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我成了夜场领班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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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的空调似乎不太顶用, 起不了太大的制冷效果,整个车厢内热烘烘的, 燥得很。

    青年满身是汗,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被一只大手插入发丝,温柔的用指腹揉按着。

    那只手的动作轻柔而强势, 从他的后脑勺移动到后颈,带着冰凉的触感罩在皮肤上。

    李鱼被冻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咬合,尝到一丝腥甜。

    麻木的嘴唇终于被男人放过,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肺部, 带来一丝清明。

    相比于青年懵懂的眼神, 盛易明要清醒太多。

    好像不管做任何事, 这个人都能保有十足的清醒。

    李鱼缓了会儿神,手指点在男人泛着血丝唇上, “疼不疼啊。”

    “疼。”盛易明轻轻啄吻他的唇角, “吹一下就不疼了。”

    李鱼的胳膊勾上男人的脖子,敷衍吹了口气,说起见家长的事情,“你今天也算是露过脸,过了瘾,咱以后安分点,你放心,名分我肯定会给的, 但是你得乖点。”

    老人家的接受能力有限,多少年的老思想,哪是你说动摇就动摇的。

    李鱼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盛易明眼神略深,盯着青年泛着水光的嘴唇问,“还不够乖?我今天够老实了。”

    乖个屁,就差没在脑门上插“我是他男盆友”的小旗帜了。

    没看出来,大佬退下了高冷的外衣,居然这么能闹。

    李鱼撇嘴,正想反驳,两眼突然发直,呆了。

    盛易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车外,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正站在外面。

    从体态看,来人身材不弱,直挺挺的立在外面,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胸口,看不见脸。

    倒是能从对方不断起伏的腹部看出,这人此时的情绪正处于爆发边缘。

    李鱼后背起了一层密集的冷汗,干涩的喊了一声,“爸爸……”

    盛易明,“……”

    推开车门下车,神情泰然自若,没喊伯父刺激人,而是喊了声,“丁先生。”

    丁爸爸狠狠瞪他一眼,弯腰看向副驾驶的人,“滚下来。”

    盛易明皱了下眉,紧跟着就见青年兔子似的夹着尾巴下来,还眨了眨眼示意他一定要稳住。

    刚刚车里那声老爹没听见,下车后李鱼连忙又喊了一声爸爸。

    丁爸爸冷眉冷眼,恨不得逮住小兔崽子的耳朵拧一圈,“跟我回去。”

    说完转身就走。

    李鱼冲盛易明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小跑着的跟上。

    父子俩前后走入电梯,气氛凝固,窄小的电梯里只有一重一轻两道呼吸声。

    随着快要抵达顶楼,凝固的空气有所松动,如同万年冰川突然爆开裂缝,一旦垮塌,后果惊人。

    “买烟?” 丁爸爸嘴角是僵硬的冷笑,眼睛能喷火。

    李鱼低头,“对不起爸爸,我错了爸爸,我再也不敢骗您了爸爸。”

    丁爸爸被“爸爸三连击”搞得措手不及,想发脾气却又莫名其妙的说不出狠话。

    手指头一动,终究是没忍住,一把揪住了儿子的耳朵。

    李鱼虽然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但也不是吃素的,跟人干过架,骂过街,从来没输过。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揪耳朵。

    说实话,有点疼,但是很新鲜,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小学外看到的老爹教训儿子的场景。

    带着体罚的意味,却又始终控制着手里的力道,这样的教训他当时也想要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揪得你很舒服是吧!”丁爸爸的声音赫然想起,又怒又气。

    李鱼,“……”

    丁爸爸愤怒的丢开手,把人拉去安全通道的楼梯口。

    考虑到丁爸爸是个傲娇且脾气有点火爆的人,李鱼打算主动坦白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事情就是您看到的那样,我和他在谈恋爱,今天中午没介绍是因为我怕您生气又揍我。”

