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公爵的邀约24
天花板上的灯光摇晃旋转,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李鱼眨了眨眼, 怀疑眼睛出了问题, 不只是眼睛,身上也越来越无力,有什么东西, 正随着被吸走的血一点点消逝。
他抬手落在应寒头上, 用力攥住头发,“不能吸了, 我感觉我快死了。”
受到蛊惑的男人毫无反应, 他闭着眼, 牙关用力,流速变缓的血液再次汹涌而出。
李鱼昏昏沉沉道,“1551, 救命。”
1551给他科普, “你的出血量目前为482毫升, 距离一千毫升的极限还有518毫升, 放心,死不了。”
李鱼, “……”
他翻了个白眼,这次两只手全落在男人脸上,又抓又挠, 扯着嗓子开始骂人。
没用, 男人像是失去了所有感官, 心里只有对血液的渴望和欲念。
甜美丝滑, 顺着喉咙一点点进入空虚的腹腔,温暖将五脏六腑紧紧包裹。
被长久压制在心底深处的野兽,苏醒了。
李鱼轻哼一声,这次是疼。
男人的牙齿用力剐蹭下方的皮肤,嘴上的吮吸加重。
上个世界遇到危险不少,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惊惧恐慌,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他啊了一声,没出息的吓哭了。
呜咽的声音钻入耳朵,应寒混沌的眼睛恢复清明。
他伸舌头舔了舔,伤口立刻停止出血。
似乎是懊恼,也可能是心虚和自责,应寒没抬头,按住青年的肩膀,继续在颈侧舔弄。
啜泣声停止,大手抚上青年的后颈,贴着他的耳朵,一遍一遍的道歉。
李鱼嘴唇动了动,刚刚又喊又挠,一点用没用,就只剩下哭了,等真哭出来,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没关系。”他抿住嘴,烦躁的皱眉,这声音听起来像刚搞完事。
应寒在他耳朵上亲了亲,手指轻揉,像在安抚受伤的猫。
李鱼颈侧还有些麻,心有余悸的伸手摸了摸,两个的血洞相隔一寸。
今天的经历,他一定记在本本上,太刺激了。
应寒问他,“还疼吗?”
李鱼摇头,头发在男人脸上蹭来蹭去。
应寒垂眸,隐藏住其中的疑惑和担忧,从前不是没被引诱过,除了恶心和排斥,不会产生任何念头,更遑论失控的欲望。
同样的事情,落在米诺身上,他根本无法招架,脑子里有个念头,不停的催促他索取更多。
李鱼能猜到他一半的心思,强忍着扇一巴掌的冲动,反过来安慰,“你咬下去的事后一点不疼,还挺舒服,真的,我身体一点事没有,不信你看。”
他抬起胳膊挥动,嘴角挂着笑。
实际上手脚已经软成面条,扶着墙都站不起来,废人一个。
应寒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干净的地方,“对不起宝贝儿。”
李鱼脸红,这还是头一次听男人叫他宝贝儿,肉麻兮兮的。
他推开男人的脑袋,红着脸嘟囔,“没事的宝贝儿。”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看着嘴巴就要对上,应寒警觉转身,侧踢过去。
攻击的人利落躲过,站在一块儿碎墙上。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尼克微眯起眼,讥诮道,“狄斯,你破例了。”
李鱼,“……”
这逼不止话多,还嘴贱,专爱戳人痛楚。
应寒伸手握住不远处支棱着的钢筋,略一使力,就其从凝固的水泥墙块中抽了出来。
他五指握紧,身形一闪,一眨眼,人已经出现在几米开外。
战局一触即发,李鱼拖着无力的身体,躲在角落里吃瓜。
等时机到了,再丢瓜皮冲上去。
两人战斗力旗鼓相当,得不分上下,撞击声不断,撞碎的墙壁一个接一个倒塌,尘土飞杨。
李鱼捂住嘴,“1551,他们人呢。”
1551,“你的西北方,好像要往停车场去。”
李鱼心头一亮,停车场嘛,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停车场里,承重柱被两人得开裂,墙皮簌簌的往下落。
尼克单手捂住腹部,脸色阴鸷,他举手看了眼,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血。
他对面,应寒好不到哪儿去,胳膊和大腿全是伤口,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人血对血族来,除了是食物,更是一种能量补充剂,他能感觉到,他的杂种哥哥比前更强了。
尼克吐掉一口血唾沫,捡起两人斗中掉落的钢筋,闪身借着停车场的各种遮挡,欲从后方偷袭。
应寒弯腰躲过,同时脚下一绞,将人绊倒。
他抽过尼克手里的东西,猛力插穿他的肩胛骨,深入水泥地面。
尼克咬牙硬撑,强忍住肩骨被折断的危险,撑起上身,反手一拳。
趁对方躲避,他用力将固定住自己的钢筋从地上拔出,踉跄后退,靠在一辆车上。
他仰头大吼,不到十秒,停车场出口传来声音。
堵在巷子两边的同化人受到感召价,冲了进来,还没靠近,就被一股大力冲散。
鲜血四溅,肉末横飞。
李鱼一下来,就看到这幅如同摩西分海的画面。
不同的是,摩西分开海水,暴露出来的是可让人行走的海底,应寒经过的,却是一条血路。
有了上次的经验,不用宿主开口,1551主动替他开马赛克。
李鱼松口气,猫着身体从一排排车后摸过去。
尼克被肩膀的伤势掣肘,已经由主动攻击变为被动攻击,一个不察就被应寒抠住喉咙。
因为上次受伤,他声带受损,如今话低哑难听,这个人是故意的,故意在羞辱他!
