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祈福过后白骨便走了, 连晚间饭都没有吃, 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甚至连一声招呼也没。
褚行在寨中找了一圈也见不着人, 才知晓人已经走了。
洛卿闻言倒没什么反应,继续替他们摆放碗筷。
何不欢一急,站起身往褚行这处走来,“怎么就走了,他不和我们一起回京都?
你找清楚了没, 他即便要走, 也会先吃完了饭再走呀, 这一桌全是他爱吃的肉, 怎么舍得就这样走了!”
褚行摇头, 一脸无奈,“真走了, 要不然早坐这处吃。”
褚行的确实是在理的,之前一到饭时, 白骨总是第一个来桌旁等着的,那模样就像只等肉骨头的犬儿,特别积极。
何不欢闻言心中空落落,这白白好是没良心, 走也不留个家中住处, 摆明要断了联系!
秦质静静看着桌上菜肴, 似有所思, 白日在林中察觉他放香, 就已然知晓人要离开,却到底没有算到人会这么早就离开,且还这般干净利落。
林间风起,刮得树枝欲离树而去,天边乌云压来,天色越发阴沉,顷刻间便落起了豆大的雨滴。
白骨只身一人在林中走,全然不管砸落身上的雨。
四周的风刮起一片沙沙声,掩盖了林中极细微声响,根本无法察觉从周围包抄而来的黑影。
白骨走了几步,在林中大片空地中停了下来。
几道黑影一息不停,瞬间便从四周飞掠而来,围着白骨齐刷刷跪倒在地,“鬼宗十人,见过九千岁。”
远处乌云密集,“嘶拉”一声闪电划破天际,白骨寡淡麻木的脸莫名觉出几分诡异,一瞬之间的光亮后是无尽的黑暗。
“厂中现下如何?”
鬼一闻言忙开口,“蛊宗取了帝王蛊,得厂公大赏,邱蝉子大肆招收蛊者为之所用,在暗厂中风头无两,又在厂公面前数进谗言,言及千岁勾结他人残害同教,再加之鬼十七突然叛逃出教一事,已惹厂公雷霆之怒,暗厂之中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您回去。”
白骨闻言面色如旧,忽淡漠开口道:“鬼十七为何叛教?”
“离开前与我言及生身父亲,不知真假,人已往京都而去,厂中已派人追击而去,却凭空失了踪影,似有人接应,厂公知晓越加暴怒,连带千岁也牵怒其中。”
暗厂的杀手,哪有什么亲眷好友可言,就是死也不可能见光,生是暗厂的人,死也只能是暗厂的鬼,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白骨听后眼神渐冷,“先回厂中。”
一夜风雨过,白骨只身一人快马回了暗厂,才刚过关卡,就被厂公身边的暗影团团围住,“请”进了水牢。
“白长老请此处歇息片刻,待厂公回来,便是白长老出牢之日。”
白骨站在水过腰身的牢中,闻言轻抬眼睫看向话的人,神情轻蔑狂妄,“告诉邱蝉子那个老东西,等我出去必叫他撑死在粪坑。”
黑影闻言相视一眼,关了道道牢门快速离去。
牢中一时寂静下来,白骨站在水中神情淡淡,却莫名显出几分落寞,突然听见一阵阵细的咕噜咕噜声,她低头一看,只见水面上直冒气泡。
白骨心中一紧,可险些忘了秦质重新挂在她腰带上的铃铛,也不知道这帝王蛊防不防水。
她忙伸手将铃铛捞起来,这虫大爷仿佛被淹得险些断了气,不再似往常那边凶,铃铛里头直一阵阵地冒细水滴,想来刚头喝了不少水。
白骨有心开铃铛看看,可又想到秦质这帝王蛊极能装,更何况又在墓中自顾自活了百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淹死,想着便也彻底消了念头。
果然片刻后,帝王蛊没水可吐再也装不下去,直怒得在铃铛里闹腾起来,那一排细的牙齿被水洗地极白亮,时不时怒咬铃铛。
水牢之中的时日极为难熬,有了秦质的铃铛也发了不少,帝王蛊每日闹上几分,白骨看着铃铛的神情就越发专注,眉眼也莫名透出几许柔和。
极漫长的等待后,白骨才得厂公召唤出了水牢,只是终日泡在水里,身上皮肉已然发白发皱,在等几日只怕就要发烂。
可白骨不能耽误片刻,便被带到了大殿。
步入大殿时,殿内已然坐满了教众,厂公坐于殿上看着白骨,殿中空气中隐隐透着一丝血腥气味,显然刚头又施过极刑。
白骨面色已然苍白到不能看,脚步微微有些虚浮,拖着湿衣一步步走上前,撩起衣摆跪下,“鬼宗白骨参见厂公。”
殿上人闻言像是不曾听见,也不曾应答,邱蝉子俯身跪着,面上露出一丝诡笑。
杜仲看了眼,面上生出几分忧虑。
白骨俯身静等,呼吸极轻,一片忠心耿耿的无怨模样。
许久,殿上人才幽幽开口,“蛊宗已归,何以你却这般晚?”
