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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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上的血和着她的泪混在一起,染就一脸恨意。

    “很痛吧?”

    那女子清秀的脸因为恨而扭曲,“不知我可怜的弟弟,死前是不是也这样疼呢?”

    她的手轻轻拂过染血的匕首,看着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男人,突然笑出声来,边笑边流泪。

    边上围着的一群老百姓原本只是看戏,被她突然的诡异笑声吓地下意识都后退了几步。

    连那几个侍从都被震慑住,明明是几个大男人,此刻却被一个女子吓软了腿,不敢上前。

    这时,巡街的官兵到了。他们见到街上一片狼藉,还有人受伤,忙上前驱散围观的民众,制住了那名女子。

    见官兵来了,刚刚被女子的狠辣震慑住的侍从们突然有了点底气。

    “你这个臭婆娘,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他是秦王的乳兄,你敢伤他,秦王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呸!量谁不知道他和秦王做过什么龌龊事呢!”那女子被制住了,仍是挣扎着往他们脸上吐痰。

    “我只恨刚才没有多刺他几下,让他记住被废了的好滋味。”

    几个官兵听是秦王乳兄出了事,知道这事情大了,派人回去通传,又帮着把秦王乳兄送去医馆。

    制住女子的官兵见她仍挣扎不止,一使劲卸了她两条胳膊,押着那女子走了。

    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裴琼和庄芷兰都沉默下来。

    裴琼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伤人,地上那么大一摊血,实在吓人。

    庄芷兰见裴琼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强忍着自己的惊慌,摸摸裴琼的头发,半环着她,“糖糖乖,别怕啊。”

    她往庄芷兰怀里蹭了蹭,似乎有了些安全感。

    “啊芷姐姐,楼下那位姑娘被抓起来了,你顺天府尹会不会,会不会……”

    庄芷兰明白她话里的未尽之意。

    虽然那女子行事残忍,但听她所语,伤人的事明显有隐情。

    只是她伤的是秦王的乳兄。

    皇帝近年来多病,秦王时常代理政事,权势盛大,若是他要护着乳兄,怕是顺天府尹也未必能秉持公正。

    这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她们也没有在书馆看书的心情了,让紫云去把挑好的书结了账,就要离开。

    庄芷兰安慰了裴琼一阵,见她看上去好些了,才和她分开,各自坐了马车回府。

    马车内,裴琼一直呆呆的。紫云逗了半晌,也不见她有个笑模样。

    刚刚紫云在外间,什么也没看到,所以她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姑娘这个样子,她心里很是担忧。

    待裴琼回到宝芙院,已经是晚间了。

    丫头们布置了一桌子晚饭,裴琼看着一点胃口都没有,连平日很喜欢的藕粉桂花糖糕也只少少吃了几口。

    姑娘不吃饭可怎么好?紫云流苏两个不放心,要出去找郎中。

    裴琼把她们拦住了,“这个点了还出去找郎中,怕是要惊动爹娘和祖母。不过是食欲不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平白让他们担心。”

    两个丫头见裴琼坚持,没有办法,只能应了她。

    裴琼松了口气,她才不要看郎中。不论有事无事,郎中总要开一堆苦药给她。她最怕吃苦药。让她吃一副药,能折腾大半天。

    既然姑娘不愿意看郎中,紫云和流苏只好半哄半劝,好歹哄着她喝下半碗汤。

    两人见裴琼还是有些恹恹的,搜肠刮肚地笑话逗她开心。流苏为了让她笑一笑,甚至还偷偷拿了一块自己家里带来的饴糖给她。

    裴琼见两个丫头这样忙得团团转,一时有些好笑,又有点感动,心里的积郁散了些。

    肃王府。

    赵启恒正在桌案处理公务,外间传来扣门声。

    “进来。”

    福安进来,合上门之后朝赵启恒行礼。

    “主子,那事怜月已经办成了。秦王的乳兄严康泰……已经是个废人了。苏府尹那里也已经安排好了,他会保怜月安全,让她适时出严府所为。”

    “嗯。今晚让暗八把秦王私藏的那套龙袍取出来,藏到严府中。”

    福安有些不解,比起秦王母家严府藏龙袍,皇帝应该更痛恨秦王藏有龙袍,王爷何必舍近求远,多此一举?但他不是多话的人,因此只恭敬应了是。

    赵启恒端起桌案上的茶,饮了一口,见福安还未离去,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

    “还有什么事?”

    福喜略微迟疑,开口道:“主子,今日在林纺街,那怜月刺伤严泰康时,裴家姑娘也看见了。似乎有些受惊了。”

    “受惊?”