    “我揍你干什……”后面的话老爷子没说出来,他想起自己几个月前扇出去的那一巴掌。

    他当时是气急了,手上忘了轻重,打完以后看见儿子当场红肿的脸,立刻就后悔了。

    李鱼低头看着脚尖,可怜巴巴的, “我改不了的,也治不了,更何况同性恋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疾病,哪怕您不接受,不理解也行,但我希望您能别拆散我们,爸爸,我稀里糊涂了二十几年,找个喜欢的人不容易。”

    低落的话语停顿一秒,再响起时带着一股很浓的悲伤和落寞,声音带着颤抖,“您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能找到真爱很不容易,我,我……”

    看这儿子痛苦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丁爸爸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

    儿子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也想过很多,甚至去咨询过精神科医生,那医生也是够可以的,说他儿子没病就算了,反而还说他心态不好,硬是拉着他说不了不少。

    思想上有了想要接受的苗头,心理上仍旧不能彻底过关。

    丁爸爸在心里叹了口气,还需要时间去接受,否则他怕儿子一旦把那个男人领进家门,自己会忍不住把人从楼上扔下去。

    父子俩面对面的站了不知道多久,丁爸爸迟疑的抬起手,按了下儿子的肩膀,“先进去吧。”

    李鱼如获大赦,屁颠屁颠的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家门。

    电视新闻还放着,主播标准的普通的话填满了空荡的客厅,缓解了心里的紧张和尴尬。

    一走出玄关范围,青年就脚底抹油似的,溜得比谁都快。

    但是看那背影,丁爸爸就知道他心里有多心虚,脸上有多臊。

    想起之前从挡风玻璃上看到的情景,刚熄灭一点的怒火又爬上来了。

    就他儿子被人亲得两手挣扎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是在交往中吃亏的那个。

    丁爸爸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差点崩溃,明明自家儿子也是牛高马大的,小学还得过投铅球的冠军呢。

    “想什么呢,你和小幺刚刚去哪儿了?”丁妈妈不知何时站到了丁爸爸身后,似乎有话要说。

    丁爸爸抬头看她一眼,“说吧,我不生气。”

    他现在的确满肚子火气,却无力发泄,尤其是想到儿子离家几个月后再回来,居然变乖了不少。

    自己的儿子丁爸爸最了解,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没有意志力,从小大小对任何事情的都坚持不了三分钟。

    但听他之前的一番话,他感觉儿子似乎有所成长,成熟不少,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放他跟野男人混一混,谈谈恋爱好像也不错?

    丁爸爸打了个哆嗦,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别抓了。”丁妈妈嘴角一抽,逮住丈夫抓头发的手,叹了口气坐到旁边。

    “同样的话我之前已经说过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劝你。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当父母的能干涉他一时,还能干涉他一辈子吗?倒不如放开手,让他去寻找自己的生活。能把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见丈夫没有反应,她抬手碰了下旁边的膝盖,“你到底怎么想的,说句话啊。”

    三楼的房间里,李鱼正蹲在床上看实况,越看越感动,同时又迫切的想知道丁爸爸最后的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丁爸爸粗声粗气的开口,“小幺他就是被你们一个个给惯坏的!”

    丁妈妈笑而不语,知道这是说通了。

    但紧跟着就听丁爸爸说,“家规不能坏,我要好好考察,要是人品不过关,对咱们儿子不好,姓盛的永远别想进在咱们家的门!”

    丁妈妈,“我看小盛很不错。”

    光屏前,李鱼忙不迭点头,直夸丁妈妈有眼光,有品位。

    扭身钻进被子里,脸埋在枕头上蹭了蹭,嘴角翘得老高。

    丁爸爸的保护欲让他有感觉,好像只要有爸爸在,即便受了委屈也不用怕,因为会有人给他撑腰,将他护入羽翼之下。

    这一刻,李鱼深切的体会到,父爱和母爱是不同的。

    母爱是柔软的,润物无声。父爱则是刚硬的,直接的,粗犷的,看似冷硬得让人想要后退,甚至偶尔会带着攻击性,实则是一种强硬的维护。

    只有回过头来仔细品味,才能体会到其中情感。

    李鱼深深吸了口气,心里被塞满了东西,温暖,饱满。

    不知不觉间,眼睛缓缓闭上,思绪和心情尽数沉淀,陷入沉睡。

    在青年的呼吸随着深度睡眠变得轻缓后,紧闭的窗户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开,带着凉意的空气沿着缝隙滑进屋内。

