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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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萱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可是又睡得很不踏实,她不停地做梦,梦中一直想要去一个地方,可是脚就像被什么缚住了一样半步都迈不出去,她害怕、心慌,不停地挣扎,终于,她可以走动了,她发了疯似的往前跑,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躺在血泊里,那颜色真红啊,刺的人眼睛疼,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前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夫君沈清的脸!

    程萱猛地坐起来,她满头都是汗,脸色煞白,心跳如万鼓击鸣,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喘着粗气量四周,就看到了自己娘亲哭红了的一双眼。

    程萱想起来了,她把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去,却被刚刚走进来的程侯爷拦住,程侯爷认真注视着程萱的眼睛,无比郑重道:“萱萱,你相信爹爹吗?”

    程萱下意识就点点头,她心中的爹爹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那你在京城好好待着,照看好肚子里的孩子,我去江南替你看沈清好不好?我一定把一个完好如初的沈清给你带回来,行吗?”

    程萱有些愣怔,这时沈沐跑过来蹲在程萱前面,她扬起一张坚毅的脸庞,语气肯定:“嫂嫂你放心,我哥哥一定没事的,他那么厉害,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他的,或许现在他正在给你写信呢,也或许,报平安的信现在就在路上呢。”

    沈沐抬起手轻轻放在程萱的肚子上,然后一脸惊喜道:“嫂嫂,你摸摸,孩子在动呢,他一定也在告诉你哥哥没事呢,你在京城等着,等到程伯伯把哥哥带回来,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呢。”

    林氏也在一旁劝道:“萱萱,你要保重身子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孩子呢。”

    “孩子……”程萱抚着自己的肚子,那里有一处一跳一跳的,她可以感受到那个生命的存在,那是她和沈清的孩子,两行清泪从程萱眼中缓缓流下,她看着程侯爷,泪眼朦胧:“爹爹,你一定把沈清好好带回来好不好?”

    “好”,程侯爷看一眼程萱,转身便向外走去,在屋外他看到了沈秀才,这个从听到沈清遇刺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男人,他对程侯爷深深一揖,宽大的袖子中露出一双微微颤抖的双手,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凝结成一句话:“一切都拜托侯爷了。”

    ......

    再沈清这边,那天被刺之后浑身是血地躺到地上,旁边的程景吓得心脏都不会跳了,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大夫,一边颤颤巍巍地查看沈清的伤口,伤口处刀还插着呢,鲜血淋漓,地上都流了一大滩,程景不敢拔刀,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止血散,又觉得无处下手,最后不管不顾地把一瓶子都倒了上去,嘴中不住吼道:“大夫呢,他妈的大夫呢?”

    现场乱成一片,官兵守在一边不许旁人再靠近,过了一会儿就见高一拉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跑来了,本就是炎炎夏日,那大夫还算年轻,此刻也是喉咙冒烟,大喘粗气,真想倒地上不起来,程景如见救星一般把他拉过来,吼道:“你快看看,先止血,马上都流干了!”

    那大夫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结果一见伤口就皱起眉头,只把旁边的程景看的心惊胆战的,大夫蹲下身心翼翼的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仔细看过之后长出一口气,嘴中念道“还好还好”,然后一边着手处理,一边对程景道:“大人放心,这伤口看着厉害,但是没有插入紧要地方,能救的。”

    程萱只觉得一颗心这才落回实处,然后就是满心的愤怒,妈的,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杀他们,当他们是死人吗?程景问旁边的人:“那个王八蛋呢?”

    士兵回答:“回大人,已经抓到了,该怎么处理?”

    程景紧紧磨着后槽牙:“先给我牢牢看起来,等我有空了再去收拾他。”

    沈清被抬回清风筑了,程景在旁边片刻不离地守着,但沈清一直没有醒过来,晚上还发起高烧来,程景整个人就像一只暴躁的狮子,揪着大夫问道:“你不是他没事吗?怎么到现在了都不醒?”

    那大夫吓得哆哆嗦嗦的,硬着头皮道:“我的是能救,但他伤口那么深,是重伤啊,肯定要昏迷一段时间的,至于发烧是肯定的,如今是夏日更是危险,所以要仔细看护啊,至于什么时候醒,就看他自己了。”

    眼看着程景又要发火,大夫赶紧补充道:“你放心,这位大人身体底子好,应该没事的。”

    程景觉得心里燥的要死,一手把领口解开,耐着性子道:“行,你好好治,治好了有赏,要是治不好,老子给你赶出杭州城!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大夫觉得自己倒霉死了,好好在药铺里待着就能遇上这种事,但也没办法啊,还是跑去看着煎药了,这时傅仲和宁简一块儿来了,傅仲看一眼沈清,他躺在床上脸颊通红,嘴唇都干的起皮了,看着虚弱的很,问道:“大夫怎么啊?”

