓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捐的,捐赠者也要受很大的痛苦。

    她不再多看,将手机又放回了包里,头靠着窗户,手垫在之间,就这样静静的发呆。

    往常都是她和何知足一起到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再一同上去的,今日,常乐却想逃离了。

    “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点事,你把我放这儿吧。”说这话时,她还有些心虚,不敢去瞧他。

    “乐乐,我怕黑。”

    常乐正要推开门,闻言,又关上了。

    “恩,那就一起吧,那事也没有那么要紧。”

    她知道何知足必定不会怕黑,可那又怎样,他需要她的时候,她都会陪着他。想到这儿,突然觉得这事也没那么难抉择了,反正都要他自己去做出选择的。

    只是,陈品初也太可怜了。

    哎~终究是件让人为难的事。

    停好车后,何知足走过来牵住常乐的手。同她说,“我们在外面散散步吧,家里只适合说些温馨的事儿。”

    “你都知道了?”常乐预感,这人一定全都猜到了,他那么聪明,连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恩。”

    “那你?”

    “乐乐,你只需要说,你是怎么想的就好。”何知足打断了她的疑惑,反问着。

    “我今天看到陈品初了,他从前不是那样的,可是,他现在那样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看的我都差点当着他们的面哭出来,我不喜欢他,可他是我们的同学,见他那样,我心里不好受。”她侧头看他,希望他能懂她。

    “当我知道你有可能能救他的时候,我也想劝你的,可是,这其中恩怨太多了,我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我没有了解过你的曾经,不敢说让你原谅他们,所以,这一切还得你自己选择。”常乐说着说着,眼睛有些酸涩,竟流出泪来。

    “怎么哭了?”何知足从兜里拿出纸巾来为她擦净眼泪。

    常乐抱住他,哭的像个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我,我能怎样?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我也不想让你为了别人受苦,可他对我来说不是你讨厌的同父异母仅仅小你几个月的弟弟,而是我们的同学。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救的,可是掺杂了这样多的事,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一切,都太令人觉得痛苦了。”

    何知足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而后安慰她道,“乖,我都知道。”

    “那你,是怎么决定的?”常乐声音抽噎着问他。

    “我,决定看看再说。”

    “怎么看?”

    “明天我放假,一起去医院看他吧。”何知足的声音很暖,被他抱着的时候,常乐只觉得一切烦心事都变得很普通了。

    “恩。”

    ————

    第二日,常乐与何知足一起到医院的时候,陈先生还有些激动。

    “你们来的刚好,初儿刚回来。”

    两人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朝外看着,瘦弱的少年脸色很不好,他的母亲端着碗给他喂东西都被他拒绝了。他就那样绝望的拒绝着这世间的一切,而后,平静的说,“妈妈,帮我求求爸爸吧,既然没有希望了,不如就让我死了吧。”

    “说什么呢。”陈母立刻制止了他的胡言乱语。

    “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妈妈不允许你说胡话,你会好起来的,还会长命百岁呢。”

    常乐看着,又哭了。

    陈先生似乎很尴尬,摸着门把手的手始终没有按下去,“你们,要不过一会儿再去看他?”

    “不用了。”何知足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

    “那...”

    “我们谈谈吧。”

    于是,几人又移步到旁边的小休息室。

    “上次的条件,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们可以再加些筹码,就算你要陈氏集团,我们,也是可以考虑的。”陈先生似乎生怕他拒绝,先一步说了自己的筹码。

    常乐在旁边坐着,心里却觉得,这一切对何知足都太不公平了,都是儿子,一个被他宠爱着长大,另一个却是在完全没有父爱甚至没有母爱的情况下成长,现在,他宠爱的小儿子病了,就要拿他们有钱人最珍视的那一套来说服大儿子?

    这人,真的很残忍。

    常乐想出去透口气,但想想还是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不然,他会难过的。

    她拉过何知足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而后又将自己的两只手放在上面,似乎再告诉他,让我来给你力量吧。

    “我同意配型。”

    “真的,我马上去安排!”陈先生似乎很激动,脸上的笑像是中了大奖似的,不过,比重了大奖更开心就对了。

    “如果配型成功,我也会为他捐赠骨髓。”

    这下,陈先生可谓是喜上眉梢了。

    “太谢谢了。我,马上派人拟一份股权转让书...”看到两人疏远而冷漠的样子,陈先生也知道不该在他们面前笑的如此得意,于是收起了所有笑容,变作了正常的模样。

    “这个就不用了。只需要写一份保密书就好了。我希望,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再别来打扰我们,至于我们的关系,就是没关系。”

    “如果你希望是这样的话,那我...一定按你说的去做。”

    “恩。”

    “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

    两人一齐回头看他。

    “之后还联系李小姐吗?”陈先生讪讪的问着。

    “不要打扰她。”

    “好好。”

    ————

    等出了医院,常乐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十分难受。

    “何知足,你要是哭的话,我借你肩膀啊。”常乐叫着他。

    何知足却是一笑,“有什么好哭的,他们对我来说本来就是陌生人。”

    “不过你说的对,陈品初是有点可怜,就当我怜悯情敌吧。”

    常乐也笑了。“哪有人这样怜悯情敌的,不都是要虐情敌吗?”

    。。。。。。

    这次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不过,陈品初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救了他的人是谁,任他再怎么问,陈家夫妻都对此三缄其口,绝不透露一点风声,陈品初对这事很无奈,表面上虽然不再关心这事了,不过私下里还在打听着,只期望有朝一日能走到救命恩人身边,亲自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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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乐的大学生活过的不错,大四这一年,她早早的就完成了毕业论文,而后还确定了本专业保研,这对她来说似乎早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一家人也没谁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她们都在关心着,她与何知足的婚礼的事。

    大家都等了太久太久,李家人早已把何知足当成了女婿,每年过年都会带他一起去拜年的。

    在他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他与常乐求婚,也是这时,安欣女士才想到,这两人还没结婚呢,于是求婚之后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女士的法定婚姻是二十周岁,他们等的,其实是何知足到年龄而已,可是这时间太久,以至于他们都忘了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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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姐,恭喜啊~”

    “谢谢~”

    作为学校的绝对名人,两人要结婚的消息自然是传到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每天都会有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和她说恭喜之类的话。

    这天,她刚完成答辩出门,就看到何知足等在一边,与一众忐忑的同学们相比,格外突出。

    “你怎么来了?”

    “还顺利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常乐捂着唇笑了,而后小声说,“一会儿再说。”

    几个等在一边的同学这会儿倒是问她,“这届答辩严格吗?”

    常乐收起笑意,与她们讲着刚刚答辩时的情形,末了又加了一句,“要相信你们自己啊~”

    “李同学,恭喜呀~”

    “谢谢~”

    两人手牵手离开,中途又收获了一波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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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没说呢,为什么要来接我?”常乐颇有种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精神。

    “带你去个地方。”

    这人,讲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常乐给他个面子,没有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