    迷迷糊糊中,李鱼感觉有点冷,下意识蜷起双腿,抓紧了被子。

    那股凉意带着强势闯入了薄被中,随即就感觉到对方狠狠打了个哆嗦。

    人影懊恼的叹了口气,不甘心的爬出被窝,隔着柔软的被子把人牢牢困在怀里。

    李鱼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知,正沉浸在梦里。

    他梦见自己真的成了一条鱼,而周围的水却不是水。

    透明的液体带着可怕的攻势,将他弄得遍体鳞伤,告饶也没用。

    以至于他早上醒来,浑身酸痛,活像是跟人狠狠打了一架。

    李鱼按着后颈走入卫生间,经过镜子时脚下迟疑,又倒退了回去,呆滞的望着镜子里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身上的背心松松垮垮,锁骨和肩头上有明显的奇怪痕迹,脖子上就更别提了,痕迹比其他地方都要大块,像一个恨不得能被所有人看见的印章。

    李鱼揉了揉额角,怎么办,大夏天的穿高领毛衣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丁妈妈的声音穿过厚实的门板,模糊的钻进来,“儿子啊,起来没有,再不起就要吃中饭了。”

    李鱼问系统,“现在几点?”

    “十点半了。”1551说,“你大哥二哥都不在,你爸爸坐在客厅看报纸。”

    李鱼手忙脚乱的刷牙洗脸,冲进了衣帽间,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半高领的短袖T恤,据说是某品牌的服装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并且亲手缝纫的,全世界只此一件。

    原主当时买这衣服花了大价钱的,回到家就被丁爸爸指着刷卡信息臭骂了一顿,后来他负气将衣服闲置,一次也没穿过。

    李鱼把衣服抖开,沉压太久,有一股淡淡的樟脑味。

    他套上衣服后,给自己搭了一条卡其色的五分裤,穿着拖鞋走出房间。

    丁妈妈一见他脖子被遮了一半,忍不住皱眉,“大热天的,捂成这样,也不怕出痱子。”

    出也得穿啊,要不被看见脖子上的东西,老爷子得气死。

    李鱼心虚,下意识用掌心压上颈侧,“不热,就是有点感冒,捂着点好。 ”

    “在家里也能感冒,小幺,你这身体不行啊,是不是在外面的几个月都没有好好锻炼?”丁妈妈担忧的抓住儿子的手,开始了养生讲座。

    第一次被人拉着手谈养生,李鱼听得津津有味,让丁爸爸大跌眼镜,看向儿子的眼神如同在看怪物。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欣慰。

    以前的丁联哪里有那个耐心听爹妈讲这些东西,听不了两句就借口走人,有时候为了躲避家里的唠叨,他宁愿去宾馆呆着也不愿意回来。

    丁爸爸陷入了沉思,三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儿子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所以说有些孩子就是不能太过惯,丢出去吃吃苦,体验一下社会百态,就会知道身在福中更要惜福。

    十一点半的时候,保姆将饭菜端上桌。

    李鱼陪着爹妈用完餐,说要去找唐宋。

    丁爸爸挑眉斜着眼看过去,“到底是找谁。”

    骗人这种事,过了三次就没人再信了,即便李鱼没看过狼来了故事,也明白这个道理。

    察觉到丁爸爸对着的信任有些许崩塌,他老实巴交的低头又说了一遍,“真的是去红月亮。”

    丁爸爸那双被社会淬炼过的眼睛不得了,工作上可以轻易看穿人心,生活中自然能看出儿子撒没撒谎。

    只见他眼睛微微一眯,视线回归平静,“早去早回。”

    李鱼,“好的,爸爸。”

    回房间拿了钱包和手机出门,走到一半是,迎头飞来一把钥匙。

    丁爸爸说,“把你那车开出去放放风,再不开发动机就生锈了。”