应寒微微勾唇,“我的统治不会终结,该终结的是你。”
尼克愤恨的眼神陡然一顿,错愕的张着嘴,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一只手刺破皮肉钻进去,把玩似的,搅动里面的器官。
“我要杀了你!”尼克拼尽全力,抬腿顶过去,捂住腹部摔到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
血,必须马上吸血,他不能死。
筹划了这么久,权利的宝座就在前方,他什么也不能放弃。
尼克转身要走,被硬生生拖回去,他眼底寒光一闪,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应寒的胸口插去。
匕首被灌入巨大的力气,轻松刺入肌理。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尼克语气阴森,“马上,你的身体就会全部麻痹,我会用汽油浇透你,然后一把火引燃。”
死寂的心脏似乎跳动了下,又仿佛没有,应寒捏住不断用力往下的那是那双手,他双腿施力,正要反击,突然瞥见一只偷偷摸摸的老鼠。
李鱼竖起手指压在唇边,轻手轻脚的靠近。
见最痛恨的人一动不动,尼克嗜血的舔着牙齿,“我没有从米诺身上闻到血族的气息,你还没来得及初拥?那真是太遗憾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温柔的……”
邪肆扭曲的面部突然一僵,浓郁的圣木的气息从背后包裹而来。
尼克想要逃跑,双手却被应寒死死桎梏,无法逃过。
李鱼,“1551,瞄准器。”
光屏平行在尼克背上,交叉点处,就是心脏位置。
李鱼闭上眼睛,举起木钉用力往下一锤,冰冷的血溅了他一脸。
尼克的身体僵硬倒地,后背以木钉为中心,正在急速腐烂,散发出一股怪味。
地上仅剩的几个还能动弹的同化人,如同断线的木偶,当场昏迷;医院里的隔离室内,正处在发狂边缘的感染者,突然停止砸,茫然的望着自己的双手;凯撒酒店里,因为被禁止出入,而发狂乱骂的可人,突然平静了下来……
事情结束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尼克眼底的疯狂仍在执着,明明他才该是血族最强的领导者,而不是那个血统不纯的低贱混血。
看着背着马赛克的人,李鱼动了动嘴,忍下来。
他怕再一次反派死于话多,这人气得当场嗝屁。
负责扫尾的人类部队很快来到停车场,漫天的血腥味与清洗剂和消毒水混合,味道一言难尽。
地下酒吧的人不明外部情况,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一起,见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走来,吓得吓得惊声尖叫。
那个身材更为高大的男人,一个眼神飞过来,尖叫声骤然止住,集体安静如鸡。
个子的则要温和很多,笑着,“没事了,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闻言,众人热泪盈眶,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庆幸的欢呼。
这次的事情告诉他们,好奇心能不能害死猫不知道,但真的能害死人。
应寒胸口的伤不轻,再往前半公分就是心脏。
李鱼心疼坏了,一边帮忙包扎,一边呼呼,完事以后不放心地问,“真的不用医生?”
“不用。”男人斜靠在床上,衣衫敞开,伸手把人勾过来按进会怀里,手指捏住青年的发尾把玩。
李鱼抬手摸了摸绷带上的蝴蝶结,“怎么了?”
