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她和布布合力把洛南堂送回家里去,走的时候他还不肯离去,要不是因为生病没有什么力气,估计他是怎样都不肯离开的。
可是她必须送他离开,哪怕她很想告诉他学姐的情况,但是她不行,不可以。
把他送回家去,他就已经发着高烧了,摸着很烫很烫,布布就找药箱给他测量体温喂他吃药。
他中间又吐了好几次,即使在发烧中,依旧呢喃着“倪黎”这个名字。
原以为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即使再怎么伤痛也会很快过去,可她现在不敢这么肯定了。
这样浓烈的感情,真的会消失吗?
她想像不出来。
照顾他,他们两人在这里呆了很久,等着他退烧睡去,已经快要天明。
他们两个从他的房子里出来,雨还没有停,柠溪很想好好的淋一场雨,痛痛快快的。
布布担心的看着她,为她上伞,他不知道倪黎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猜到些。
“布布,我想淋下雨呢。”她近乎喃喃。
他最不想她生病又怎样?他无法拒绝这样悲伤的她的要求,雨伞还是移了开,他陪着她在这无尽的雨幕中徘徊不休。
雨水总算又落在了她的身上,是那么的冰凉,那么的悲伤,三年前她外婆生病的时候,她也淋了这么一场雨,那是她第一次那么任性。
不想告诉外婆让她担心,只是想好好的淋一场,没想到今天她还可以淋那么一场雨。
如果人的生命真的不公平的话,那为什么不让她死去,让她爱着的人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三年前死的人是她而不是外婆,正如现在的她希望得了重病的是她二不是学姐一样。
那么照顾她的学姐,那么温柔的学姐,那么好的学姐,为什么会得上那么严重的病?
她现在还能想起刚刚学姐过的话。
“我不想放弃,溪,可是……希望太渺茫了,我害怕。”
那时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空洞,那么死寂,仿佛生命里没有一丝的光亮,恐怕就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种病为什么会挑上她。
而且一开始就是晚期,就算她做化疗的话,也不过能活个三四年,最可怕的是这其中的排斥反应,不知道多少人熬不过这一关。
但是骨髓移植,希望更是渺茫。
连跟她最亲近的父母都不一定符合条件,她还有什么奇迹可以期待?
柠溪抬头,任由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掩盖住她眼中奔流而下的温热。
她其实在他面前哭过很多次,唯有这次,是那么的伤心,从前伤心最起码知道不会有任何人离开,无论她们之间关系再差还有缓和的机会。
那现在呢?谁又来给她机会?或者给学姐机会。
老天爷啊,你真的很不公平呀。
她扬起脖颈,雨水沿着她的脸颊流遍了她的全身。
布布立在她身后,那双漆黑的眼睛露出不可见底的悲伤来。
却不知道怎样帮她摆脱出来。
溪,你的笑容是我的解药,可你的悲伤同样是我唯一的□□。
大概老天还是有些感觉的,也在为人间的悲欢离合而哭泣着,这场雨下起来就下了一整天,连绵那么久,雨水都快汇聚成了河。
那天之后,洛南堂仿佛不再执着了,不过柠溪却觉得他大概猜出来她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不希望他知道的事情。
他唯一能寄期望的只有柠溪一人,他是那么希冀她能告诉他倪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柠溪就夹在两边,学姐的嘱托,以及他的颓废完完全全的压在了她身上,她不知道怎样告诉他,也不知道怎样表达学姐希望他们和平结束的心愿。
其实她是渴望告诉他的,她不想看着学姐那么孤独的走下去,哪怕她身边有父母有她陪着,始终代替不了他。
但如果是她面临死亡的时候,想必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举动来。
没有什么比让自己爱着的人快乐更重要的事儿了,即使他的快乐再也不是她给予的。
她也不会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后痛苦的模样。
柠溪或许懂得了倪黎的决定,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心里那关。
倪黎父母的骨髓配比失败了,这两个年过半百的夫妻俩第一次在人前泣不成声。
即使是一向坚强的倪父都闪出了泪花。
“溪,你我们该怎么办啊?黎黎还那么,为什么得病的不是我?”倪母使劲儿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既怪自己没有给女儿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怪自己帮不了女儿,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样子,她恨呀。
“老天,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放过我的孩子啊,她还那么,那么。”她哭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柠溪更是泪如雨下。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生病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学姐。
仰面朝天,温热的液体在眼眶中徘徊不去。
病房外,柠溪透过窗口看着在床上越加消瘦的学姐,她现在的模样很是虚弱,谁又能想到学姐一发病竟然已经到了晚期,现在仿佛除了化疗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们夫妻两人的配比不成功,柠溪也试了,根本就比对不上。
可等待捐赠者的捐赠,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即使找到了配对上了,万一轮不上呢?
所有人都不敢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其实化疗也不过是在延续学姐的生命罢了,这期间要承受的痛苦以及各种并发症,她从医生那里听来的便已触目惊心。
学姐她……
柠溪站在门口,眼泪止不住的掉,却只能捂住不要发出声音扰到她。
忽然听到里边有动静,她慌张的推开门进去,“学姐……”
倪黎在床上翻滚着,表情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鼻子又开始冒出血迹。
她轻轻搀扶住她,却没想到引起她更大的疼痛,见它脸上的汗越来越多,柠溪根本无法只能任由她痛着。
“学姐你忍一下,我叫医生,很快就没事的……”柠溪忙着去按铃。
手却被倪黎拉住了。
“别……别……,过一会儿就好了,别……叫医生。”她的表情那么的固执,拉着她的手都在颤抖,让人回到她到底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学姐……”
“……溪,不要叫医生,不要。”她眼神悲哀的要溢出泪来,那样可怜的祈求她。
“为什么?”柠溪蹲下来无助的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她只是笑,没有任何话,不是她不想,柠溪知道她是痛的完全不出来了。
就在那半个时里,她看着她流血,汗水沾湿了衣裳,她能做的只是陪着她而已。
这比是她生病更要痛苦的事情。
好不容易她终于不再痛了,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的喘着,却不像刚才那么痛苦了。
“学姐,还好吗?”柠溪连忙倒了杯水喂她,一边问。
她虚弱的躺在她怀里,轻轻点下头。
“他怎么样?”倪黎渴望地望着她,想要知道那人的情况。
她的人是谁不言而愈。
柠溪不知道怎样,怎样才能让学姐心里好受些。
“其实我都明白的,不要告诉他我的情况。”倪黎再一次拜托她。
“学姐,你……”
“不,溪,你听我……”倪黎断她的话,“我的病能治好的可能性实在太了,让父母和你为我担心,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但我希望不要再让别人再为我担心,包括沈然他们,尤其是他。”
即使要离开,也请不要那么多人为她伤心,如果要离开,她也不希望他再对她留恋。
或许永远存在他心里是一种存在的形式,可她不想他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她太了解他的性格了。
倒不如她彻底断了他的心,就算他差距出来不对劲儿,总算不会怀疑她死了。
那样她就安心了。
假如真的有下辈子,她希望她能够早日遇到他,这辈子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也是到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骨子里这么悲观。
然而事实没有给她乐观的权利。
“还有公司暂时也交给你了,大赛快开始了,别让我们这么久的心血白费。”
她恳求的道,像是猜到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般。
柠溪不想她这么悲观,想告诉她不一定的,她们不是好了要一起站在比赛场上的吗?她还没见到她们成功的那天呢。
“拜托你了,溪。”她凄然一笑喃喃道,手里握着某人送她的戒指沉沉的睡去了。
苍白的脸上露出些笑容来,也许梦里有她期待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