“厂公,这一路取帝王蛊路途遥远,邱蝉子一路从中作梗,甚至不惜牺牲蛊一的性命害我,拼死取帝王蛊,却被邱蝉子算计成重伤,千辛万苦才取回了帝王蛊。”着便拿出放在怀里的铃铛,双手捧上。
邱蝉子闻言大笑出声,“帝王蛊我已然献给厂公,你这手中有什么东西?
勾结外人已然罪加一等,现下还敢拿旁门左道的东西来欺瞒厂公,死到临头还敢妄言。”
白骨闻言嗤笑一声,径直断道:“帝王蛊一直在我身上,你那处的怕是自己炼出来的假蛊罢。”
“呸,不知所谓的畜生,帝王蛊岂是这般好炼的,信口胡诌也要有点根据。”
白骨冷哼一声,满目鄙夷,邱蝉子还待再,殿上人已然开了口,“既然都觉得自己取得是真蛊,那就试试看罢,去将帝王蛊取来。”
立于殿中暗处的黑影闻言一晃而出,一会儿功夫后悄然而来,手中端着一只黑匣子,正是秦质墓中丢给邱蝉子的。
一暗影从殿外而来,手中拿着黑色布袋,里头是白骨是要的花蝴蝶。
“帝王蛊的唾液能治疗百病,自然也能使残花枯木得生,几只蝴蝶就能验明谁的蛊是真的。”
邱蝉子闻言冷嘲,“帝王蛊需以蛊术入体才能得用,半篮子水的蠢货也敢在厂公面前胡八道!”
白骨眼风都未给,一旁暗影将黑色布袋的口子开,顷刻间色彩斑斓的蝴蝶从中飞出,翅膀舞动间绚丽的颜色与暗厂格格不入,慢慢朝空中四散去。
白骨忽然伸手为爪,将空中几只蝴蝶隔空吸来,一掌击落在地,刚头还鲜活舞动的花蝴蝶猝然而落,如片片凋零而下的花瓣一样。
这一招在平日里看来稀疏平常,中蛊后却实在不易,可她必须在厂公乃至众人面前证明自己实力不减,尤其是下蛊的邱蝉子,决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以被蛊牵制左右。
殿中鸦雀无声,邱蝉子神情阴翳看着白骨。
白骨将铃铛放在暗影手中端着的醋杯中沾了沾,才放在蝴蝶之中。
帝王蛊一落地便在铃铛中分泌出了不少唾液,可过了许久,那蝴蝶还是毫无动静,殿中气氛越发压抑,而殿上人一言不发,阴恻的视线落在白骨身上,显然已经快没了耐心。
每一分都极为难熬,时间比往日过的更慢,白骨心渐渐高悬起来,背脊慢慢布起冷汗,这一次她只能赌,可若是秦质骗她……
若是骗她!
帝王蛊酸过一阵前所未有地暴怒,直在铃铛中拼命蹦跳,偌大的殿中只有这蛊虫蹦哒的声音,越显殿中寂静压抑。
邱蝉子见状阴笑出声,“看来这蝴蝶是活不成了,白长老还是好生替自己准备准备罢,这一出出错加在一起,重罚可是免不去的,不知我们往后还能不能同行……”
邱蝉子这般,殿上人也未曾开口,显然已经默认,殿中暗影伺机而动皆盯着白骨,只待厂公一声落下。
白骨眼底一沉,浑身不易查觉的紧绷,如今不可能不做最坏的算,鬼宗几人看似壁上观,实则紧盯着白骨这处,一旦发难便要助千岁逃离。
殿中气氛莫名一变,肃杀之意漫布,眼前仿佛就要看见一场血腥杀机。
死透了的蝴蝶却忽而一动弹,微微颤动几下,突然一展色彩斑斓的翅膀,往上一起,皆慢悠悠往顶上天洞飞去,在光中的稀碎尘屑里起起伏伏,翅膀的耀眼光芒,殿中忽起丝丝生机。
白骨看着蝴蝶慢慢往空中飞去,神情认真近忽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