    今日场面应当十分血腥,她那么乖乖巧巧的一团,也不知吓坏了没。赵启恒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白瓷杯上隐有裂纹。

    福喜:“据暗十,裴姑娘今天傍晚并未用饭。”

    自从上次梅林之后,赵启恒就调离了暗三,让他回暗卫司磨炼性子,转而派寡言心细的暗十去保护裴琼。

    赵启恒:“你派人去李御医府上,找他配一副安神药。让他配味道最淡的,不许有一点苦。”

    福喜应了,急忙出去派人往李御医那里去了。

    宝芙院里,紫云给裴琼掖了掖被子。

    “姑娘,早些睡吧。”紫云放下床幔,就要去吹床边那支蜡烛。

    “别吹!”裴琼的声音有些惊惶。

    “不吹不吹,姑娘不怕啊,今晚我就睡在外间的塌上,您怕了就喊我。”紫云拍拍裴琼的被子,哄道。

    裴琼点点头,带着几分惊惶闭上了眼睛。

    白天的一幕幕一直在眼前循环,她此时躺在床上,却并无睡意,反倒越躺越害怕起来。

    她在心里默念:糖糖不怕,睡着了就好了。糖糖不怕,糖糖不怕的。

    过了一会儿,裴琼又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她把脸往被子下藏了藏,有些害怕地朝房里四处看。

    也不知怎么了,平日最熟悉的地方,此刻在裴琼眼里却变得十分可怕。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时要从角落里蹿出来伤人。

    裴琼勉强壮着胆子喊了一声:“紫云,紫云,给我倒杯茶来。”

    外面没有应声,紫云难道睡熟过去了?

    裴琼不敢再一个人待在这里,心翼翼地掀开了床幔,想出去找紫云。

    就在她坐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门边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大,并不是紫云。裴琼一惊,张嘴就要叫喊。

    却见那人身法飞快,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捂住了裴琼的嘴唇。裴琼惊惶未定,使劲摇着头,想躲开那只大手。

    挣扎间,她忽然瞥见那人的眉目。

    阿恒哥哥?

    裴琼有点懵。她安静下来,拍了拍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朝阿恒哥哥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不会叫喊。

    被姑娘的手一拍,赵启恒烫着了似的飞快缩回手,只觉得手心手背都热得发烫。

    他手心上还残存着那柔嫩的触感,百年不变的冷脸都微微发红。

    好在裴琼房内只点了一支蜡烛,烛光黯淡,裴琼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心里疑惑,阿恒哥哥来这里做什么?花妖不可以离开自己的本体太久的。

    “阿恒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可以来吗?”

    当然可以,赵启恒心想。

    但姑娘或许是觉得自己半夜前来,太过孟浪,以才质问自己。

    他看着姑娘纯稚的眼睛,撒不出谎来,下意识了实话:“我来看看你。”

    他这话时一本正经,仿佛夜里来人家姑娘的闺房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往来。

    裴琼被他冷清气质唬住了,何况他还的这样坦然,下意识也觉得这件事很正常。

    她想了想,妖精应该不懂男女大防。他又没有朋友,只身在山上定然十分孤单,今夜或许只是来找自己这个唯一的好友玩而已。

    但夜间见面还是不好,裴琼委婉地劝:“阿恒哥哥,我是姑娘,你是男的梅花精。在我们这儿,夜里是不许男女见面的,要避嫌。”

    什么梅花精?赵启恒没听懂。

    不过姑娘要避嫌,他是听懂了的。不知怎么的,听她避嫌两个字,他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

    他略定了定神,声音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声。

    “我刚刚听你喊要茶吃。我给你倒一碗茶,你吃了我就走。”

    姑娘听这样,乐得躺在被窝里不下床,拥着被子半靠在枕头上点了点头,看她的新朋友给她倒茶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赵启恒用炉上热着的水泡了壶茶,背过身去,悄悄往里面放了带来的安神散。

    这安神散没什么味道,姑娘喝了也觉察不出,她笑嘻嘻地喝了。赵启恒接过她喝完的空茶杯,放到一旁桌上。

    “我走了,你好好睡觉吧。”他转身离开。

    “等等。”

    赵启恒回头。

    “嗯,嗯……我们算是好朋友了吗?”

    好朋友……赵启恒咬了咬后槽牙,点头。

    “你下次还会来找我玩吗?”

    “但是最好不要在晚上。”姑娘又飞快补了一句。

    赵启恒点点头。他见姑娘着话也不老实,歪歪扭扭地在床上动来动去,被子一角掀开了,漏了风进去也不知道。

    他忍了忍,还是上前替姑娘掖好了被子。

    “下次还来找你玩。”

    姑娘得了保证,很开心,但她又有点担忧,“这样会不会太损伤你的妖力啊?”

    腰力?

    赵启恒眼神猛地暗了下。

    作者有话要:

    糖糖,不要随便质疑别人的能力,以后可能会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