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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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公府的西花厅, 气氛沉如冰窖。

    正中首的魏国公,一直端坐于扶榻上,微闭着眼睛,气色沉静。

    下首的几名带了刀的将军和魏国公的长子魏羚, 一直目光来来去去,皆是有心开口问一问魏国公, 但又谁都不敢开口。魏羚也看着父亲气沉丹田, 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犹豫了半天都未敢开口。

    此时有士兵头目匆匆从门外奔进来, 回禀道:“回禀国公爷,已将国公府内上上下下所有的廊门院门皆已关闭,但是经过详细搜查, 未能寻到蚱蜢!”

    魏羚一急,上前道:“可都搜仔细了?宾客人堆里也都查验清楚了?”

    士兵:“回大公子, 都验看清楚了。国公爷已吩咐过,蚱蜢或许已乔装改扮,但是人形总脱不了画像,我们已在宾客当中细细详查, 均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再去搜!从前院至后院,务必搜个清清楚楚!”魏羚急了。

    士兵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慢。”端坐于扶榻之上的魏国公, 慢悠悠地开口。

    士兵又回头,跪于地下。

    魏国公微微张开眼睛,语调平稳地吩咐道:“以他的性子, 必不会混迹于宾客当中,若要隐藏,他会隐于我们国公府的家仆、家丁当中才是。而且以他的个性,必不会于宾客中走动,反而应该会躲至某处才是。你们不要再去前院宾客中搜寻,而应至国公府的后苑,在役从中细细筛查,尤其是后院当中那些鲜有人迹罕至的库房之地,更要重中之重的严密搜寻。”

    士兵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魏羚心急了,终于上前:“父亲!父亲只令士兵于咱们府中后苑筛查,万一于宾客中错过了该怎么办?万一真的被他由正门逃出去了怎么办?”

    魏国公扫了长子一眼,老谋深算地慢慢道:“他如果会来我国公府中,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救他的皇后脱身。既然云燕刚刚是在后苑看到了乔装的大齐皇后,那么他若是来了,有什么理由还要混迹于宾客之中,而不直接前往后苑?况且,以他平素多疑不言的性子,他必不会将守卫森严的正门当作出逃路线,反而会将我国公府巡查薄弱的后院当成突围之径。李将军,你去立刻调动你的人,将我国公府的后苑、后门、夹廊、回廊之处,皆布上家丁暗线,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不管是谁,都立刻拿下!”

    在侧持剑的李将军,起身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魏国公又看了一眼魏羚,再吩咐道:“魏羚,你再去做一件事,速命人快去准备好金銮凤仪,就抬来西花厅内。”

    魏羚吃惊:“父亲,这又是为何?”

    魏国公细长的眼眸微微一闭,并不算解释:“照做。”

    魏羚心中是满心的狐疑,但是不敢忤逆父亲的命令,只得匆匆而去。西花厅里的魏国公,又端坐在扶榻之上,微微地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沉默不发一言,但是心下脑中,却已是不停疯狂的计算。今日此事,已是他一辈子之中,与命相搏的一刹,若是功成,便是千秋万载;若是失败,便是赔上一府人命,血戮满地。

    *

    国公府里的士兵们,又于夹廊回廊之间,来回穿梭。一边在后苑里层层布守,一边将后苑里每一块山石都细细查找。有一个脑子抽风的士兵,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一根筋,居然攀上后苑的假山,把山顶的大石头都翻过来看了——

    气得士兵头目直想把他的头盔给敲下来。但是士兵却一脸天真地表示:不是搜蚱蜢么,万一被石头压住了呢?

    “滚!”

    士兵头目吼得山响。

    *

    而此时,后苑最角落、最落破的那间库房里,那件被紧紧关闭的大木柜里。

    闷。

    窄。

    逼。

    。

    本来只是素日存放青椒粒、胡椒籽的大木柜,现在,却活脱脱地装了两个大活人。

    大胡子沈少堂与胡子白软软,两个人躲在深深的大木柜里,面面相对。

    柜中没有什么光亮,只有柜门缝隙里透过来一点点细细的微光,这光芒恰好投映在白软软白嫩嫩的脸颊上,将她本来便白得发光的肌肤上,更涂上了一层淡淡软软的颜色。沈少堂坐得她十分之近,两人几乎快要脸贴在脸上,他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细腻如珍珠般柔润的光泽,以及她额际那一如婴儿般毛茸茸、软糯糯的软软碎发。她的眼睛,一直在漆黑的柜内,静悄悄地望着自己,眸光乌溜溜的,有一层淡淡的水雾,让人觉得十分楚楚动人;甚至白软软的呼吸,都能微微地吹拂到沈少堂的脸上。他似乎觉得柜中又浮起了大婚那日的阵阵甜香,淡淡软软,清清甜甜。

    呃……怎么回事,莫不是他的皇后,是什么奶香饼、金乳酥的化身吗?为何他一轻嗅到她身上的阵阵甜香,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陛下。”对面的软软,却在此时开口。

    沈少堂应了一声:“嗯。何事?”

