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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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沈蕴通完视频, 蒋竞年走到阳台抽烟。刚吸了口, 忽然呛了鼻。

    蒋竞年失笑, 咬着滤嘴勾了下唇。

    自跟沈蕴要戒烟后, 他已经很久没有吸过烟了, 这会儿竟有点不适应。

    他以前是很迷烟草的,疲惫不堪的时候、心烦意乱的时候, 甚至开心的时候都会点上一支,算得上是老烟枪了。以至于陈望知道他在戒烟后, 被他强大到可怕的自律吓到,直骂他不是人是怪物。

    8月初的夜里, 连风都带着热气, 不过一支烟的功夫, 背后的衬衫就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

    将烟头撅灭,扔进垃圾桶,蒋竞年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掏出手机。

    接通电话的那刻,他瞧着前一幢别墅里的点点灯光, 开了口。

    “之前的那件事有点变化。”

    “对,先这样。你别联系沈蕴, 等她回来我亲自告诉她。”

    末了,他笑了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以后就把沈蕴交给你了,如果你敢欺负她,我就——”

    不待他完, 电话那头的人笑着断:“我自刎谢罪,行了吧?”

    -

    回到家后的隔日,杨爱芳跟沈蕴商量了一件事,她想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掉。

    沈蕴听完,有点吃惊,刚想开口不行,杨爱芳就按住她的手,继续:“你先别急着反对,听妈想法。”

    一直以来杨爱芳都是个急性子,无论是话或者做事,不求最好力求最快。也或许是因此,上天故意让她得了这么一场病,来磨磨她的性子。

    房间里,老旧的空调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杨爱芳的目光在卧室里量了一圈,缓缓道:“这套房子买了有二十多年了吧,老古董了。前些年,看你为了还债这么辛苦,我也动过卖掉的念头。当时托你姨夫去听过,因为不太值钱,你姨和姨夫就劝我,姑且先留着,等房价高点再卖。妈当时想这话也对,再你哥到底是要结婚的,以后谈了恋爱,出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叫人家姑娘怎么想他。”

    起沈蓄,杨爱芳摇摇头,笑容里带了点自嘲:“这么些年过去,现在又经历鬼门关这一遭,妈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也不会对你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只是觉得对不住你,如果早点把房子卖了,你也不至于辛苦成这样。”

    话音里带了些许哽咽。

    沈蕴心里头也不好受,:“你不卖房子是对的,卖了房子我们住哪呢。”

    杨爱芳继续:“我想过了,等把房子卖掉,我就去租个简陋点的两室一厅,千把块钱。至于这套房,年初听你姨夫,政府要在这附近规划一片商贸城,现在房价有上涨。你姨夫,就我们这套房,转手能卖个一百多万。”

    沈蕴略感吃惊:“值这么多?”

    杨爱芳叹了口气,低骂道:“不然你哥那个畜生怎么会想着来偷房产证!与其让他再来气我一次,倒不如一了百了,先把它卖掉。”

    “我算了一下,我们的贷款还剩四十万,正好可以还清。你哥前段时间又在外面欠了二十万的债,妈也想着先给他还掉。自此以后,他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去管他。”

    “至于剩下的钱,给我租个房子,其余的你拿着。这么些年,你是咱们家最辛苦的。”

    沈蕴:“这钱我不要。”

    杨爱芳最是明白自己女儿的脾性,:“那个蒋竞年,妈瞧着是真心疼你的,妈现在就算死了也可以放心了。“

    沈蕴急了:“妈!”

