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我成了夜场领班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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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旺还记得日记第一页的内容。

    6月22日,天气晴。

    那天阿姐刚到城里, 到处都是车水马龙, 高楼楼林立,城市的每个角落都里都有像她一样, 怀抱梦想的社会新人。

    她在那天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小餐馆的洗碗工。

    日记里, 阿香说自己很高兴, 这个地方包吃包住, 工资可以全部寄回去给弟弟。

    一想起这些,阿旺的心锥刺一样的疼, 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好的姐姐,转眼间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呢。

    那时候的他年纪不大, 没有能力, 更加没有人脉,废了好大功夫才终于打听到,在那场大火以后,杀人凶手出国了。

    阿旺心想, 这里是凶手的故乡,他总会有回来的一天。

    于是便在这座城市扎了根。

    起初的时候,他连一个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 只能用简陋的陶瓷罐子装着骨灰,将阿姐的骨灰、牌位,和没有活化的指骨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直到打工一年后, 阿旺终于攒够钱,在市里一个老旧的墓园买下了一块墓地,用作阿姐的暂居之所。

    “阿旺,阿旺!快把他杀了,快啊——!!!”

    嘶吼声传来,打断了阿旺缥缈的思绪。

    他眨了下眼,时光的流速突然加快了速度,将他从过去带到了现在。

    昏暗的黄色灯光下,被男人掐住的怪物正呲着尖锐的牙齿,冲他瞪着腥红的眼睛。

    她的整张脸上布满了黑的血管,随着张开的嘴,嘴角越裂越开……

    阿香已经撑到了极致,浓厚的阴气贯穿了她的每一根血管,刀刮一样的疼。

    可她不能离开这具身体。

    她很清楚,一点离开,自己必死无疑。

    再次看向被抵在墙上的少年,阿香再次吼叫,“阿旺,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你付出的一切,我是因为你才死的!”

    这句话戳中了阿旺的痛处,他开始拼命挣扎,甚至尝试着咬破舌尖,低头朝桎梏自己的黑雾喷出一口血。

    下一秒,他就感觉抵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有了松动的趋势。

    盛易明皱了皱眉,倒没觉得有哪儿疼,只是嫌脏,在阿旺冲过来的瞬间,揪住他衣领把人扔了出去。

    沉重的身体砸到门上,轰然一声响动,吓得把耳朵贴在木门另一边的青年连连后退。

    李鱼背靠着墙,掏了掏被巨响震得发蒙的耳朵,再次抬眼看向实况。

    光屏中,黑色的烟雾从阿香皮肤的裂缝中钻出来,遍布在她脸上的痛苦开始减少,变得死气沉沉。

    她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无法逆转的死亡。

    那些从她身体中泄露出来的阴气,重新回到了盛易明的身体里,很快就被他消化吸收了。

    李鱼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跟系统夸奖,“大佬的肠胃真好使。”

    1551,“以后还亲吗?”

    “亲,必须亲。”李鱼想起阿香被吞了,心里有点膈应,但一想到不亲的后果,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忍受的。

    1551,“不能有点出息?”

    李鱼,“等你谈恋爱就懂了。”

    两个男人之间不需要出息,只需要情趣和热情。

    看着阿香一点点的化为虚有,阿旺整个人都怔住了,如同一棵干枯的老树,一把火,一阵风,任何本该不足为惧的伤害,都能将他轻易摧毁。

    被盛易明攥在手里的那根脖子,恢复成了正常肤色。

    潘琳琳还在昏迷,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连身体滑到地上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阿旺狼狈的跪趴在地上,两手四处摸索,喃喃的喊着,“阿姐,阿姐……”

    盛易明一脸淡漠,转身拧开水龙头,用肥皂清洗两遍手,这才慢条斯理的擦干了打开卫生间的门。

    尘埃落定后的卫生里,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死气。

    李鱼看见,站在卫生间里的阿旺突然站起来,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冲了出来。

    他一把推开男人的身体,用自己抵挡上去。

    盛易明的反应快得出奇,没有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原本被阿旺攥在手里的匕首,脱手而出,带着雷霆之势扎入坚实的墙壁。

    阿旺如同一头发狂野兽,眼睛里全是恨意,“你把她杀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盛易明仿佛没听见他的声音,侧身看向李鱼,“谁准你挡上去的,傻吗。”

