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交换条件

A+A-

    盛易明看向青年, 眼神里藏着东西, “是,也不是。”

    李鱼,“什么意思?”

    盛易明贴着青年脸颊的那只手滑动, 扣住了下方瘦削的肩膀, 拇指陷入锁骨的凹陷,其余四根手指微一用力, 便将青年整个人压向自己怀里。

    男人的胸膛宽阔温暖, 心跳近在咫尺,李鱼抬起头,下巴顶在对方的胸肌上,故意用力往下压。

    他催促,“你说话。”

    “还不到时候。”盛易明低头, 呼吸和青年的交缠在一起。

    他用鼻尖蹭了蹭对方,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法察觉的颤抖, “如果我先离开,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不管多久, 不管回来以后的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都会等你。”

    李鱼的心闷生生的疼了下, 拧着眉,不解道,“我不会忘记你的,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这个人给他了太多太多的爱, 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视若珍宝的紧紧抱着它们。

    时间,空间,任何阻碍,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堵阻隔的墙壁,可以推倒,也可以翻越过去。

    盛易明轻吻着青年的嘴唇,“即将发生的事情没人能说得准,你只要记得我说的话就好。”

    “我记住了。”李鱼心里憋着一开口气,隐隐间明白了什么。

    他和目标之间,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外力,这股外力可以轻易的分开他们,可这个人是谁呢,会是他背后那座从未露面的神秘靠山吗?

    走廊里滚过车轮,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要给病人输点营养液。

    李鱼按了按发胀的眼角,安静盯着床边,银色的输液针被护士一点点的推入静脉。

    他睫毛微微一动,心里想到什么,“1551,目标参与的测试内容保密级别较高,我知道你即便知道也不会说,那你能告诉我点别的吗?比如,我的任务是怎么回事。”

    1551说,“就那么回事。”

    “……”李鱼无语,“一哥,能别绕吗,到底怎么回事,收集到情话才能打开工具箱拿道具的馊主意是谁出的?”

    1551,“不能说。”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必须保密,看来设定任务内容的人身份不低。

    “是目标设定的?”李鱼难以置信。

    系统想了想,透露了一点点,“那倒不是。”

    李鱼啧出声,“那就是我的靠山。”

    任务者的任务内容都是由管理局的规划部制定的,目标是被测试者,确实没有资格参与设定任务内容。

    想来想去,能干涉到规划部的,只有管理局高层。

    盛易明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李鱼摆手,“没什么。”

    看了眼男人已经扎好针的手背,他问,“要喝水吗?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买吃的。”

    盛易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嗓音低哑,“口渴,肚子不饿。”

    说完眼睛看向病床右边的床头柜,杯子的位置不顺手,他够不到。

    李鱼心领神会,绕到另一边,隔着杯子用手试探了下水温,温度正好。

    他端着杯子放到男人嘴边,小心翼翼的倾斜,男人的嘴唇沾了水,变得润泽,颜色|诱人。

    李鱼看见藏在唇齿间的舌头伸出来,在唇上舔了下,将一滴悬在下唇边沿的水珠卷进去。

    突然有点上头,把持不住,他放下水杯低头亲过去。

    两人舌头触碰,唇齿相依,亲吻的声音伴随着激动的呼吸,将惨白的飘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变成了甜腻的粉色。

    李鱼很少这样主动而激烈的亲吻,顷刻间引燃了男人身体里隐藏的火星。

    盛易明不输液了,粗暴的拔掉针头,抱着青年往卫生间方向走,进去之前,他往前一步,反锁了病房门。

    这间病房是高级病房,内外空间都不算很小,卫生间的布置甚至带着几分温馨,洗手台上的玻璃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小雏菊。

    小雏菊娇嫩鲜艳,安静的绽放着,淡淡的清香味不知不觉间被更加浓郁的花香覆盖。

    大概午饭时间,盛易明躺回病床上,餍足的笑着,像只吃饱喝足,正沐浴着阳光的狮子。

    李鱼抬脚往男人小腿上踹了一把,按了按腰,有点酸。

    他盯着可怜巴巴悬挂的输液针,“怎么办,让护士再给你扎一次?”

    “不用,我没事。”盛易明能把人拽到床上,箍在怀里,大手按住青年的腰,闭上眼睛含糊地说,“你陪我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人居然真睡着了。

    李鱼仰头,只能看到男人的漂亮的下巴和喉结。

    他偏头在那只凸起的喉结上报复性的啜了下,见男人痒得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笑起来。

    1551,“……”搞不懂小年轻的情趣。

    李鱼的脸在男人胸口舒服的蹭了蹭,被愉悦盈满的心重新回到冷静状态。

    他在心里将线索一条一条的整理清楚。

    首先,他现在知道了,自己和目标都不是普通的任务工作者。

    他自己嘛有靠山,为什么会执行这种奇葩任务的原因尚不明确,但可以确定一点,他绝对不单单只是作为测试员那么简单。

    至于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他是因为一场测试才参加的穿越任务,测试内容同样还不明确,不过应该和管理局高层脱不了干系。

    李鱼可没忘记,目标是可以和管理局高层直接对话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任务者或者中层人员,根本不可能惊动高层。

    李鱼,“1551,高层有人员变动吗?”