    杨爱芳笑了下,:”不过我听你姨,他是上市的老总。在金钱上,我们自然是比不上他了,但是妈想着,如果你有点钱傍身,多多少少是有点底气。”

    她的想法很简单,将来沈蕴倘若受了委屈,有钱傍身,不至于被束了手脚。

    她最是明白没钱的悲哀。

    “阿蕴,你觉得妈的想法怎么样?如果你也同意,我改天让你姨夫去听听行情,找个好点的买家。”

    沉默片刻,沈蕴:“卖房子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我再考虑考虑吧,你先别急着做决定,眼前咱们先养好病,再考虑其他的事。”

    杨爱芳叹了口气:“行,你再好好想想妈的话。”

    “好。”

    对于眼前的他们而言,卖房子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杨爱芳的这个病,就算能痊愈,以后也不能再工作。在杨爱芳和沈蕴这番话之前,沈蕴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她甚至想把杨爱芳接到S市去。

    但是很快就被她扔出脑海。

    中国人对于房子,有一种特别的情怀与执着。

    好或坏,总是一个家,没了,孤身犹如一株浮萍,漂泊于人世。

    那时候沈蕴想,金钱也许不是幸福的源头,但贫穷,真能让人感觉到绝望。

    -

    周末,蒋竞年接沈蕴回S市,杨爱芳特地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沈蕴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要帮忙,却被杨爱芳推出了厨房,还她挤眉弄眼。

    意思是让她多陪陪蒋竞年。

    沈蕴苦笑不得,拿她没办法。

    到客厅,看到蒋竞年端坐在沙发里。

    他今天穿了一身正式的白色衬衫,还特意系了领带,好似要与领导人正式会晤那般。沈蕴觉得好笑,走过去,拽起他的领带,笑着调侃他:“蒋总,您这是来相亲的吗?”

    蒋竞年抬眸,挑了下眉:“第一次正式见家长,可不得正式点。”

    沈蕴:“穿长袖不热?”

    她松了手,想去把电风扇的风力调高一点,却忽然被眼前的人攥住手腕拉到怀里,顺势跌坐在他腿上。

    心猛地一跳,沈蕴下意识朝厨房间看了眼,旋即挣扎着,低声:“我妈在呢。”

    蒋竞年亲她的耳后,声音里带着笑意:“怕什么,你妈很喜欢我这个女婿。”

    温热的唇从细腻的肌肤擦过,沈蕴被他亲的又痒又热,往旁边躲,笑着骂他:“臭屁,谁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他微微仰头,看她,目光里有戏谑,更多的是一月未见的思念之情:“嗯?”

    沈蕴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受不住,缴械投降,捧着他的头,吻下去。

    怎么可能不想。

    翌日,两人返程,沈蕴唠唠叨叨的嘱咐了一大堆,直把杨爱芳烦了,将她推进车里。

    回去的路上,车开的慢,深夜十点才到S市。

    入了城区,车没往沈蕴的公寓方向去,蒋竞年直接把人载到自己的那栋别墅里。

    到家,用指纹开了锁,“滴”一声。

    入内满室黑暗,沈蕴刚想摁亮灯,却被背后的人捉住了手,单手按在墙上,扳过她的脸,亲下来。

    蒋竞年的吻亲的很急很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想要一口将她吞下似的。

    呼吸也重,急躁的,在唇上、在耳边略过。

    沈蕴被迫仰起头,手指在他发间,呼吸不稳:“知道你很想我……”

    本想笑话他,一开口,发现自己比他没好多少,想他想到发疯,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

    蒋竞年低低地笑了声,在她的锁骨上咬了一口,熟练地将她的内衣扯掉。

    来不及去楼上,托着她到沙发上,两人陷进去。

    沙发背面是一大片玻璃墙,此刻敞着窗帘,清明的月亮漏进来,落在蒋竞年的清隽的眉眼上。

    即使两人在一起那么久,沈蕴仍然心跳不止,每一次都像初遇那般,让她心动。

    她抬手,扯蒋竞年的领带、衬衫,仰头去亲他:“蒋总的腰真好……”

    蒋竞年低笑出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

    ……

    后来洗了澡,开着空调裹进被窝里,沈蕴恍然想起两人刚才太疯狂,没有用措施。

    蒋竞年刚洗完澡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沈蕴惊慌失措地低喊了一声坐起来,问她:“怎么了?”

    沈蕴捏着胸口的空调被,一字一句地问:“你刚才……是不是没有戴……?”