“没怎么。”应寒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李鱼哦了一声,摸摸脖子上的结痂,问,“我也会变成吸血鬼么?”
应寒垂眸看了他几秒,声音滞涩,“不会。”
他只是单方面的吸了青年的血,不算完成初拥。
李鱼皱了皱眉,仰头问他,“你想吗?”
想,怎么会不想,完成了初拥,他们将有漫长的时间相守,但他不能,漫长的生命是需要代价来换的,他舍不得青年像自己一样,失去做人的乐趣。
“不想。”应寒按住想要起身的人,“但我会跟你一起长眠。”
李鱼感动坏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我不想。”应寒面色漆黑的断,闭上眼睛装睡。
用餐时间,女仆来敲门。
李鱼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是开饭了,兴奋的用胳膊肘撞男人的肋骨。
应寒这两天体力消耗过大,难得抱着人睡个安稳觉,大手捂住青年脸,“别吵,陪我在睡会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李鱼托住男人的手腕抬高,翻身滚下去,走到门门口时,床上的人醒了。
应寒直勾勾的盯着他,“去哪儿?”
李鱼拧开门把,“吃饭。”
“哦。”应寒翻了个身。
男人健壮的身躯微微蜷缩,怪可怜的,人在生病的时候都是很脆弱的,容易想东想西。
李鱼探头出去,“是开饭了么?”
女仆,“是的先生,夫人和丽莎姐已经下去了。”
李鱼回头看了眼,“能帮我端上来行么,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女仆疑惑,侍卫队增加了不少人,二十四时巡逻,政府方面也关于血族的事情过后再议,内务外务暂时都不要公爵阁下操心,没什么不放心的。
“是公爵阁下的伤势加重了吗?如果需要,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没有。”李鱼再次回头,男人蜷缩得更紧了。
女仆不再多问,按要求把饭送上来。
李鱼把饭菜放到茶几上,其中有一杯红色的粘稠液体。
端着闻了闻,橙子味儿的。
他把血液橙汁端过去,“要我喂你吗?”
应寒蜷缩的身体微微放松,没吭声,随即又听见青年,“不吭声我就走了。”
“要。”男人舒展身体,衣衫敞得更开了,骚得不行。
李鱼知道他什么注意,那事儿他们在地下酒吧做到一半,现在风已停,但还不是浪的时候,目标的伤还没好。
他侧身,半个屁股挨着床沿,将杯口抵在男人唇边。
估计是饿狠了,应寒喝得又快又急,李鱼嘴角抽了下,所以装逼害己,真以为他眼瞎没看出来?这逼就是在装可怜。
记得上次男人受伤,也是这样。
李鱼心里涌现出一股父爱,想把这个缺爱的老男人抱在怀里揉两把。
应寒的伤口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彻底与痊愈,刚拆完绷带,艾尔匆忙赶来,是上面的人传话,明日下午召开紧急会议,重新讨论血族和人类如何相处的问题。
会议当天,男人走得早,李鱼睡到自然醒起来,看到米月正在给丽莎整理衣服。
他摸摸鼻子走过去,“要出去?”
女仆走上前声,“夫人要回去。”
回不去的,之前住的那片因为被同化人袭击过,如今已经被封锁,新的安置场所还没定下来,大家目前全住在收容所内。
米月对此毫不知情,听儿子了以后,秀眉微蹙。
她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身边还多了个丽莎。
李鱼好歹,总算把人劝了下来。
过后吃早饭的时候,他问系统,“账户里有多少钱了?”
系统了个数字。
李鱼掰手指头算了算,租房子也够了,当天晚上他就上网浏览了下,租了套公寓。
米月得知以后,第三天晚上就搬了出去。
李鱼想走,男人不干,把人安顿好后,又被司机拉回城郊古堡。
当天晚上,解决完一切事情的两人,终于可以浪了。
李鱼特意洗了澡,穿着一套公爵阁下以前的睡袍,下面挂着空荡。
刚出浴室,人就被抱起来,后背抵在墙上。
这种高难度的姿势他第一次试,紧张、兴奋、羞涩,还有一丝丝尴尬,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青年的头发没来得及吹干,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进胸口。
屋子里亮着壁灯,光线昏黄微暗。
应寒背对着光线,大半张脸被盖在阴影中,显得眼睛越发深邃黑亮。
李鱼按住他的肩膀,身体被迫耸动,透过男人的眼睛,他看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一艘庞大的巡航舰,开进了一个山洞。
舰艇似乎在做什么神秘探索,进进出出,一会儿开一会儿慢,一会而加速一会儿减速。
半个时后,李鱼被翻了个面,男人不许他再看,要他面壁思过。
“还没好吗,已经好久了。”李鱼胳膊酸痛,废了老大劲儿,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宝贝儿累了吗?”应寒声音沙哑,一只手抱住青年回到床上,另一只手伸进抽屉里掏东西。
李鱼好奇瞅了眼,操了一声,是菊花膏。
“你哪儿来的这东西!”
