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乐不知道殷世坚跟儿子谈了什么，两人进了书房大概有一个时左右，期间还能听到殷煜偶尔的大吼。

    他担心父子俩吵架，偷偷将头靠在书房的门上，耳朵覆在门板上，试图听他们的对话内容。

    只听殷煜的声音很大，话时还在微微发颤，像是在哭，又像是笑。

    “那你别管我！我又不是你亲生的，你管我做什么？！”

    “殷煜！”殷世坚低喝一声。

    门外的祁乐一怔，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下一秒，书房里突然响起玻璃落地的破碎声。

    门被人从里猛然拉开，祁乐整个人往里倒。

    还没等他站稳，殷煜撞开他的肩膀就往楼下跑。

    殷世坚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对方不理不睬，跑下楼后直接摔门离去。

    红木门被摔得发出一道闷响，仿佛把整栋楼都摔得抖三抖。

    殷世坚追到楼梯口就停下脚步，望着窗外那道离去的背影无声叹息。

    祁乐走到他身边，抬手在他脊背上抚摸顺气。

    “我去找他，你在家待着别乱跑。”殷世坚还是怕儿子出意外。

    祁乐跟在男人身后，“我跟你一起去吧，他可能还可以听进我一点话。”

    着，他先行一步下楼。

    殷世坚还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祁乐回头催促，“你干嘛呢，快点啊，等会他就跑不见了。”

    殷世坚深深呼出一口气，下楼拿钥匙出门。

    他从来没想过祁乐跟儿子的感情会这么好，也从来不知道儿子对他原来是那种看法。

    想到儿子在书房里自己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从不考虑身为儿子的他的感受，殷世坚扶额的手便有些无力。

    他知道自己以前亏欠儿子太多，可事到如今，一句亏欠也无法解决问题。

    不管殷煜跟他有没有直接的父子关系，在他眼里，殷煜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是他可以引以为傲的儿子。

    黑色迈巴赫开出车库，在区里速度很快。

    祁乐因惯性磕到车窗，双手紧紧抓着车扶手，提醒道：“坚哥，你别紧张。”

    见祁乐又磕到头，殷世坚心生自责懊恼，但人也冷静了下来。

    好在这个区是新楼盘，住的人很少，所以没发生什么意外。

    祁乐见他冷静后便看向车窗外，由于这边的住户不多，晚上的街道人烟稀少，殷煜的存在便尤为显眼。

    他看到殷煜在街口拦了一辆车，殷世坚也看到了，踩着油门提速跟上去。

    殷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跟自己的父亲吵了一架。

    撑脸望着窗外的夜景，他眼睛有些湿润。

    他不想跟父亲吵架的，可还是忍不住吵了。

    这么多年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彷佛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就连祁乐也都知道他的身世，父亲却不愿意告诉他真相。

    他只是想听一句安慰跟肯定而已。

    夜色下的梧桐城有种别样的美。

    处处华灯璀璨，令人目眩神迷，也令人深感害怕不安。

    在这繁华的城市中，孤身一人就好似被人抛弃。

    殷煜目不转睛盯着车窗外面，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他没想哭。

    但泪腺跟崩坏了一样，泪水像决堤的洪水。

    根本就无法控制。

    司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给他递上纸巾，语重心长道：“伙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失恋就是一件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殷煜道了声谢，没有接他话茬。

    司机似乎是想开导他，继续劝道：“你看看你长得多标致，咱也不必为了一个不要你的姑娘落泪，不要你那是她眼瞎。”

    要是谈恋爱还不用这么难过呢。

    殷煜吸了吸鼻子，“我不是失恋。”

    司机哑然。

    “我……”殷煜哽着声，“我没有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他的父亲也不是他亲生父亲。

    “伙子，节哀顺变。”司机以为他刚痛失亲人，只能这样安慰。

    殷煜脾气瞬间上来，“节什么哀！我爸又没死！”

    司机：“……”

    司机不敢话了。

    出租车在目的地停下，是梧桐城的富人区。

    也是宋霖之家的所在区域。

    殷煜付完车费站在街头，身后亮着灯的别墅就是宋霖之的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刚上车的时候，司机问他地址，他脱口而出便是这个地方。

    犹豫片刻，他抬脚往熟悉的方向走去。

    宋霖之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殷煜红着眼眶出现在自家的门口，当他开门看到略显狼狈的殷煜时，愣住了。

    “宋叔，可以收留我一晚么？”殷煜低头垂眼盯着脚下，生怕被他发现自己通红的眼睛。

    宋霖之回神，收起表情，也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伸手就把人拽进家里。

    到了熟悉的地方，殷煜崩溃的情绪得到一丝安抚。

    他站在宋霖之家的客厅中央，有些茫然，也有些无措。

    如果宋霖之问起的话，他要怎么解释？又该如何解释？

    殷煜不知道，所以他现在坐立不安。

    宋霖之在进家门后就去了厨房，出来时拿了一条毛巾跟几块冰块，“臭臭，敷一下。”

    殷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自己的眼睛，连忙用手捂住，“我没事。”

    声音还是哑的，话都在发颤，还没事。

    宋霖之也不戳穿他，走到他身边用毛巾盖住他的头，“我不问你，你不想也没事，不敷一下明天眼睛会肿得厉害。”

    殷煜被毛巾挡住视线，看不到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可以听出对方现在是在关心自己。

    他用毛巾遮住脸，“宋叔，我现在很迷茫。”

