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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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薄寒侵肌入骨,唯一一点儿春意都被这刺骨的寒冷掩盖着,无端端让人生出几分压抑。乍暖乍寒,枝上的绿芽冒了个头,可却因着寒气止住了步子。

    苏府门口,苏家大老爷苏维耀裹着一身的凉气过来,身上还挂着冰晶晶,可眉宇间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累与冷瑟。

    一见主人家回来,苏府大门很快就开。

    苏大老爷嘴边含笑,脚上带风,连一向在意的行头都顾不上理,踏着大步就往苏家大姑娘的珍宝院走去。身后跟着的厮也不敢磨蹭,扶着身上的人急忙跟上去。

    “哎,大老爷这是哪回来啊?怎么从未听过?”守门的厮伸长了脖颈看着,很是好奇。

    “这你都不知道呢?听大老爷这是又去给大姑娘寻贵人去了!”

    “哦?大老爷竟然还没闹够?这贵人来来回回怎么着也有上百位吧?莫非后头的那人就是大姑娘的贵人?可瞧着,那也太穷酸了些,瞧着像是要饭的。贵人贵人,总要有几分贵气吧,哈哈哈哈……”

    可不就是要饭的么,衣裳褴褛,蓬头垢面,连长什么样都瞧不清,哪里有贵人的样子!八成又是哪个大师哄骗他们家大老爷,胡乱指了个人糊弄着。

    摊上这么个爹,也不知是大姑娘的福还是祸。不过,到底,苏家大姑娘也是个无福的,有钱还不是一样活了今年没明年。

    苏家大房的大姑娘,自八岁起,就一直缠绵于病榻,几次险些就这么去了。大老爷寻了好些个名医,仍是不见好,甚至都查不出任何症状。要不是苏家财气大,哪里能养得起这么个药罐子!

    寻医无用,大老爷又是个混不吝的,竟然找上那些个得旁门左道,算来算去,总算是算出来,大姑娘命中缺一位贵人,只要寻到那位贵人,大姑娘的病定然不治而愈。大老爷找了一年,来来回回找了好些个,明明知道都是不中用的,苏大老爷还是不肯停,这一回倒是找来这么一个叫花子。

    离珍宝院老远,就听见苏大老爷那匪气十足的笑声,守门的婆子精神一震,一脸喜气的迎了上去,丫头们机灵,连忙进去禀报。

    还没等苏大老爷进去,苏家大姑娘身边的丫头西秋皱着眉头出来了。

    苏老爷脸上的笑容一滞,身侧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可是嫣儿怎么了?”声音竟还有些颤抖。

    西秋欠身行礼,满是愁容。

    “回老爷的话,姑娘自昨晚起就开始发热,身上烫得很,今早好不容易消下,现如今又开始了。”

    西秋顾不得这么多,匆匆了几句就欠身离开,她还要去熬药,交给手下人来,她仍是不放心。

    苏大老爷也没在意这么多,摆摆手让她下去忙着,自己则快步走进去,连好不容易找来的人都给忘了。没有吩咐,厮也不敢动,扶着人就在外等着。

    厮元冬扶着身旁的人,就这样挺着腰杆站在檐下等着。

    凉气入骨的寒风吹过,身边的人瑟缩了一下,单薄的衣袖中露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手指很长可也可怖得很,只剩一层皮包裹着,手背上还遍布着一个个伤口,青青紫紫的伤痕交错着,有些让人触目惊心。

    丫头年芷看着这人少年模样,穿的如此单薄,遂不忍心,寻来了一件宽大长袍,披在少年身上。

    年芷看了眼屋内,转头低声对元冬道:“这回怎么寻了这么位贵人?瞧着不大,不会是你们拐来的吧?”