    1551一问三不知,“不清楚,我只是个辅助系统,知道的基本都是与你有关的信息。”

    李鱼哦了一声,直接问,“那你说说,我的靠山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经过任务前的测试,直接就能进行穿越任务。”

    1551,“……第一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第二个你不是猜到了吗?”

    靠山,靠山,靠山,说来说去,所有的症结都在那个没露面的人身上。

    只要挖出那个人,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李鱼现在就是个小人物,在中心城的社会地位还不如他男人高呢,好歹人家也是个TC集团的小领导,而他只是管理局一只不起眼的小工蚁。

    要接触到核心,还是得攀着任务目标这条藤。

    脑子里的东西装太多了,特别容易犯困,李鱼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伴随着男人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意识沉沉,脑子里漆黑一片,有个声音却一直飘在脑子里。

    “睡吧,睡吧,你需要休息了……”

    那声音像一道催眠曲,让睡意不断从脑海深处流出来,将他的每一根神经包裹。

    李鱼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猛地睁开眼睛。

    面前是男人绷着白色衬衣的胸口,随着呼吸,胸口有小幅度的规律的起伏,这让他紊乱的心跳重新安静下来。

    李鱼从男人怀里撑起身体,揉了揉莫名钝痛的太阳穴。

    刚刚陷入沉睡的那段时间,他的脑子里明明是漆黑一片,可此时仔细回想,又感觉好像梦见了很多东西,繁乱,无章,形形色色的人,扭曲的空间。

    随着他努力深想,那些本就无法辨清的画面消失了,最终变成一片漆黑。

    李鱼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刚刚短暂的一觉到底有没有做梦。

    又过了会儿,他摇了摇迷糊的脑袋,确定自己没有做过什么梦。

    李鱼抬起男人的手臂,轻手轻脚的摸下床,走向卫生间。

    走向马桶,路过镜子的时候,脚下突然停顿,听见一墙之隔的走廊里,有奇怪的声音。

    特助已经消失一个整个下午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跑来搞幺蛾子。

    李鱼解决完生理问题,提好裤子,洗了手,垫着脚走出去,一点点的转动门把手,打开了病房门。

    门外光线诡异,整条走廊除了二十来米外的值班台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就只有走廊两边贴地的位置,有一个个散发着绿光的安全通道指示牌。

    李鱼回头看了眼病房里,身体的缘故,男人睡得很安静,没醒。

    走廊里温度不高,凉嗖嗖的。

    低头摸了摸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李鱼一脚踩出去,同一时间,头顶的走廊灯突然闪烁。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他看见距离自己不远的墙边,有个身影蹲在地上,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抱着胳膊冷笑一声,大摇大摆走过去,“特助先生,大半夜您溜进医院,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啪嗒。

    一声脚步自走廊另一头传来,紧跟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道人影随着不断奔跑的动作,在视野中由远及近。

    李鱼看见一张惶恐的脸,“你怎么……”

    从对面疯狂跑来的是特助,那自己脚前蹲着的是谁?

    李鱼僵硬的低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那双眼睛下没有脸颊和鼻子,血糊糊的,没有嘴唇的嘴蠕动着,正在咀嚼什么。

    特助一路喘着气冲过来,在即将抵达时突然刹车,他瞪大眼睛盯着青年面前蹲着的“人”,身形一个踉跄,险些后退栽倒。

    李鱼咕噜咽下口水,后退一步。

    对面的特助反应比他还快,两步跨过来,拽住青年的手就往前方跑。

    李鱼承认,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的确被狠狠吓了一跳,如今冷静下来,他一点也不怕了。

    当初盛易明还是一团阴气的时候,他们俩做过以后,自己身体里总会残留对方的气息,鬼怪一碰到他就被灼伤。

    按照这个套路,目标如今成了至阳之体,两人深入交流以后,他身上也应该有男人残留的阳气才对。

    李鱼一把拽住特助,“别跑了,它不见了。”

    特助抓着嵌入走廊墙壁的扶手,抚着胸上气不接下气,“太他妈吓人了,来这前没人跟我说过这是灵异世界。”

    李鱼,“没事,看多了就习惯了。”

    特助,“……”

    特助喘够了,站直看向走廊另一头。

    这栋住院楼占地很广,走廊本就很长,如今再因为光线和气氛缘故,让人生出一种没有尽头的错觉。

    李鱼问他,“你拉我过来做什么。”

    他本来距离病房不远,后退两步就能蹦回去,钻进老公怀里寻求保护的。

    现在好了,那么长的走廊要是就这么走过去,天知道会不会走着走着就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脚。

    “我当时被吓到了嘛,第一反应就是逃命,没想那么多。”特助痛苦的蹲下,抓着自己的头发。

    李鱼,“你也能看见?”

