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这座岛被我承包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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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是大片的昏暗,唯有墙角亮着一盏灯。

    李鱼死狗一样趴在男人胸口, 半睁着眼, 看着光屏上的黑白色透视图。

    房间里窗户和窗帘皆是紧闭, 悬在半空的灯泡们安静如鸡。

    耳多尖被拨弄,李鱼撩起眼皮瞅了眼, 见男人要起身, 他艰难地撑起胳膊,给人让出空间。

    程度很快就端着满水的盆子从卫生间返回来, 帮青年擦身。

    湿汗被带走, 余下干爽的清凉。

    汗哒哒的感觉一消失,李鱼渐渐起精神, 眉头忽然一皱,侧卧的灯动了。

    它剧烈的左右摆动,跟周围的其他灯泡挨个碰撞一遍,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程度恰巧走到卫生间门口, 回头看了眼直勾勾望着侧卧的青年, 抓着盆沿的手指收紧。

    “想进去看看?”

    李鱼坦荡荡的点头,“里面又有声音。”

    程度随手把水盆放置在就近面盆台上,去主卧室取来钥匙。

    钥匙沿着抛物线被丢过来,精准砸入青年手里中。

    李鱼愣了下,抬头看去,男人抱着胳膊斜靠在主卧门框上, 五官被昏暗模糊, 让人看不真切表情。

    “想去就去吧, 走路慢点。”

    见目标站着不动,李鱼问,“你不跟我一起么?”

    程度不了,“有我在,你看不到有意思的东西。”

    估计是太黑的缘故,男人眼里的微光尖锐,如同暗夜中潜伏的猎豹,令人毛骨悚然。

    李鱼迈着两条劈叉过度的腿,一步步走近,心跳越来越快,终于触及门把,他将钥匙插进去,稍微一转,开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停止一瞬,再次响起。

    通过系统见到的画面,终于真切的出现在眼前,上次出门前,看到的那盏自动亮起的灯泡,正发疯一样胡乱摇晃。

    灯丝闪烁,发出很细微的滋滋声。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灯泡在摆动,只是幅度更,显得无力。

    客厅那一盏灯的光爬进来,让弥漫在侧卧中的黑暗,不那么深沉。

    李鱼去墙上摸了一圈,问系统,“1551,房间里没有电灯开关?”

    1551,“确切的,是没有任何电路开关。”

    李鱼不信邪,沿着墙壁走了一圈,系统没瞎,真的没有。

    脑子里念头一闪,他踮起脚,随手抓住一颗灯泡沿着摸上去,连接至天花板的根本不是电线,而是细细的尼龙线。

    发怔间,一双胳膊从背后环上来。

    李鱼吓得差点当场跳起来。

    程度的下巴压在青年肩上,“怕吗?”

    李鱼咽咽口水,“不怕,好奇。”

    程度直起身,抬手捏住一个灯泡,轻轻一拧,灯泡落入手心。

    借着客厅的微光,李鱼确定,灯泡里什么也没有。

    程度把灯泡挂回去,搂着青年的肩膀朝外走,“里面有东西,但你看不见。”

    刺骨的凉意爬上背脊,李鱼下意识回头,屋内的一切都是静止。

    直到,两人并排走出房间,拉上房门。

    门锁落下的那一瞬间,屋子里偃旗息鼓的叮当声,又活跃起来。

    目标不是在玩笑,有他在,藏在灯泡里的东西就不敢动弹,保持安静,他一走,他们就像是疯了一样的躁动。

    灯泡里的东西害怕程度,因为他是岛霸么。

    李鱼反手拉住男人,“为什么我看不见?”

    程度,“不为什么。”

    好奇变为猫爪,在李鱼心肝肺上抓挠,“灯泡里藏着什么?”