    不怪年芷这么想,而是拐人这种事,她家老爷还真做过。虽只是玩闹,但也是有过的。

    元冬摇摇头,“可不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这是老爷在路上捡的,听开春便是十四。这也不是没办法么,姑娘的病越发凶险,老爷只好求了慧源大师。慧源大师掐指一算,就找一个命硬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位。”

    年芷长叹一口气,这回,怕是又人骗了,老爷开心就行。

    “怎么也不好好收拾一番,若是吓着了姑娘,怕是又要折腾一番。”

    元冬挠挠头,笑嘻嘻道:“年芷姐姐你也知道,老爷最疼姑娘,哪里会等得了?这位啊,是老爷在街上捡的,当时躺在街上,身上都盖着一层雪,要不是拽住老爷的衣袍,都要以为死了。”

    年芷无奈一笑,也是,老爷最疼她家姑娘,哪次不是找到人就带来给她家姑娘看的。

    “也是个可怜的。”年芷轻叹,帮着元冬将人扶着坐下,还塞了个手炉在少年手里。

    “呵呵,年芷姐姐心善。”

    年芷斜睨了他一眼,“还不是因着你们大意,竟然这般就过来了。若是让姑娘看到,定然会将人带进屋,好吃好穿备着,姑娘可是顶心善的人。”

    她这哪是心善,只不过是心疼她家姑娘罢了。到时候惹人非议,遭罪的还是她家姑娘。

    元冬讨饶一笑,紧了紧少年身上的长袍。

    两人着话,都未曾注意到少年的手松开又握紧,反复好几次。

    自两人谈话起,谢子期就醒了,只不过默不作声,静静听着耳边人的谈话。越听越觉着不对,什么老爷姑娘 ,为何越听越迷糊?

    谢子期睁开眼,印入眼帘的不是暗紫繁复的帐幔,而是沾满寒气的石板。身上不是柔软的绸被,而是粗布衣裳……他不是在将军府?

    谢子期拧着眉,重新闭上眼,再次睁开,仍是陌生的场景。谢子期低着头,黝黑的眸子转了转,不动声色将眼前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心中已然翻起了滔天巨浪。

    谢子期张开双手,除了遍布的伤口,他瞧见的便是原本不属于他的青稚。都三十好几了,哪来的青稚。嗤,真可笑。

    可是谢子期笑不出来,他竟然又回到了苏府?眼前的人和事都告诉他,他又回到了苏府。

    这算什么?又让他重新来过?

    谢子期翻着脑中的记忆,好不容易才记起他在苏府那些事。

    倒是忘了,苏府还有一位未婚妻,还有那些欺他辱他的人。

    约莫着在外头吹了两三个时辰的冷风,苏老爷这才将外头的谢子期记起。

    “乖女啊,爹爹为你找了一位贵人,有这位贵人在啊,爹爹就放心了。”苏维耀揉着女儿的发顶,很是心疼。

    看着自家乖女苍白的脸,苏维耀心一阵一阵的疼。

    苏嫣忍住喉间的痒意,弯着眉眼,“有爹爹在,女儿不需要什么贵人。不过,这一回爹爹的贵人是谁呀?”细细软软的话,带着些娇弱,听着就让人心疼。

    这一年,苏嫣都数不清她爹到底找了多少个贵人了。自家爹爹的一颗慈父心,虽然总是用错法子,但她还是能够明白,故而也愿意由着他这般闹。

    贵人什么的,苏嫣从不抱希望,没准她今年都没挨过,就这样去了。

    乖女愿意信,苏维耀扬扬眉,“这回爹爹是按着京中慧源大师的话找的,错不了。对了,爹爹还将他带回来,听他以前还是大家公子,只不过后来落魄,日日在乡野间流浪。乖女等会见着,可别被吓到了。”

    苏嫣点点头,撑着身子坐起来,丫头连忙将她扶起,顺便把白裘给她披上。

    “姑娘心些身子。”南夏心道。

    苏嫣抿唇一笑,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无事。”这屋中烧得暖烘烘的,少穿一件根本就不碍事。她这病,也不差这一件披风。

    虽是这样,但苏嫣还是乖乖拢了拢身上的白裘,然后靠在南夏身上。

    “乖女好好躺着,爹爹这就让人把他唤进来。”苏维耀话一出,丫头会意,转身去唤早就等在那的人进来。

    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谢子期也清醒了。虽接受了他重来过这件事,可不代表他会傻乎乎同上一世一般。正好有些账没算,索性这回一并结了。当了那么多年的掌权人,这点事还不足以让他失了分寸。