    特助忙不迭点头,“听你的意思是……你也能?可我看着你没那么怕啊。”

    李鱼骄傲的抬了抬下巴,“我胆子大呗。”

    特助和他的情况相似,都是灵魂和身体还没彻底契合,身体里的死气和阴气太重才会撞鬼。

    他用过来人的口吻说,“别怕,三个月以后就好了。”

    特助简直想死,他是个看没有鬼的鬼片都会被吓哭的人。

    下面那张脸将内心的恐惧表现得一览无遗,李鱼眯了迷眼,也跟着蹲下来,“害怕?”

    特助这会儿拿不起工作上的架子,缩成一只可怜的鹌鹑。

    李鱼一手按住对方的肩膀,“我不怕,我能救你。”

    特助没被吓糊涂,警惕反问,“有条件?”

    “当然有。”李鱼说,“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保你安稳度过三个月,怎么样?”

    特助坚定摇头,“不可能,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原则哪有命重要。”李鱼撇嘴,“人被吓死之前,心跳会加速,心脏会有一种被撑开到极致的疼痛,还会呼吸困难,就像是有人掐住你的脖子,让你不能呼吸。哦,还有,你的视线会逐渐模糊,心脏的疼痛流窜全身,让你身体痉挛……对了,害人性命的鬼怪很可能还会在你咽气的最后一秒,突然剖开你的胸腔,把心脏挖出来……”

    为了营造气氛,青年的声音极低,说到某些点的时候,又突然提高音量,把人吓的一惊一乍,好几次都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特助死死抓着领口的衣服,疯狂摇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鱼站起来,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作势要走,突然听见背后啊了一声。

    他回头,特助惊恐的睁大眼睛,颈项间多出几根手指。

    有东西自后往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鱼愣怔,眨了眨眼,看清在特助肩头正压着一颗黑色的脑袋。

    那颗脑袋的主人缓慢的抬起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活动时他的骨骼发出咯吱的声音。

    特助浑身颤抖,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纯粹是被吓的。

    李鱼问系统,“你有没有觉得那只鬼有点眼熟?”

    “有啊。”1551说,“就是刚刚蹲在地上,捧着自己心脏吃得津津有味的那只嘛。”

    李鱼,“……你看得这么清楚?”

    “本能,作为辅助系统,观察周围的环境是我的必备素质。” 1551说。

    虽然系统现在只能陪聊,但毕竟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李鱼对于朋友向来大方,真诚的夸了一句,“一哥,你好棒棒。”

    系统嘿嘿笑了一声,“一般一般吧。”

    被鬼怪嗅来嗅去的特助已经快吓疯了,好不容易找回一点镇定,却看见青年正处在出神状态。

    作为内部人士,特助立刻猜到青年是在和辅助系统聊天,又气又慌,哇啦啦的大叫,“别他妈出神了,赶紧救我啊!”

    李鱼懒懒瞥他一眼,没出声。

    吃心鬼不知从哪儿掏出了自己那颗吃到一半的心脏,胳膊环过特助身前,直接举起半颗血糊糊的,还在搏动的心脏,吧唧吧唧吃起来。

    暗色的血黏到特助的白衬衣上,留下一片恶臭。

    李鱼看戏似的,往后靠在墙壁上,脸上镇定,心里同样慌得不行。

    关于自己身上有目标残留阳气的事只是一个猜测,万一猜测无法成立,下一个被鬼抱住的就是他自己。

    深吸一口气,他开口,“我刚刚提的条件,你考虑考虑。”

    特助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李鱼耸了耸肩,转身就走,两条腿迈得飞快。

    “我答应我答应!”特助夹杂着巨大惊恐的声音在自背后传来,声音响亮,甚至有回声。

    奇怪的是,位于走廊中央的值班台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声音被无形的屏障隔离了,唯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吹来一阵凉风。

    有东西窸窸窣窣的从窗外爬进来,贴着地面,恶心的蠕动着,缓慢接近。

    从负面意义来讲,医院代表着伤病和死亡,阴气重得和坟场不相上下。

    每到夜里,新死的,枉死的,惨死的东西就从角落钻出来,带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靠近生人,企图掠夺阳气和生命。

    李鱼闭了闭眼,“1551,现在什么时候?”

    1551说,“十二点正。”

    李鱼,“……”这时间可真够邪门儿的!

    特助也听见了周遭怪异的声音,浑身僵硬着,上下牙齿磕磕作响。

    一只冰凉的手爬上他的脚踝,钻进西裤裤腿,带着一种黏腻的触感往上钻。

    李鱼也没好到哪儿去,有东西已经从他头顶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流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暗色的液体。

    那滩液体如同一道连通两界的门,一颗黑色的头颅从里面缓慢探出。

    李鱼头皮发麻,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惧,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在心里默念一句“我可以”,他别开脸,僵硬的蹲下去,将手指朝着已经探出一半的脑袋戳去。

    滋滋作响,青烟直冒,那颗脑袋还没来得及露出全貌,突然如同焚烧过的灰烬,当场溃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