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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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走的这天早上,程侯爷又给他添了他四个下人,都是身强力壮的伙子,其中一个还是府上很得用的厮,名叫程筹,沈清看了一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直接道:“带这么多人干嘛啊,一个高青就够了。”

    程侯爷本来是坐在那里喝茶呢,刚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几下就听见这话,程侯爷眉毛一挑,把茶盏稳稳放在茶桌上,眼角勾起瞄了沈清一眼,然后一边整理自己绣纹繁复的云锦衣袖,一边淡淡道:“带上吧,我镇北侯府的女婿太寒酸了,会影响我府上的名声。”

    沈清本是聪明之人,程侯爷的用意一想就想明白了,这是给自己造势呢,只有这个必要吗?自己就是回家接一下家人而已啊,沈清的俊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疑惑。

    程侯爷这回是连个眼角都不给沈清了,只觉得聪明人犯起傻来格外的蠢,挥挥手道:“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吧。”

    沈清心道,个软和话会死啊,整天动不动就鄙视我,是不是不笑话我一回就吃不下饭啊……沈清满心郁闷,然后突然心思一转,立即满脸堆笑地走近程侯爷道:“你看看你,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呢,你这心里肯定疼我疼的要命,这回我走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啊,到时候我天天陪在你身边尽孝……”

    沈清后面的话程侯爷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他觉得他再待下去就要吐了,沈清看着程侯爷那急匆匆的步伐,心里得意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谁恶心的过谁,哼!

    沈清志得意满的走了,一路的行程都有程筹料理,吃的用的住的全部都安排的妥妥的,沈清根本不用操心什么,一路上过的那个潇洒啊,沈清真想给程筹送一面锦旗,上面写道“要旅游,找程筹。”

    三月中旬的时候,沈清终于回到了洛阳,这天早上马车刚行到家门口就有人注意到了,当沈清掀开帘子露出脸时,外面就有人惊呼道:“状元郎回来了,状元郎回来了,沈老爷,你家儿子回来了……”

    沈清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宅子,心道这还是以前的宅子,怎么感觉不太一样了呢,看着好像新了不少,人也比以往多了,沈清正疑惑呢,就看见自己这世的爹沈秀才和妹妹沈沐出来了,沈沐扶着沈秀才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两人一看见沈清眼睛就红了,沈秀才嘴唇抖了半天,才哽咽着喊出一声“清儿”,沈沐更是直接跑过来一把抱住沈清的腰,不住喊道:“哥哥……”

    沈清自认是个冷清的人,此时此刻也觉得心里热乎乎的,鼻子也有些发酸,这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家人啊,不管自己身在何方,都有这两个人牵挂着自己。

    沈清控制一下情绪,拉着沈沐的手走到沈秀才跟前,道:“爹,我回来了。”

    “嗯嗯,回来就好”,沈秀才今年不过四十多岁,与程侯爷年纪差不多,奈何这些年先是丧妻,后又是独立拉扯两个孩子,再加上身体也不大好,看着便有些苍老,鬓边的头发都花白了,只是一直不变的就是他眼神中的温和与坚定,此时他细细地端详着沈清的脸,好像要把前段时间的分离都弥补回来。

    “爹,让哥哥先进去吧,哥哥坐了这么长时间马车肯定都累了”,这话的是沈沐,沈清看向她,只觉得去年走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呢,这不过几个月就变成大姑娘了,五官越发清秀,连个子都到自己肩膀处了,她此时仰着头看向自己,一脸的孺慕与喜悦,沈清一边扶着沈秀才,一边拉着沈沐,道:“走,咱们回家。”

    ……

    沈清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巷,一波一波的人来看他,沈清连跟沈秀才好好话的时间都没有,而大部分来的人都是为了套近乎,沈清还惊人地发现,不管他们目的如何,但他们的手段却如出一辙,那就是送~女~人~

    最先来的是沈氏族人,准确来是自从沈清中状元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族中就有人主动来照顾沈秀才和沈沐,法就是“老的老,的,族里人要多帮衬一下”。沈清对沈氏族人的印象不差但也不好,毕竟沈秀才是个读书人,平常相处也比较融洽,只是当初沈沐被人贩子拐走,而沈清为此伤了脑袋之时,族人们的态度很是凉薄,最后还是邻居把沈沐追回来了,从那时起沈清就远着这些人了,后来随着沈清越来越有出息,族人倒是对沈清家越来越热情,只是沈清倒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

    下半晌的时候族长一家人来了,族长人称沈老太爷,和沈清的爷爷是一辈的,今年六十多岁,常年板着个脸,眼角下垂,嘴边两条深深的法令纹,看着很是不好亲近,他的儿子在蜀中当知府,算是族中官职最高之人,因此沈老太爷在族中的威望很高。

    沈老太爷和沈老太太这回来,除了大儿子儿媳之外,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沈秀才本来是坐在主位上和沈清话的,一见沈老太爷来了,立即起身让座,沈老太爷直接就坐下了,半句客套都无,沈清眼睛一闪。

    沈清之前与这位族长接触并不多,只听人这位族长傲气的很,如今几句话一沈清就知道了,这哪里是傲啊,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当土皇帝了呀,只见他用自己那浑浊不堪的眼珠上下量沈清,随后厉声道:“你中了状元是件大喜事,只是也要切记咱们沈氏一族对你的栽培,不可忘本,不可自满,对族中能帮衬的要尽力帮衬。”

    沈清当时就想这估计是个神经病吧,一上来就是一顿教,我又不是抖M我凭什么听你的啊?还有什么叫做沈氏一族对我的栽培?有屁个栽培!