    适才还没什么感觉,被元冬扶起来,谢子期这才觉得浑身都痛。咬牙站稳以后,谢子期挣开元冬的手,自个站着。

    “醒了也好,老爷在里头唤你,你跟着年芷姐姐进去吧,莫要惹怒了老爷和姑娘。”元冬一怔,回过神后拍了拍他的肩,低声提点着。

    谢子期整个人都僵住了,歪过头看着肩上的手,还是忍了忍。

    “走吧。”年芷见他站都站不稳,刚准备去扶,少年就冷冷地看了过来,年芷顿时就愣住了。

    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谢子期额间已经满是冷汗了。

    谢子期的动作很慢,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催促,全都怔怔然看着他。少年披着宽大长袍,颤颤巍巍向屋内走去。

    “真是个怪人。”年芷低声嘟囔着,这位可真是怪。

    甫一进去,屋内氤氲着的暖甜香气扑面而来,谢子期皱眉,眸子里满是冷然。

    屋子很大,里头的陈设都是世间罕有之物,谢子期神色不动,一点也没将这些放在眼里。

    谢子期跟着丫头绕过屏风,软软绵绵的话就传入耳中,如羽毛般轻飘飘。

    谢子期抬了抬眼皮,循着出声处望去。

    苏嫣一直好奇得看着他,猛然间触及到他的目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懵懵的看着他。

    谢子期掐了掐手心,只觉得有趣。上辈子虽他是苏家大姑娘的未婚夫,可却从未见过人,这辈子竟然一到苏府就见到了。

    姑娘披着白裘,精致却苍白的脸上染着些薄红,眸子清亮亮的,里头没有一丁点杂物。唇瓣白白的,可隐约还含着些粉,如画中扑着蝶的仙女。的一个,倚在丫头怀里,软弱可欺,病弱之姿却无端端让他心中的戾气消了些。

    爹爹这次找的人更不靠谱,也太过狼狈了些,苏嫣皱着眉头,眼睛不由自主往他手上的伤口瞄着。每看一次,她的眉头就会蹙一次。

    唔,好痛。

    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谢子期抿着干裂的薄唇,往上扯了扯衣袖,手腕上的累累伤痕也露了出来。

    苏嫣缩了缩身子,往南夏怀里钻了钻,顺便捂着自己的手腕。

    嘤,这人比她还惨。

    谢子期见她这模样,轻轻勾了勾唇。

    “乖女啊,这就是爹爹的贵人。这人啊,不仅仅是你的贵人,还是你的未婚夫。有了他,爹爹再也不用担心乖女的身子了。大师了,他命硬得很,定会旺嫣儿。”苏维耀起身,想要将谢子期带到面前来,只不过手刚伸出来,谢子期就歪过了身子。

    苏维耀收回手,面上有些挂不住“呵呵,这孩子,还认生呢!”

    见他绷着一张脸,苏维耀有些心虚。他没有问过这孩子就把人给带回来了,这确实不过去。不过,他救了这孩子一命,怎么也得谢他。

    谢子期看了他一眼,明晃晃的不想搭理。

    “你放心,日后你在苏家,定不会亏待你的。”苏维耀讪讪笑道,面上很是温和,就差拿出一颗糖来哄娃娃了。

    谢子期仍是没有动静,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他,里头一点情绪都没有。

    苏维耀摆摆手,又坐了回来,气氛有些尴尬。

    这孩子,莫不是病傻了?苏维耀皱着眉,他家乖女可比这孩子乖多了。

    苏嫣弯了弯唇,她爹爹可真可爱。她看出来了,这少年是在拒绝她爹爹的触碰。

    苏嫣歪着脑袋,悄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唔,这个人唇瓣开了裂,脸上满是伤痕,更可怜的是脸上还是肿着的,有点惨不忍睹。不过,他的眼睛很亮,眸子也是黑亮黑亮的,漂亮极了,喜欢。苏嫣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这少年刚好就长了一双她喜欢的眼睛。

    苏嫣偏头想着,眼睛里盈满了欢喜之意,丝毫没注意到原本望着别处的少年已经转了过来,黝黑的眸子满是探究的望着她。

    “爹爹,这位贵人名字叫什么呀?”苏嫣不忍心看她爹爹面上难堪,于是拉着苏维耀的袖子虚弱问道。

    终于是能破这尴尬的场面了,苏维耀咧着嘴,拍着胸口道:“爹爹都听清楚了,他叫谢子期,孤身一人在乡野间晃荡。爹爹决定,这人啊,日后就是我们嫣儿的夫婿。”

    苏嫣正弯着唇,听着这话,弯着弯着,听着这话瞬时就僵住了。

    “嗯?等等,爹爹,你适才什么?”苏嫣怀疑自己病得耳朵也出了毛病,要不然她怎么会听到男主的名字?