    “迷茫什么？”宋霖之把毛巾扯下来，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好丑。”

    殷煜抿抿嘴，“我也觉得丑。”

    “没事，在宋叔眼里你还是帅伙。”宋霖之笑了笑，用毛巾裹着冰块，“躺下吧，我帮你敷敷。”

    殷煜没有拒绝，平躺在沙发上。

    宋霖之坐在他头顶，抱着他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又把裹着冰块的毛巾敷在他眼睛上，动作无比轻柔。

    冰凉刺激的触感起初令人心颤，殷煜身体不可抑制颤栗。

    宋霖之的手便在他胸膛上拍了拍，“冰到了？”

    “没有。”

    “今天怎么来找我？”

    他问得极为自然，殷煜却是一愣，随后放松着身体。

    “我不知道。”他得是实话，回过神就到了这儿。

    “是吗？”

    宋霖之用手抚着他额发，把他的刘海往后撩，“跟爸爸吵架了？”

    “……不是不问我吗？”殷煜声嘀咕。

    如果他现在不是闭着眼的话，可以看到宋霖之正盯着自己看，眼神里的柔情可以腻死人。

    可是他现在看不到，所以他继续着声嘀咕：“我不想，你别问我。”

    那种事他不知道该怎么。

    宋霖之轻笑，“那你总该给我一个来我这儿的理由吧？”

    “……”殷煜沉默一会儿后撇撇嘴，反问：“我不能来吗？”

    宋霖之只是看着他，突然觉得今天的臭崽子格外可爱。

    意外的坦诚让他惊喜，虽然表达的方式还是那么别扭。

    看着殷煜因为刘海撩到后面而露出的光洁额头，他心里有个大胆想法。

    他轻轻俯下身，近距离看着殷煜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的缘故，殷煜现在的鼻头有点红，嘴也是殷红的，让人忍不住想亲。

    他用手轻抚着殷煜的脸颊，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臭臭，是不是想叔叔了。”

    男人话间呼出的鼻息尽数喷在脸上，殷煜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不然怎么会来找叔叔？”宋霖之越凑越近，跟殷煜的脸只有一两厘米的距离，稍一不心就能亲上对方。

    殷煜明显也感觉到了，下意识就侧过头。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男人的唇轻轻擦过他脸颊。

    很软。

    触感无比熟悉。

    他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个晚上，宋霖之在车里吻了他。

    “我想听你实话。”宋霖之还是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他能看到殷煜的耳尖在发红，“我是不是你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所以你才会来找我？”

    他的距离太近，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心生慌乱。

    殷煜屏住呼吸，胸腔里的跳动频率越来越快。

    无法控制了。

    宋霖之也同理。

    吻是轻柔的，带着心疼，又带着丝丝急切。

    殷煜眼睛上还敷着冰块，在男人吻上时紧抿着双唇。

    “臭臭。”宋霖之的声音很哑，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殷煜听得有些愣神，嘴巴微张开，便被对方攻略城池。

    这次的吻跟上次不太一样。

    宋霖之比上次温柔，像是在安抚又像是索取。

    殷煜愣愣地任由他吻，在被吻深时才下意识推拒。

    宋霖之便不再克制，抓着他手腕按在沙发上。

    他是躺在宋霖之腿上的，后者则是直接低头，这个姿势接吻未免太过缠绵。

    殷煜被按着双手，很快便有些受不住，嘴里哼唧出声。

    宋霖之睁开眼，眼底眸色深沉。

    被放开的时候，殷煜的嘴比之前更红了。

    他连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巴，惊慌道：“宋叔，我、我先回家……”

    话未完，一双手臂就抱住他的腰。

    宋霖之搂紧他的腰，眼里深不见底，“刚来就想走？”

    殷煜的喉结因紧张滑动两下，吞唾液的山；与。彡；夕声音无比清晰。

    宋霖之又笑着问：“臭臭，现在你发现我真面目了么？”

    他这话时有些自嘲，殷煜却本能感觉到了危险。

    见人不话，他又问：“你是不是在害怕？”

    殷煜不敢回答。

    因为他是真的在害怕，双腿出于本能地在发颤。

    “宋、宋叔，我……”他想些什么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宋霖之直接断他，“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的语气不容拒绝，眼底是从未见过的戾气。

    殷煜不由一怔，“我……叔，我想回家。”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他没有一点点的防备，所有事就全都压向了他。

    殷煜垂着脑袋，目光落在脚下的木质地板上，心里乱糟糟的。

    见他不愿意面对，宋霖之难得的强硬还是维持不了多久，松手便把人放开。

    “你走吧。”顿了顿，他又：“以后还是不要见我了吧。”

    现在的他已经控制不了内心的欲望。

    只要殷煜稍微对自己一示弱，表现出只依赖自己的一面时，他就想奋不顾身实施心底里的无数下流想法。

    可他无法奋不顾身。

    殷煜没想到自己会被他赶，抬头看向他时，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宋霖之拉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拖到了家门口，开门对他：“我晚上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完，门“咔哒”一声隔断两人。

    殷煜看着关上的门，嘴角挂上一抹若有若无的自嘲。

    好的不赶，现在还不是赶了。

    果然，他就是个累赘。

    作者有话

    臭臭现在遭遇的事信息量太大，无法消化，所以他现在脑子都是乱的，宋叔的吻让他惶恐，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他没有安全感，所以心翼翼又谨慎，其实他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