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亏得安格斯带来的人员非常专业, 查尔斯的救治还算顺利, 至少暂时是保住了一条命。在确定没有闹出人命后,安格斯稍微松了口气, 如今时照的精神状态很糟,假如查尔斯就这么死了,受到伤害最大的无疑便是时照。
现场情况经过手下人的调查, 安格斯了解了七七八八。正是推测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他才在之后通知了警察,这样一个对时照实行精神操控的男人,他有理由怀疑查尔斯在背后干下了更多耸人听闻的事情。
从现场来看, 查尔斯·克拉夫特的伤口主要集中在腹部和腿部, 血迹自卧室蔓延到了厨房, 厨房的砧板上遗留下了切割肉块的痕迹, 在查尔斯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前,那个男人还在厨房烹制食物。
食物来源于查尔斯本人,这是安格斯最无法理解的一点,谁能想到那个男人会割下自己的血肉, 将其加工成餐点,并投喂给时照?一想到房内翻的肉排是由人肉制成,安格斯顿时一阵反胃。
他能够想象时照经受了怎样的折磨,被人硬逼着吃下人肉,这对精神的击恐怕不止一分半点。安格斯想起青年惨白如纸、失神恍惚的模样,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他怎么样?”安格斯向自己的私人医生询问道。
被安格斯安排为时照做身体检查的几位医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开口道:“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但长期服用中枢神经兴奋剂导致精神对药物有依赖性,失眠,精神紧张,心理负荷过重继而出现了神经衰弱和植物神经功能失调等症状,胃痛、呕吐致使咽喉黏膜破损,间或伴有焦虑、抑郁的情绪,有极大可能患上精神分裂症……”
几位私人医生对时照也算熟悉,他们见过青年光彩照人的一面,因此对现在憔悴不堪的青年更觉心痛惋惜。
以青年本身的几段遭遇来看,至今精神没有崩溃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安格斯听了医生的检查结果,脸色愈发凝重:“那要怎么治疗?”
“首先自然是去除诱发因素,不能再让他的精神受到刺激;其次是心理疏导,他需要进行专业的心理干预治疗;然后就是药物治疗,原先滥用的药物要戒断,服用抗焦虑抑郁药物等……”
“最主要的是要尝试和他沟通交流,以时先生的现状,他很可能会封闭自己,不过安格斯先生请您放心,我们会想办法……”
私人医生话没完,安格斯断道:“交流?他有配合你们交流么?”
“这……”别是配合了,他们全程几乎是被时照无视的。
“我知道了。”安格斯了然,“告诉我该怎么做。”
私人医生有些惊异,安格斯这是要亲自照顾时照?“安格斯先生,心理方面的治疗交给我们就可以。”
安格斯轻嗤,“这个问题交给我就好,你们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
上一个以心理医生的名义接近时照的男人此刻还在医院里躺着,安格斯可不放心让其他人过密的接触时照,这对时照来太危险了。安格斯不大明白为什么时照总能撞上biantai,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谁知道接触时照的人员里有没有危险分子……
这么想着的安格斯,口中不禁溢出了一声叹息。他细细记下了医生的要点,要不是时间不够,他都想系统学习一下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当时照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了安格斯的家中,这倒不是因为他认识安格斯的房子,而是身边的管家亚伯将有关安格斯的信息基本告知了他。
“时先生,幸好安格斯少爷找到了你,不然……”亚伯摇了摇头,望向时照的眼神里满是怜惜,“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安格斯少爷绝不会让你遇到危险了。”
安格斯将时照抱回家时,亚伯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差点以为安格斯少爷开了窍,像戴安娜姐希望的那样,确认了心中的感情,正式和时照交往了。
亚伯一直知道安格斯对时照很是关照,加上他本人也很喜爱时照这个晚辈,所以即便注意到安格斯对时照的感情超出了普通友人,他都没有提醒过什么。只是没想到青年经历了一段又一段的感情,每段感情都弄得遍体鳞伤,想想自家哪儿哪儿都好的少爷,头一次有了为两人做些什么的冲动。
亚伯看了眼门外,压低嗓音道:“安格斯少爷一听到你的消息,立刻从公司跑了出来,我从没见过少爷那么焦急的样子,少爷他很关心你。”
“……嗯。”时照的喉咙还很疼,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我很……谢谢他。”
亚伯为时照递上了一杯水,他从时照的表情里看出时照是真心感激着安格斯,偏偏神色中没有一丝令人遐想的地方,这让他心情颇为复杂。
喝下润喉的温水,嘴里泛着苦涩的血腥味,时照忍住想要继续呕吐的欲望,问出了此刻最想知道的问题,“查尔斯……他还活着吗?”