管理局的东西世界不可能有同款。
“这不是你买的?”男人单手弄开盖子,抠出来给心爱的花施肥。
“女仆从换下的裤子里找到的。”将沾着剩膏药的手指放到青年鼻尖,“你闻闻,香的。”
李鱼,“……”
他以为这东西是事后药,没想进行中也能用。
一罐多用,服气。
这东西看着罐,却极其耐用,一晚上下来只消耗了一点点。
应寒对这玩意儿非常满意,特意派人研究,无果。
李鱼心里哼哼,能研究出来才怪,管理局出品的东西都蕴含大智慧,世界不可能搞出来。
但很快,他就开始慌了,男人对搞事情有独钟,需求旺盛,他怕不够用。
这一怕,就怕了一辈子,直到李鱼快死了,菊花膏还没消耗完。
这天上午,阴雨多时的天终于转晴,他躺在外面晒太阳,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不省人事。
再醒来已经是凌一点,李鱼发现自己正被放置在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棺材里。
昏暗的卧室里,男人正在低声跟医生交谈什么,随即发了很大的火,还砸了东西。
医生们瑟瑟发抖的重复,“阁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短暂,再尖端的科技也无法让他们像我们一样,拥有无尽的生命。”
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应寒挥手让他们离开,只留下艾尔。
李鱼努力睁开眼皮,听见目标在跟下属各种交代身后事宜。
很快,身旁空荡的位置被填满。
应寒面对着爱人躺下,温柔亲着他的嘴唇,将人勒进怀里,嘴里哼着低缓的调子,像在哄孩儿睡觉。
李鱼望着眼前的男人,皮肤冷白,五官精致,天神给血族降下了诅咒,却也带给了他们额外的惊喜。
不死,不老。
应寒摸了摸爱人的脸,“睡吧,别怕,我陪着你。”
两人都知道,这个睡并非暂时,而是长眠。
一个长眠百年后重新苏醒,一个化为白骨,与世长辞,再不会醒来。
在后半段人生中,系统从没主动提过离开,每次问,都暂时不能走,要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听血族长眠后醒来会忘记前事,李鱼觉得这样很好,两个人也算是手拉手,走过了一辈子。
艾尔站在棺材外,“公爵阁下,封棺了。”
随着话音落下,沉重的棺盖被一点点推上来,隔绝了一切光线。
李鱼抓着男人腰上的西服,安静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数数。
他从一数到一百,从一百数到九千九百九十九,男人睡着了。
胸口不再有呼吸的起伏,也不会再有微凉的气息擦过他的而尖,李鱼拧紧眉头,问,“1551,血族长眠没有呼吸吗?”
1551答非所问道,“你可以走了。”
李鱼固执的追问,“他死了?”
1551还是那句话,“该走了。”
李鱼把疑惑留在心里,仰头在男人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亲,无声了句什么,意识被拽入深沉的黑暗。
——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响起话声。
李鱼睁开沉重的眼皮,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呆了呆,翻身坐起。
进来查看的护士吓了一跳,扭头冲门外喊,“先生,您朋友醒了。”
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朋友……李鱼惊了,总不能又穿了吧!
他赶紧掀开被子跳到地上,衣服是他的,裤子是他的,就连带着鲨鱼图案的袜子也是他的。
床头上,书包和手机熟得不能再熟,没错,的确是回来了。
皮鞋擦过地面的啪嗒声,将李鱼惊回神。
他抬头望去,进来的是个陌生人。
来人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属边框的眼镜,见青年愣怔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
李鱼眯了眯眼,颜值还行,身高还行,气质也还行,如果真的见过面,他应该有印象才对。
所以这人他不认识,或者是对方单方面认识他。
李鱼,“请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