    “你确定真的要知道?”程度,“你会被吓到。”

    李鱼坚定道,“不会,我胆子很大。”

    空气陷入静默,男人眉间挤出一个川字,青年有样学样,转身跟他面对面,以同样的表情表明立场。

    僵持将近五分钟,青年获胜。

    程度,“侧卧里的灯泡,大多数是都是空的,只有少数一些,装着人的灵魂。”

    李鱼彻底呆住。

    不是什么科学前沿,而是是封建迷信。

    鸡皮疙瘩顺着脚踝往上爬,李鱼手攥成拳头,嗓子眼发堵,“五哥之前跟我,镇上有几个昏迷不醒的人,他们也在这儿吗?还有卖部老板和金……”

    “在。”程度语气平静,没有冷淡,也没有害怕,那是一种与我无干的漠然。

    李鱼脑子有点乱,没想到房间里会藏着这么大个秘密,要不是他身经百战,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这会儿肯定已经吓尿了。

    程度坐下,胳膊搭上沙发扶手,“本来不算告诉你的,可你总对侧卧充满好奇。”

    他叠起腿,表情和语气都很叼,“害怕了?怕也没办法,我不会放你走的。”

    看出男人是外强中干,心里肯定慌得要死,李鱼故意反问,“要是我非要走呢,你会杀了我吗?”

    程度薄唇抿成直线,微眯起眼,冰凉的视线化成吐着信子的毒蛇,从青年的脚踝一直爬上他的胸口。

    李鱼镇定自若,半点不怕,他嘴角一动,突然咧嘴笑了。

    猝不及防,程度被这灿烂一笑搞愣了。

    “我知道,你不会的。”李鱼扑到男人身上,侧脸,把耳朵贴到他胸口,“心跳这么快,吓坏了吧。”

    程度额角的青筋凸起,正在剧烈跳动,咬牙切齿,“林州舟,耍我好玩儿吗。”

    李鱼不好玩儿,他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跟男人面对面。

    “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他语气笃定,“所以他们的灵魂是怎么钻进灯泡里的?”

    这实在太魔幻了,玄学科学都无法解释。

    “因为执念。”程度侧脸凑近,鼻尖轻轻蹭过青年的颈侧,突然张嘴咬下去。

    李鱼吃痛的啊一声,下意识要躲开,被男人一只胳膊拦住去路,死死压制在沙发上。

    “要离开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程度咬住一块皮肤,报复性的吮吸。

    李鱼努力往下看,只能看到男人分明的颌骨,那条利落的线条跟他的主人一样,将危险和冷厉藏在皮肉之下。

    他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嘴里又哼哼两声。

    程度啜够了,把人抱在怀里,下巴在他头上蹭来蹭去,“不只是金老板和张诚实,镇上的每个人都存在潜在危险,别去探索所谓的秘密,这只会给你带来危险。”

    完觉得自己语气过于严厉,又生硬的加上两个字,“听话。”

    李鱼仰头看着男人的下巴,不如早上光洁,冒出了青涩的胡渣。

    他伸手摩挲几下,有点扎手,大兄弟,你披着马甲不方便透露太多,我理解,可我没得选啊。

    别是一滩浑水,前方就是悬崖峭壁,刀山火海,我也得闭着眼睛往里跳。

    这种敬业精神,整个管理局找不出几个的。

    想着想着,李鱼对自己肃然起敬,腰板儿挺得更直,眼睛更亮,连脑子都更加清醒了,自然而然想起之前被岔的话题。

    目标,那些灵魂之所以会钻进灯泡,是因为执念。

    什么执念?难道这些人在昏迷或死亡前,做梦都想当阿拉丁的许愿神灯?

    想到五大三粗的卖部老板居然有这么梦幻的愿望,李鱼克制不住,连续了两个哆嗦。

    单靠自己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去问程度。

    程度坦白道,“灯泡里不是钨丝,而是纯度极高的金线,起初只是用来装饰的,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中多了一个灵魂,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我猜,他们是被黄金吸引来的。”

    他单手撑着下巴,语带讥诮,“这些灵魂进去以后,再也出不来,开始的时候,他们会挣扎。时间久了,累了,就慢慢安静了。”

    男人安静的坐着,嘴角微扬,漆黑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李鱼忽然觉得冷,低头一看,倮露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哗啦啦的往地上掉。

    男人滚烫的掌心,在青年的胳膊上来回摩挲,语气温柔,“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李鱼拼命摇头。

    这次的目标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过多的危险性,他险些就忘了,大佬的危险评级后,跟着一个十字形的大尾巴。

    程度揉着青年的头发,站了起来,“喝点水?”