    手倏然一顿,僵了好几秒,蒋竞年才开口:“对不起,忘了……”

    强大到变态的自律能力一直让他将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这次是真的发了昏,一时忘情。

    两人大眼瞪眼的看了好半晌,沈蕴:“算日子快到经期了,应该没事吧?”

    一向对任何事都很有把握的蒋竞年,这次却沉默了。在这件事上,他没经验,给不了沈蕴答案。沈蕴想也是,问他有什么用。于是她建议:“要不去买颗药?”

    蒋竞年有点犹豫:“会不会有副作用?”

    着,捞起手机,欲查阅。被沈蕴按住,:“还是去买吧。”

    蒋竞年看了她一会儿,开始穿衣服:“行,你等一会儿。”

    蒋竞年出去后,沈蕴一个人惴惴不安地捏着手机查百度,各种答案都有,有成功避开的,也有不幸中招的,左右是没办法让她安心。

    没多久,蒋竞年便回来了。

    吃之前,蒋竞年攥着她的手腕:“听对身体不好,要不还是算了吧。”

    沈蕴:“一颗应该没事。”

    完,就水服下。

    折腾了一晚上,蒋竞年抱着沈蕴躺下,心里颇有些后悔。沈蕴察觉出,反倒笑:“网上这个药效果挺好的,别担心。”

    她试图用玩笑散他的自责:“难不成你怕我怀上了赖上你?”

    蒋竞年失笑,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倒是希望。”

    沈蕴一愣。

    蒋竞年敛了笑,认真问她:“如果真有了,你愿意生下来吗?”

    这个问题在蒋竞年出去买药前,沈蕴想过,没想到这会儿蒋竞年真的抛出来,她沉默了几秒,轻摇头:“不知道。”

    她爱蒋竞年,很爱,她也喜欢孩子,会想要属于她和蒋竞年的孩子。

    但不是现在,在很多现实问题没厘清前,别生孩子,就连结婚,她都没有考虑过。

    沉默片刻,蒋竞年:“无论你想要还是不想要,我都尊重你。”

    只是怕她受罪。

    沈蕴笑:“八字没一撇的事,我们担心什么呢。”

    他做事向来井井有条,在和沈蕴的关系亦如是。他当然希望一切按计划循序渐进,但是如果沈蕴真的先有了孩子,他亦很欢喜。只不过——

    有一件事,本想迟点再,趁着这个机会,蒋竞年索性出了口。

    “沈蕴,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沈蕴问:“什么事?”

    蒋竞年搂着她,鼻间萦绕着洗发水的香气,:“前些天,义丛又和我起想让你去他们公司的事情,开的薪酬条件很不错,你有没有想法?”

    沈蕴没想到他会这件事,怔了一瞬:“你想让我去杨义丛的公司?”

    蒋竞年嗯了声:“虽然义丛的公司不算国企,但是发展前景还不错。他一直很看好你,签约之后薪酬不会差。再加之你得了奖,义丛跟我,愿意资助你出国进修,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先签约,且要跟国内的签约画师一样,每月出画稿。”

    沈蕴被他得一愣一愣:“为什么这事他不亲自跟我。”

    蒋竞年笑:“之前喝酒顺口一提,还来不及和你。”

    沈蕴没了声音。

    蒋竞年垂头,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轻笑:“舍不得?还想给我当助理?你这助理不太合格哦。”

    沈蕴没心思和他开玩笑。

    自从那天知道蒋竞年垫付费用后,她有自己的算,只是没有跟蒋竞年。

    “我想去杨总的公司,但是不想出国。”

    “不想出国?”倒是在蒋竞年意料之内,故而他并没有太奇怪,只是提醒她:“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主办方安排的学校在全球享誉盛名,你真的要放弃吗?”

    他又补充:“入学一切事宜,主办方那边都会安排好。至于生活费,义丛公司出资。”

    沈蕴:“不全是读书费用问题,我不放心我妈。”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即便蒋竞年的天衣无缝,沈蕴大约猜得到。

    杨义丛之所以愿意资助她,很大一部分是看在蒋竞年的面子上。

    这也是她最不愿、也最害怕看到的一面。

    ——靠着与蒋竞年的这段关系,攫取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