    “对啊,我就是傻,看到你有危险就不受控制的想保护你。”李鱼说的一本正经,理所当然,让人无法反驳。

    盛易明用力把人揽进怀里,心里汹涌的情绪和情感险些将他吞没。

    好在,他忍住了,正要松手,他耳尖一动,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疾风,转身就是一个精准的旋踢。

    阿旺的身体飞了出去,后腰正好撞在病床的扶手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走廊转角的护士听见声音,匆忙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动静弄得这么大,会影响其他病房病人休息的。”护士说完才发现,病房里阴森发冷,灯光也比其他地方更暗淡。

    最诡异的是,除了趴在地上的少年,只有自己右手边的卫生间里有人。

    卫生间一个衣服敞开,浑身遍布着伤口的男人昏迷不醒,而距离他不远的墙边,还斜靠着一个女人。

    女人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红色的高跟鞋散落在地上,白色的连衣裙被地上的鲜血染得通红,艳丽而诡异。

    护士差点被眼前可怕的场景吓得窒息,惊慌失措的倒退出去,冲着值班台尖叫,“来人,快来人啊……”

    此时李鱼正被男人拥在怀里,走进电梯。

    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他心虚问道,“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事吗?到时候警察一查监控就知道我们之前也在病房。”

    盛易明,“不会有事,查不到。”

    看目标这么自信,李鱼不好意思再泼冷水,找到系统,想让他给监控动动手脚。

    1551入侵监控看了不到五分钟就退了出来,“他没吹牛,监控上根本没有你们的影像,只有两团模糊的影子。”

    这就可怕了,稍微脑洞大点的人,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段灵异视频。

    两人顺利离开医院后,盛易明开车把青年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大平层还是那么冷清,只有鱼缸里两条追逐的小丑鱼活跃异常。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李鱼第二次走进这套房子,比第一次走进来时自在不少,不用主人开口,自己主动拉开鞋柜拎出一双拖鞋。

    粉色的,带着两只兔耳朵,鞋头上还有一个黑色的倒三角的小鼻子。

    李鱼,“……”

    目标的品味一直没变,还是这么迷。

    盛易明弯腰拿出旁边那双,款式普通的黑色男士拖鞋,没有奇奇怪怪的耳朵,也没有可爱的小鼻头,很直男的审美。

    李鱼,“我敢打包票,这两双拖鞋肯定不是同一天买的。”

    1551,“当然不是同一天,你拖鞋上的标签都没拆。”

    李鱼装逼失败,认命的想蹲下去把标签拽吊,另一双手已经先于他,拿起一把小剪刀,咔嚓一声,把标签剪了下来。

    盛易明单膝点在地上,仰头看着青年,“前天路过超市的时候,顺便买的,你看看合不合适。”

    李鱼自动把“顺便”替换成了“特意”,心里又酸又甜,脚指头在拖鞋里动了几下,“挺合适的。”

    盛易明清了下嗓子,站起来,“你喜欢就好。”

    他别过脸,喉结按捺不住的动了下,视线停在鱼缸旁边走廊,“先去洗个澡?”

    “好啊。”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视觉和精神刺激,李鱼从身到心都很累,正好可以去浴缸里泡一泡,解解乏。

    上次忙着相互搓背,根本无暇顾及去欣赏目标的主卧。

    一进门,一股檀香味扑鼻而来,抬眼就看见一根插在香炉里的线香。

    线香已经燃了一半,应该是负责料理家务的阿姨临走前留的。

    除了香炉,这间屋子的装修只有黑白两色,装饰简单,家具少量,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三米多宽的大床。

    床被松软平整的覆盖在上面,顶上是两个斜靠在床头的枕头。

    安静的屋子里传来哗啦的水声,李鱼回头,发现男人不见了。

    他踩着水声走进卫生间,看见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弯下腰给浴缸放水。

    李鱼的两只眼睛不受控制的扫过对方的腰身,“我自己来吧。”

    “水温应该差不多,你试试。”盛易明声音沙哑,脑子里闪过一幕又一幕上一次在这间浴室的情景,心头发烫。

    今天时间太晚,不适合干太费劲儿的事。

    他一本正经的用毛巾擦干手,侧身从青年身旁经过,出了浴室。

    李鱼看着男人略显怪异的背影,嗤笑一声,脱衣服进了浴缸。

    浴缸是带按摩功能的,躺进去后无比舒服,短暂的享受过后,李鱼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事上。

    “1551,我们离开以后发生什么了?”