    “好。”李鱼乖得不行,屁股垫在脚后跟上,坐的笔直。

    没坚持多久,他就皱着脸瘫到沙发,没办法,疼。

    这次事儿搞得有点狠,擦了菊花膏都没能彻底修复,连续在床上当了两天大爷后,终于能下地了。

    这天一早,趁着男人上厕所的功夫,李鱼溜去上班了。

    店员连续请了两天假,金老板丝毫没有不高兴,见人已经提前开店门,开始工作,她笑着询问,“我听程先生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

    “好多了。”李鱼如同往常一样,先用抹布到处擦,转过背时,明显感觉有道视线在自己屁股上转。

    他假装拿东西,突然转过来,恰好对上金老板画着粗黑眼线的眼睛。

    被抓到,金老板丝毫不觉得尴尬,一本正经道,“我看你腿好像有些发软,实在不行就再请一天假,回去休息吧。”

    “真的不用,我好着呢。”李鱼同样也直勾勾的盯着金老板,状似关心道,“倒是您,气色看着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大概是跟兰姐讨论过化妆技术的缘故,金老板今天的妆容较之前更加自然,尤其是口红颜色。

    金老板之前都是烈焰大红唇,偶尔在光线昏暗的地方看见,特别像刚吃过孩儿的饿鬼。而今天,她的口红颜色柔和很多。

    可这些精心的扮,并没能遮住她眼里的疲惫。

    金老板两只眼睛都爬着血丝,一看就是昨晚修过仙的。

    听见青年的疑问,她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昨晚失眠,没睡好。”

    李鱼点点头,拿起架子上物品一一擦拭,轮到一个镜子时,手腕转动,发现金老板又在看他。

    她微眯着眼睛,目光尖锐,单侧唇角勾着,露出一抹冷笑。

    李鱼假装没看见,把镜子扣下去,又开始擦其他东西。

    金老板坐在收银台后,一手拿着账本,一手在敲计算机,她在计算这几个月的总营业额。

    李鱼擦完了,进里间拿拖把,顺便将边边角角都看一遍,藏在里面的电钻确实不见了。

    使用电钻时的噪音极大,他很确定,大楼里没人用过那东西。

    难道是借给别人了?

    与其自己猜来猜去,倒不如直接问,李鱼拿着拖把和水桶出去。

    拖到收银桌时,他突然开口问,“老板,我记得我第一天来的时候,看见店里有个电钻,是卖出去了吗?”

    金老板愣了愣,“卖出去了,你第一天上班,回去午休的时候我卖出去的。”

    李鱼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丢了,一直不敢问。”

    “嗨,这有什么不敢问的。”金老板笑了下,眼睛在账本和计算器间来回游动,似乎是忘了自己算到哪儿了。

    她烦躁的啧了一声,又从头开始。

    敲着敲,外头有人经过,招呼了她一声,这一岔,又忘了自己的账算到哪儿了。

    李鱼自告奋勇,“老板,要不我帮您吧。”

    青年敲计算器的水平,金老板是见识过的,当即起身让位。

    等人坐好,她手指在账本上点了点,“从这一页往后,是半年以来的所有账,主要是看哪些人赊过账,赊了多少,年中了,该要的钱我得要回来。”

    “好的。”李鱼按指示,从账本中间开始往后翻。

    金老板的账记得非常详细,精确到毛毛钱,要不是今天接触到账本,李鱼根本不知道,这家杂货铺居然还做商品批发。

    批发的都是些日用品,月末出货,拿货的都是镇上的超市和卖部。

    大概是为了不搞乱市场,批发的货品没有一样被摆上货架。

    很可能在采购回来当天,就直接给了订货商。

    随着手指在各个键上敲,计算器的念数就没停过,李鱼抽空扫了金老板一眼,女人闲来无事,正在涂指甲油,嘴里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心情不错。