    李鱼捏着钥匙,感叹,老爷子可真傲娇,挺好玩儿的。

    大白天的,唐宋不在店里,只有保安在。

    一进红月亮,制冷效果比空调还好的阴冷迎面而来。

    保安又是上次躺椅子上睡觉的那位大哥,见到小领班进来,他诧异的瞪大眼睛,“丁先生怎么这个时间来。”

    “来取点东西。”李鱼说完径直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光线暗淡,灯泡估计是坏了,一闪一闪的,李鱼坐在长凳上,给唐宋打了个电话。

    唐宋也才刚起不久,听见发小的声音,顿时想起了他回家的事,追问道,“你爸没揍你吧?”

    “没。”想起老爹昨晚抓到他和男人时的态度,李鱼说,“我觉得他对我出柜的事有点软化了。”

    “真的假的,你爸那种严肃的老古板也能软化?”唐宋觉得世界有点玄幻。

    李鱼,“我不在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改变态度。”

    唐宋,“应该是被你妈妈教育过吧。”

    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他急忙道,“想起来了,我妈跟我说过,有次去你家做客时发现你家气氛不好,丁叔一直板着脸,你妈也是一脸不高兴。后来我妈说起了你,你妈妈故意很大声的说,‘我们家小幺说自己是天生的同性恋,没办法纠正的,说白了,他是我生的,他成了如今这样我是不是也有错,我也该被赶出去’……”

    那天出门吃饭李鱼就看出来了,丁爸爸这个人吧,有点怕老婆。

    此时此刻,他完全能想象出听见这句话时,那张严肃的脸上会闪过多少慌张。

    “还是我妈有一套。”李鱼笑着说,语气骄傲。

    “可不是。”唐宋附和完毕,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你这是在哪儿呢。”

    “红月亮。”

    “你去那儿做什么……”红月亮里也不知道到底干不干净,一想起这些操蛋的事,唐宋是又郁闷,又怵得慌。

    李鱼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休息室找了个遍,没发现趁手的工具。

    “我来找点东西。”考虑到接下来的事具有一定破坏性,他实话说道,“有一样东西,藏在一楼卫生间附近的地板下,唐宋,我需要把地面上的瓷砖撬开,把东西取出来。”

    唐宋不愧是好哥们儿,啥也不问,只说,“需要帮忙吗?”

    李鱼考虑了下,“那你过来吧,来的路上买把能砸墙的铁锤,对了,再带一袋儿水泥一袋河沙,完事儿以后我给你填好。”

    唐宋没有任何异议,挂断电话后马不停蹄的开车去了建材市场。

    夜总会里,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李鱼就用手机玩儿游戏,消消乐。

    玩儿着玩儿着就开始感觉浑身发冷,寒气从衣服的袖口,裤腿,领口钻进去,躲不开也逃不掉。

    李鱼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空调,很好,目前处在一个很环保的制冷温度。

    所以出问题不是空调,是别的。

    他紧了紧凉嗖嗖的领口,抬起双腿放到长凳上,“唐宋快来了,你别闹。”

    那股寒气根本不听话,青年越是严肃,越是用警告的语气,它就越是嚣张霸道,像个调皮的孩子,又像个激进的犯罪分子,明目张胆的想要破坏。

    休息室里起了雾,淡淡的灰色充盈整个空间,模糊了青年的视线。

    李鱼现在只想躺平,因为他知道自己挣扎不了。

    同时,又有点别样的想法在从心里生出。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对刺激的东西总是保有好奇,不管那东西是否危险,总想伸出手指,大着胆子去戳一戳,碰一碰。

    空气中的灰色的雾霭变得浓郁,空气变得更加森冷,吸入鼻腔让人神清气爽。

    眨了个眼的功夫,落在长凳上的双脚边多了一只膝盖,而自己的肩头也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李鱼呼吸停顿,心脏却激烈的跳动。

    眼帘上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认命的又期待的随着阖上的眼皮乖顺的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