    “护士报了警。”1551说完顿了顿,补充道,“对了,卢家栋死了。”

    这个结果让人吃惊,又似乎在预料之内。

    长久以来,他已经找出了一条规律,任务目标的人情是非观很淡,没什么同理心和怜悯心,任何时候,他都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今天的事情同样如此。

    盛易明袖手旁观,一边抱着他睡觉,一边冷眼看着阿香折磨卢家栋。

    直到后面自己醒过来,男人才插手干涉。

    李鱼无法肯定,再晚一步,阿香会不会直接吞了潘琳琳的魂魄,夺舍成功。

    好在,目标最后还是救下潘琳琳,把阿香给杀了。

    虽说任务目标皮了点,不好管教,但他有足够的时间看着他,陪着他,免得他走上邪路。

    想起之在实况中看见的画面,李鱼心头发冷,“一哥,你说那时候一直叫嚣着要杀人的,还是阿香吗?”

    阿香可以为了弟弟,孤身前往大城市打工赚钱,可以不厌其烦的手写一封又一封的信寄往老家,应该是个坚韧且善良的人吧。

    而卫生间里当时那种情况下的阿香,显然已经癫狂。

    李鱼忘不了她眼睛里的怨毒和贪婪,她是真的希望阿旺杀了盛易明,杀了他们所有的人。

    太可怕了。

    这根本不是阿香,是怨恨凝聚而成的怪物。

    1551,“你已经有答案了。”

    李鱼不吱声,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泡了会儿,又问,“那阿旺和潘琳琳呢,他们俩怎么样了?”

    果然,系统说,“被调走调查了。”

    李鱼坐了起来,“潘琳琳会有麻烦吗?”

    1551说,“目前来说应该不会,从阿香上她的身开始,她的记忆就没了,而且卢家栋身上的伤口和她的牙齿不匹配。”

    李鱼秒懂。

    阿香上了潘琳琳的身后,牙齿肯定变得又尖又利,否则根本无法展开那样利落的撕咬。

    李鱼在浴缸上按了两下,给自己换了个按摩模式,“法医那边怎么判断的?总不能说是野兽咬的吧。”

    “还真是。”1551说,“法医初步判断是被野兽撕咬的,而且伤口里提取到了除卢家栋以外的其他DNA。”

    李鱼,“阿香的?”

    1551,“应该是,但目前结果还没出来。”

    真要等到结果出来,这件案子怕是要被丢进档案室了。

    一个死去五年的人,在唯物主义的者们的心里,是不可能复活回来将人活活咬死的。

    “那阿旺呢?他没有提到我和目标吗?”李鱼问完索性让系统打开实况,免得你一句我一句,麻烦。

    画面中的阿旺失魂落魄,两眼无声的望着地面,嘴里喃喃自语。

    李鱼让系统把声音放大了点,他说的是,“死了,死了……”

    看来阿香的彻底消失,对阿旺的打击很大。

    阿旺对面的警察对他十分头疼,从把人抓进来到现在,只会说两个字,问他谁死了也不说。

    负责记录的警官拍拍同事的肩膀,“这才十几分钟,咱们再耐心等等看。”

    这一等,就等到了李鱼泡完澡。

    他刚从浴缸里站起来,一直神神叨叨的阿旺突然抬头,“是卢家栋杀了我阿姐,你们去抓他,快去啊!”

    屋子里的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同志,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卢家栋已经死了,就在医院的卫生间里。请你仔细回忆回忆,你们在卫生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卢家栋到底是被什么咬死?”

    阿旺的脑袋垂了下去,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我想起来了,是阿姐杀了他,阿姐把他咬死了,阿姐已经死了,你们抓不到她的……”

    负责问话的警察皱起眉头,“你所说的是阿香对吧,五年前和卢家栋是男女朋友,后来死于火灾。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对卢家栋耿耿于怀,所以才对他起了杀心……”

    这些都是猜测,完全站不住脚的猜测。

    法医那边给出的伤口鉴定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没法拿上去交差,必须找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阿旺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不是我,是阿姐,不是我,是阿姐……”

    少年的声音清冽爽朗,说着说着突然染上某种不知名的调子,像是一首朗朗上口的山歌。

    李鱼被他念得头皮发麻,抖着声音问系统,“1551,阿旺他不会是疯了吧?”

    “有可能。”1551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你不冷?”

    李鱼打了个哆嗦,连忙拿起叠放在架子上的浴袍穿到身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着,立马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