    沈清肃着一张脸不话,还是沈秀才比较了解这位族长,温声道:“我家清儿一回来本来应该先去拜访您的,只是我拉着他话耽误了,才害得您跑来一趟,是我的不是。”

    沈老太爷听到这话脸色才好看一点,沈清也终于明白了人家这怒气从哪儿来,怪不得对自己不能忘本呢,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妈的,这得是有多大的脸啊……

    沈清不予回应,屋内气氛就有些尴尬,此时一位族叔笑呵呵地出来圆场,他对着沈秀才:“沈清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听又与侯府的姑娘定了亲,真真是咱们族里最有出息的人了,你老以后就跟着享福吧。”

    这位族叔本是好意,奈何一句“最有出息”又戳了这位老太爷的肺管子,只听见他哼一声,满脸的不高兴道:“中了状元自然是好,可出息不出息还是要看以后的,我家沈恭那届的状元,当时也是少年才子风光得不得了,结果现在官职还没我家恭儿高呢,可见世事难料啊。”

    族人傻脸了,连一向性情温和的沈秀才此时也是抿着嘴不话,一脸的怒气,只是他好脾气惯了,此时也只能用沉默来表达愤怒了。

    沈清完全就是当沈老太爷的话当放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连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就想着这家人什么时候走,真真是烦人的紧,还不如原先对他们家不搭理的好呢。

    室内沉默起来,沈老太太看沈老太爷一眼,笑着对着沈秀才和沈清道:“他这人啊,就是不太会话,心都是好的,这次一听见沈清回来了就来看你们,都是关心你们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沈秀才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沈清想着终于有一个会话的了,没想到就在这时这位沈老太太又发话了:“我们这次来也有别的事情”,她指着身后站着的那位姑娘,对着沈清道:“这是我的外孙女媛媛,娘去了之后就长在我身边,性子娴静,也做的一手好活计,沈清这次你去京城就带上吧,也算是给她一个归宿了。”

    那位媛媛姑娘对着沈清一笑,脸一红就低下头了。

    沈清一愣,心道刚想着你是个会话的,原来和你家老头子一样目中无人啊,直接就给我塞女人,你是我爹还是我妈还是玉皇大帝啊,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嘛?

    沈清面色分毫不变,他语气平淡道:“老太太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也知道,我与京中镇北侯府的姑娘已经定了亲了,这位姑娘还是另觅良缘吧。”

    沈老太太并不恼怒,微微一笑道:“知道你有亲事了,我们媛媛啊,身份自是比不上那侯府的姑娘,你纳她做个姨娘就好,以后生个一男半女的,后半生也有靠了。”

    “我并没有纳妾的算,况且即是你的外孙女,还是找个好人家当正头娘子才好”,沈清此时的语气冷,眼神更冷。

    屋内又开始沉默了,沈老太太这回是真恼了,一双三角眼瞪着沈清,而沈清则是分毫不让,一点儿妥协的意思都没有,这时沈老太太的大儿媳于氏袅袅娜娜地站起来了,她身材有些发福,头上戴着一根拇指粗的金簪,长眉细眼,透着一股子精明,她捏着嗓子道:“沈清啊,咱们都知道你与侯府姐有了婚事,都为你高兴呢,只是那大户人家的姐娇贵着呢,你一天到晚忙完回家还要哄人家,人家一个不高兴还要甩脸子给你看的,倒不如咱们这户人家的女子,温柔意,知道疼男人啊,你要是觉得回京城以后不好给人家交代,就是族中给的,不好不收就是,那姐再金贵,也得出嫁从夫不是?”

    于氏的一番话正到了沈老太太的心坎里,她一边装模作样地整着裙摆,一边对沈清道:“于氏的话很对,咱族里可没有那种作威作福的媳妇儿,既然嫁了我沈氏,管她娘家多厉害,都要守我沈氏的族规,男人纳个妾算什么,难道是沈清你自己不敢?”沈老太太讽刺一笑:“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好听啊。”

    沈老太太话毕就挺直了腰坐在那,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她本来是觉得沈清前途不错,才想着把外孙女嫁给她的,结果他竟然敢违逆自己的意思,那就只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沈老太太显然是想错了沈清,他又不是毛头子了,还能被一两句话激的头脑发热啊,他看看屋子里的人,弯唇一笑,沈老太太还想着沈清服软了呢,就听见沈清一字一顿地道:“对啊,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