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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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归垂下眼, 心微微颤抖,她没转身。实话, 这时候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陆庭。在她把陆庭睡了跑路,且怀了他的孩子之后,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陆庭。

    陆庭此时此刻能追到这里, 只能明一件事——他记起来了。

    按理, 他这时候应当还在历劫才是,为何会在这里?天地这样大, 何以这样快便见到陆庭?

    燕归按耐住心中的激动, 她莫名地怀疑, 或许……或许他们心有灵犀?

    但心有灵犀是个抽象的词语,据道侣做久了,两方便会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一时间,燕归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她咽了口口水, 吐口气,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走得很轻,每一步落在她心上, 却很重。

    兴许他眼神太凶神恶煞, 余雁时察觉到来者不善,早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这位道友,你有什么事吗?”

    陆庭冷眼看他,他们关系亲密,所以……果然不要他了吗?陆庭喉头一动,站住脚步, 缓缓开口。

    燕归随着他脚步的停顿,心高高悬着,他要什么?是否要指责她不知羞耻?还是指责她侮辱了他的清白?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吧,燕归苦笑,而后听见他的话,“别丢下我,好吗?”

    燕归苦笑僵在脸上,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陆庭的话。

    陆庭声音微微颤抖,“求你。”

    燕归嘴唇微微颤抖,睫毛不停眨动,以此来掩饰她内心的慌张。她是不是今天没睡醒,她在做梦么?

    燕归轻叹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陆庭的眼睛,又是一惊。陆庭眼睛微红,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太对劲。她咬唇,朱唇亲启:“抱歉,我……”

    又不出口了。

    什么呢?我不该睡了你又跑路?不该私自留下你的孩子?

    她轻啧一声,拂开余雁时的胳膊。余雁时不解,皱眉看她。燕归笑了笑,摇头。余雁时忽然明白过来,想必这便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他们二人的事,他是个局外人,插不进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抱拳告辞:“那你们先聊,我回去备晚饭。”

    燕归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开,而后才又转向陆庭。陆庭笔直地站着,她咬唇,不晓得该怎么话。

    “我不明白你在什么?”燕归含笑道。

    陆庭微抬剑鞘,离归抖动起来,自己脱离石头,回归剑鞘。陆庭抬手,将剑柄朝向燕归。

    燕归不解:“什么意思?”

    陆庭:“我知道,你一直记恨我。是我对不住你,当年一剑之仇,想必是很痛的。”

    燕归心又抖,诚然,很痛的。她养了许久,风眠还给她看过,嘲笑她。可是此时此刻这话有什么用呢?痛也痛过了,还能如何?

    陆庭手臂又抬高了些,将剑柄送到燕归眼前,“你捅回来,好不好?”

    几乎是卑微的请求。

    燕归蹙眉,眼神满是不解,她看着那剑柄,抬手握住,猛地抽出来。她往后退两步,提起剑,咬着牙,指着陆庭的胸膛。

    后槽牙相磨,她的手微微颤抖,将剑身往前送一寸,抵着陆庭的衣裳。

    燕归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话音刚落,她瞪大眼睛,惊呼出声。从她的眼眸里,可以瞧见陆庭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燕归听见急促的呼吸声,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陆庭的。血迅速地渗透了他的衣裳,黑色的道袍中染着深红的血色,他又将胸膛送了一寸。

    燕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喉结微动,声音带着压抑:“原来真的很痛。”

    燕归送开手,忽然泪如雨下。她是个不喜欢哭的人,时候架不过不哭,当年爹娘死了也没哭,一个人差点死掉也没哭。此时此刻,却忽然委屈巴巴。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抽噎起来。陆庭半跪倒地,又重复:“别讨厌我,好吗?”

    燕归从无声的抽泣,变成有声的哭泣。她不知道陆庭是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抱住的她。

    许久,许久。

    天是何时黑的,星星是何时出来的,燕归都不知道。她擦掉眼泪,冷眼看着陆庭:“你是什么意思?”

    陆庭看着她的眼睛,“你别想丢下我,倘若你要离开我,我便……”

    燕归抬头望天,不明白陆庭是遭了什么,她气笑:“你便什么?”

    陆庭忽然伸手挽住她手,十指相扣,而后她见自己腕上忽然多出一个铃铛。陆庭:“你不可能离开我。”

    燕归无语,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铃铛,“这是什么?”

    陆庭松开手,抓着她肩膀,力气大得快要捏碎她骨头,“反正你不能丢下我。”

    燕归忍痛,不明白他这答非所问的答案是什么东西。她提醒他,“我怀孕了。”你再不松手,你孩子要没了。

    陆庭却误会她意思,忽然眼神一凛,又卑微起来:“无妨,我会好好待他。”

    燕归:?你在什么东西,你这个呆瓜。

    她直觉陆庭肯定有问题,但是她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她得给风眠写封信问问。她看一眼陆庭,没话,直接转身迈步往前走。陆庭不远不近跟着她,二人一直走回余雁时的医馆。

    余雁时坐在门口,见了他们俩,淡笑开口:“回来了,菜都凉了。”

    燕归回以微笑,熟稔地坐下,自己取了筷子吃饭。余雁时跟着坐下,递给陆庭一双碗筷,“倘若有什么问题,还是清楚比较好。”

    陆庭没接,只是看向燕归。燕归无语,没好气:“他不用吃。”

    陆庭当真没吃,燕归自己吃完,又气又不知该什么,她自顾自回阿嬷家里住。

    她进门,陆庭也跟着进门。她躺下,陆庭便坐下。

    他胸口的血迹已经干涸,但是终究看着触目惊心。

    燕归背过身,又觉得不能让他这么伤着,半晌,又回过身妥协。

    “过来。”

    陆庭自觉地走到床边,燕归:“衣服脱了。”

    作者有话要:  感谢阅读

    鞠躬~

    时而卑微·时而黑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