    “你……为何到国公府里来?”白软软软绵绵的问,声声呼吸都朝着沈少堂拂来。

    沈少堂心里微微腹诽了一句:废话,你我为何到这国公府里来?难道我要告诉你,我看国公府里热闹,我特地从皇宫里跑来瞧瞧热闹?我自然是为你来的!笨蛋!

    但是,碍于堂堂大齐少帝的面子,他自然不会如是。

    沈少堂抿唇,故意压低声音:“我来……微服私访。”

    “哦?哦。”软软提了提声音,又降了下去,“那陛下可曾查到什么了?”

    沈少堂眼珠一转,给了她一个锣,她还真敲了。查?他一进了门便顾着寻她,哪里还来得及去查验魏国公的底细?但是,起来查验二字……沈少堂忽然想起了那个站在白软软面前的高个子帅老板,嘴巴不由得便微微地撇下,声线也压了下去:

    “魏国公的底细,朕到是还没怎么查到。到是皇后……不算与朕解惑一下,那位天云楼的纪大老板,与皇后之间到是……”

    软软听他提纪天云,笑得眼睛先眯了起来:“陛下问云老板?”

    云、老、板!

    居然敢叫得这么亲热!沈少帝的心中一把火,一下便被这三个字点燃。

    软软微笑:“是啊,他便是我上次在路上,与陛下提到的天云楼的纪天云老板。我在六岁那年,与他在刚刚开张的天云楼中相识,这十二年来,便日日常常,都在天云楼中与他厮混。无论店中的客人出到多少金,云老板也不会下厨烹煮的,但是每当我去的时候,云老板都会愿意替我亲手下厨,烹煮天下各色美食,陪我一起享用。我的孩童时代,少年时代,都是和云老板一起渡过的。”

    啊——

    沈少堂咬牙。

    嫉妒使我变形!

    她萌萌哒的团子时期,她活泼可爱的娃娃时期,她青春无敌的少女时期,居然都是与纪天云一起渡过的!他堂堂大齐少帝与皇后之间的交际,尚不过是一只恩怨两难断的老鸭翁,但是那个个子高高、气场淡然的帅哥老板,居然霸占了他的皇后那么长的时期!沈少堂越想越生气,简直都恨不得想倒退回自己的年少时光,将他的皇后一把从天云楼里拉出来!

    沈少堂这般腹诽着,忽然发现白软软的颈上有什么东西,微微闪着亮光。

    沈少帝忍不住追问:“你的颈上,可有什么?”

    软软怔了一下,低头。将颈子上的一条项链从衣领里拉了出来。足金雕琢而成的精致项链上,坠着那枚十分漂亮的南海珍珠。

    软软笑:“这个吗?是前几日云老板从南海带回来,送给我的南珠。”

    啊——啊——已经不是嫉妒使他变形,嫉妒的怒火,已经使得沈少帝熊熊燃烧起来了!

    沈少帝终于知道为什么那群追他们的士兵在院子里大叫“搜寻蚱蜢”了,也终于知道他为何总是每天出出进进,总是在崇阳殿的屋檐之上,看到那根绿油油的青草了!尼玛啊,这是他被绿了啊!他无知单纯的皇后,出宫省个亲,就差点要被人拐跑了啊!真是岂有此理,他亲自挨豆腐砸择回来的皇后,自己还摆在宫中没敢下手,居然就有人敢把手伸进他的屋里来了!

    沈少堂气得脸孔阴沉,忽然猛地向着白软软的方向一倾,声线微压地问:“哦?云老板送你的南珠,你便这般挂在颈子上,那朕娶你时下了那么多的聘礼,金山银山中的项链珍珠都要堆成了山,怎么一条都不见皇后你戴在身上呢?嗯?!”

    沈少堂向着白软软突然倾过来,把软软吓了一大跳。这柜中本就空间有限,他的身子一压下来,软软不由自主地便向后撤。可是身后便已是柜壁,她即使想躲也无处可躲。眼看着他的脸孔便贴到了她的脸前,两人几乎瞬间就要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了。

    沈少堂身上有淡淡的皂角的味道。像是刚刚晒过阳光的暖被,暖暖融融的。

    白软软的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道,像是刚刚从乳酥里捞起的甜饼,香得想令人咬上一口。

    两人贴得如此之近,让从未与男人这般近身的软软,有些意乱情迷。

    而沈少堂更因由上到下,靠得她太近,不仅嗅到了她额际的发香,肌肤的淡香,还因为微微低头俯视,而看到了她因刚刚拉扯项链,而微微扯开的衣领开口……领口不过就是才敞开了那么一滴滴,但是却依稀能望见了她白得若雪的肌肤,波浪起伏的丰满线条……

    啊!

    已素食日久的沈少帝,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的胸膛身体,身下的某个部分,突然间便不可抑制的……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