    敲完一页,该翻篇了,她突然停手,叮嘱道,“算仔细了,千万别算错了。”

    “哦。”李鱼一心二用,手上继续着计算机,心却跟系统凑在一块儿。

    “1551,我觉得很奇怪。”他疑惑道,“既然金老板可以托张诚实采购低价商品批发出去,为什么其他人不能越过她,避开差价直接让张诚实采购回来?”

    系统还没出声,李鱼自己给了结论,“金老板跟张诚实关系不一般。”

    他们俩合伙垄断了镇上的日用品销售,所以大家对张诚实有意见,并非只是因为他那张丧气的脸。

    这样来看的话,基本可以判定,卖部老板、金老板、金广进、还有张诚实这四个人是一伙的。

    1551提醒道,“还差一个。”

    那天晚上在楼下偷偷摸摸碰面的一共有五个人,如今死了两个,还剩三个大活人。

    镇就这么大,五人团伙已知四个,要求最后一个应该不难。

    翻来覆去敲了三次账本,下班时间也到了,李鱼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隔壁刚开门的酒吧。

    老五正擦拭自己的工作区域,见青年过来,抖了抖抹布,侧身坐到高脚凳上。

    “好久没见你了。”他冲青年招手,等人过来才坏笑着问,“我听你跟了程先生,真的假的。”

    什么跟不跟的,听着像被包了,李鱼,“我们的在谈恋爱。”

    意识到自己言辞的确不妥,老五顺着话,“是是是,谈恋爱。”

    他手指在吧台上叩了两下,揶揄的抬抬下巴,“你可得抱好金大腿,让这些本地人好好瞧瞧,咱们外地人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李鱼,“……”

    老哥还没开喝呢,就已经醉了。

    李鱼跟他随口寒暄几句,环顾四周,现在时间还早,客人都没来。

    “五哥,最近酒吧生意好吗?”

    “好个屁,越来越差。”老五把抹布摔到吧台上,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酒吧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怎么会呢?”李鱼疑惑,“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不知道,大家几跟约好似的,今天少一桌,明天少两桌,真他妈邪气。”老五叹口气,忽然将胳膊肘往前挪近一寸,“吧,你子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李鱼收起笑脸,正色道,“我就是想跟你听听,张诚实平时和哪些人熟悉。”

    “没人跟他熟悉。”

    “岛上的人不都喜欢结成团体么,张诚实就没有?”

    “还真没有。”老五,“他一直是都是独来独往。”

    李鱼追问,“那金老板和金广进呢?”

    老五摇了摇头,“镇上五百口人呢,我哪能各个都清楚,不是,你老听这些做什么?”

    “随便问问。”

    目标过,岛上的每个人都有危险性,自然也包括这几个外地人,得保持警惕,别是状如牛的老五,就连黎叔他以后也得留个心眼。

    从老五嘴里套不出有用的东西,李鱼又坐了五分钟才走人。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

    团体嘛,都是因为利益聚在一起,如果真如老五所,张诚实是个没有组织的人,那他跟金老板的关系又怎么解释?

    每次交易完毕,就各奔东西?

    直觉告诉他,应该不会,他们完全可以表面分得一清二楚,在暗处勾搭。

    这样有很多好处,譬如,金老板可以作为卧底,在别的团体探听消息。

    以此类推,卖部老板和金广进也可以是别的团体成员,加上尚未浮出水面的第四个人,他们手里可以握住至少四个团体的内部消息。

    卧槽,好心机啊。

    确实像张诚实能干出来的事儿。

    还有金老板的神秘电钻,或许根本没卖出去,而是给了地下团伙的其他人……可这东西能用来做什么呢。

    李鱼突然站定,想起金广进死时,仓库里那把被生生断开锁梁的挂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