    程景皱着眉头:“是应该没事,可就是醒不过来,愁死了。”

    “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程世子宽心”,这话的是宁简,他来到江南之后性子倒是沉敛了很多,程景因为沈清的话还专门找了人盯着他,不过那人报告宁简一天到晚很少出去,有时候也是出去转一圈就回来了,看着安分的很,程景此时也没心情敷衍他,“嗯”了一声就过去了。

    宁简眼中一抹厉色流过,然后又抬起头道:“这次皇上派我来协助沈大人,结果到现在了我也没做过什么,心里愧疚的很,如今沈大人病重,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做吧。”

    程景想着这种事情宁简也不敢做什么手脚,直接抱拳道:“那就劳烦宁大人了。”

    宁简表示无妨,然后就一个人走了,傅仲看着离开的宁简,用扇子在两人之间比划一圈问道:“有事?”刚刚这两人看着也太生硬了吧。

    程景瞟傅仲一眼,没好气道:“一边去,烦着呢。”

    傅仲袖子一甩,低声骂道:“真是属狗的”,完也走了。

    却宁简出来之后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刚在椅子上坐定,就有一双柔荑从后面缓缓伸来,虚虚地缠在宁简脖子上,呵气如兰道:“大人怎么不开心啊?”

    缠着宁简的这个姑娘就是当初和含月一起被派来服侍的婢女,名叫绿绮,不同于含月在沈清面前的碰壁,绿绮一见宁简就知道这是个好掌握的,但是没想到一开始他还很坚持,一点儿都不碰她,不过像绿绮这种风月场合的女孩最会看眼色,他发现这位宁大人似乎从内心很是反感那位沈大人,是反感,用嫉妒更合适,就像她嫉妒含月一样,这位是嫉妒那位沈大人呢。

    绿绮真的很嫉妒含月,生的貌美不,还被派去侍候沈大人,她可是见过那位沈大人的,真是一派好风华,她心动的很呢,不过听含月在那位沈大人跟前一点脸面都没有,绿绮听后暗爽,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一要把这个宁简搞到手,狠狠压含月一头。

    于是绿绮开始时不时地在宁简面前沈清的坏话,什么道貌岸然啊,伪君子啊,靠着一张脸吃饭什么的,于是宁简对她越来越中意,终于在一次酒醉之后两人成了事,现在绿绮看见宁简又是黑着一张脸回来,想必是在那边受了气,再想到刚刚上头传来的话,心道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宁简独自喝下一杯酒,道:“无事。”

    绿绮转过身子躺在宁简怀里,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宁简的下巴,娇嗔道:“我听别人,这次沈大人江南这边的事情处理的极好,再加上又因此受了重伤,功劳可大了呢,回京后皇上肯定要大大嘉奖的。”

    宁简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绿绮自是感受到了,然后状似无意道:“听沈大人还把方家那位公子给看起来了,沈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呢,当初荣家三郎可是对这位方公子礼遇的很,是皇上很看重母家,要是这位方公子出了点什么事,江南这边都要担责啊,如今沈大人倒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过来了,万一方公子在此期间伤了病了,更或者残了死了……”

    绿绮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一丝魅惑:“那沈公子这拼着性命获得的功劳也要没了,或许还要被厌弃呢。”

    宁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绿绮轻轻地喊一声“大人”,宁简根本没反应,绿绮弯起嫣红的嘴唇,无声地笑了。

    ……

    三天后,沈清终于醒了,脸消瘦了一圈,面容苍白,完全一个病西施,但是程景已经快喜极而泣了,真想抱着他痛哭一场,但现实情况却是程景心翼翼地问道:“感觉怎么样?饿吗?渴吗?想喝粥还是想喝水?”

    “信,写信……”,沈清还很虚弱,只了几个字,却弄的程景一头雾水:“你想喝‘信’,什么‘信’?“

    沈清瞄他一眼,攒足了力气道:“往京城写信,家里人该急了。”

    “哦”,程景明白了,一边找信纸一边道:“我把你受伤的消息往京城报了,虽只给皇上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你被刺了,这消息也难封锁,估计伯父萱萱他们也快知道了,是得赶紧报个平安,不然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揪心呢。”

    沈清是看着程景把信写好并且送出去以后才开始吃东西的,大伤初愈得吃清淡的,他就喝了一碗清粥,然后就是一大碗黑浓黑浓的药,只喝的沈清想吐,程景也终于有了笑模样,趣道:“你嫌药苦,我倒是想和你换换呢,你都不知道你躺到这里可把我急死了,我倒希望被捅的是我。”

    到被捅这事,沈清就问道:“这几天怎么样?”

    程景给沈清递上一杯白水,絮絮叨叨起来:“荣家被抓以后,其他的都是角色,事情就由着宁简处理了,荣三郎逃了,我也没派人去抓,总要给太后留几分面子的,到时候她也不好苛责我们,至于刺杀你的那个人,我叫高亭审了,但是我觉得也不用审,反正也跑不了那几个人。”

    “嗯”,沈清吃完饭之后到底状态好很多,此时点点头道:“江南的事情就这样了,还是挺顺利的。”

    “这还叫顺利啊”,程景嚷嚷道:“你都快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活过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呢,而且这刀捅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你的肾还能不能用啊?”

    “滚你大爷的”,沈清笑骂一句,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这次总归有惊无险吧。

    两人正的高兴呢,就见高亭脸色难看地走进来,看看沈清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大人,方天赐死了。”

    “什么!”

    程景不可置信地叫起来,沈清目光凌厉地注视着高亭,只觉得头都开始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