亚伯回道:“时先生,你放心,他还活着。”
“那就好。”时照很累,他真想倒头大睡一觉,可他现在就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做不到。
眼看时照重新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亚伯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安格斯少爷来解开时照的心结。亚伯退出了房间,对着安格斯将自己对时照的担忧了出来,接着他便看到了原先仍在犹疑的安格斯少爷拿起了医生们开好的药片,走进了房内。
安格斯走到床边,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倚靠在床头的青年,在注意到青年根本没有发现他到来的情况下,重重地咳了两声,等到那双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他的影子,这才道:“该吃药了。”
时照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吃药?”
“你不会以为就凭你这么虚弱的身体,不吃药能好起来?”安格斯很想温柔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时照为了别人的错误把自己弄成这样,他就气不一处来。
时照这回明白了安格斯的意思,反应迟缓地点点头,“……好。”
安格斯的怒气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倏地瘪了下去,他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安格斯按照医嘱,将时照要吃的药片分门别类的放好,接着再把今天要吃的剂量递到了时照的手中,微抬下颚道:“吃吧,身体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出来。”
时照愣愣地接过药片,再看了看在一旁等待的安格斯,心情突然有些微妙。安格斯这是在……照顾他么?被他三番两次拒绝了好意,还能在接到他的电话后二话不的赶来帮助他,无论从哪方面来,他都没法不感激他。
时照冰冷的四肢多了几分温度,他抬起手,想都不想的把药片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嘴里。
“唔——”吞咽的太急,喉咙有伤的时照被发苦的药片噎的直皱眉头。
安格斯无奈地叹气,赶紧端起水杯凑到了时照的唇边,“张嘴,连药都不会吃了,看来脑子真的受到了不的损伤。”
“……”时照没了和安格斯斗嘴的精力,大口喝下几口水,咽下那些药片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安格斯看着格外“乖巧”的时照,莫名也有了几分别扭,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磨蹭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包装袋,撕开包装袋,从中挑出一块红色的方块硬糖塞进了时照的嘴里。
“含着。”安格斯把包装袋放在了时照的床头,在时照疑惑地看过来时,解释道:“这是润喉糖,吃了喉咙会舒服点。”
樱桃味的润喉糖瞬间冲淡了嘴里的苦味和血腥味,甜味渐渐扩散蔓延到口腔的每个角落,时照看着满眼关切的安格斯,心脏就像被浸泡在了温暖的蜂蜜糖浆里,那些不安、恐惧以及驱散不去的恶心,随着一股暖流,冲上了眼眶,他连忙低下头,泪水却没来得及掩饰,“啪嗒”滴落在了被面上。
安格斯手指一紧,嗓子忽然多了几分干涩,“时照,是不是糖难吃,喉咙疼?”
“……”时照根本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眼泪一旦流下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倾泻口,他只想把这些天的忍耐和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安格斯的手缓缓放在了时照的肩头,稍稍用力就将单薄的青年拥进了怀里,这是他第一次在时照清醒的时候这么做,那些别扭和为难仿佛一下子没了踪影,他用手轻拍着青年的脊背,轻声着:“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没事了……”
时照原先的默默流泪,在安格斯的安抚声下,逐渐转变成了嚎啕大哭。
青年嘶哑的哭声听得安格斯很是揪心,他红了眼眶,声音轻柔的如同云端飘下来的那样。安格斯怀疑自己的脑子也坏了,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像他本人的事来……
门外,亚伯静静地听着门内的动静,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
等到时照发泄结束,眼泪将安格斯身前的衣服浸湿了大片,还没等他为此羞愧难堪,一阵强烈的倦意席卷了他的身体。他的眼皮重重下落,怎么都撑不开,没能坚持多久,时照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昏睡了过去。
“喂,再抱下去我就把你的手给扭断!”昏睡过去的“时照”,睁开眼睛后,用冰冷到掉渣的语气如此道。
作者有话要:
X先生:想抱我的人???
安格斯:……………………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