    话的太快,苏嫣没忍住,捂着嘴咳了起来,脸上的红晕越发大了。

    谢子期抿着唇,看了她一眼,总觉得他被人嫌弃了。

    苏维耀心疼地轻轻拍着苏嫣,“嫣儿不急,慢慢。”

    好不容易才止住,苏嫣抓着她爹的袖子,喘着气再次问道:“爹爹他叫谢子期?”

    “对,他就是谢子期,以后他谢子期就是我们嫣儿的夫婿了,爹爹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苏嫣眼前一黑,忽然想要捂住她爹的嘴。

    可惜她爹的声音贼大,屋里的人全都听到了。

    “仔细听着,这谢公子,日后就是你们家姑娘的夫婿了。”苏维耀只觉不够,于是板着脸同屋里的下人吩咐着。

    大师了,谢子期日后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把嫣儿交给他,他不用担心。

    苏嫣眨了眨眼,顺便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咦,没有听错呢?仍是不相信。

    “爹爹,你今早又喝酒了?”苏嫣捏着被角试探着道,脚脚在剧情边缘试探着。

    没错,就是剧情,躲过了这么多年的剧情,苏嫣本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男主。谢子期,剧情的亲儿子,也就是剧情大神给她安排的未婚夫,而她只是他漫漫征途中的涟漪,波浪都算不上!

    同原剧情一模一样,没毛病,不愧是玛丽苏大男主文,一上来就是未婚夫,可真真是刺激呢!

    咱也不敢,咱也不敢问,卑微。苏嫣靠在南夏身上,心中凄凄然。

    男主来了,那她岂不是就要死了?嘤,还是她更惨!

    “爹爹没喝酒,乖女啊,大师了,只要让他当你夫婿,将来定然是大富大贵的。”苏维耀揉着苏嫣的发顶,一脸慈祥。

    是啊,确实是大富大贵,不过那是男主他自己呀,她早就病死了。

    苏嫣抬头,试图再挣扎一下下,于是睁着晶亮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少年,“你是不愿意的吧?”

    无缘无故多出一个未婚妻,男主肯定也是不愿的,要她她也不愿意。

    姑娘的眸子太亮,谢子期张了张嘴,半个字都没有出来。

    苏嫣眨眨眼,嗯?怎么没反应?难道是有所顾忌?

    “你放心,就算你不愿意,苏府也是会收留你的,定然不会让你受欺负,婚事由你自己做主。”

    所以啊,不用答应,就让她一个人幸福快乐的活过剧情吧!

    未婚妻什么的,不用给她,她不配,真哒!苏嫣就差摇着谢子期的肩膀让他拒绝了。

    姑娘眨巴眨巴着圆圆的眼睛,里头满是期待。谢子期再次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发出声。

    谢子期反应过来,瞬时就黑下脸。

    他这时竟然还是个哑巴!

    预收文《摘下那朵高岭之花》,轻松甜文,感兴趣的天使可以收藏一下呀,不感兴趣就直接略过就好啦,感谢~

    云初生得花容月貌,性子娴静淑善,是京中世家贵女的典范。

    一道圣旨,云初嫁给了犹如天上仙的景王晏墨,风光无比。

    两人成婚半月,晏墨就请命随大军出征,未与云初半句。

    一时间,云初成了京中的笑柄,都云初被景王厌弃了。毕竟,高不可攀的景王可不会下凡尘。

    云初强颜欢笑,暗自垂泪。

    王府门一关,云初笑弯了眉。

    是华衣美服不好?还是珠宝首饰不够?非得和这狗男人过意不去?

    兢兢业业做了十几年的世家贵女,云初只想在这景王府安安静静当条美丽优雅的咸鱼。

    三年后,晏墨得胜归来,本以为能见到羞红着脸,脉脉含情的娇妻,可是没想到,他连屋门都进不去 :)

    云初:门是不可能开的,除非…她忘了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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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等着景王府进新人,可一年又一年,景王都只守着景王妃一人,疼她宠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众人惊觉:原来谪仙也会下凡尘啊!

    云初一直以为,冷静自持的晏墨娶她,只不过是因皇命不可违。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人早就对她图谋不轨,心心念念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