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公交车又破又旧，偏偏司机都挺狂的，一个个开的跟过山车似的，遇到路障什么的开窗跟人吵架吵得最大声，顾芸初和顾怀带着口罩和行李挤上了车，自然没有座位了。

    两个人隔着口罩相视一笑，顾芸初带着些歉意，“不是很不习惯？”

    “还好。”顾怀看眼前面，“司机技术挺厉害的。”

    “开的都要飞起来啦？”顾芸初笑了起来，他但笑不语。

    “你是十四岁出来的？”他问的是她离开县城的日子，顾芸初想了想点点头，“是啊，都好几年了，那时候连公交车都没有呢，我跟师傅他们就这么拉着道具去市里坐飞机。”

    “不过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以后会去那么远，家乡也成了陌生的地方了。”

    顾怀没话，安静听着她回忆，替她扶正帽子。

    “我觉得我好像是被星旗看中进去做练习生那一天长大的，你呢，你有什么人生比较重要的回忆吗？”顾芸初刚问完，车子就到站了，这下也顾不得其他的，她拿着行李跟他下去。

    顾芸初指了个放下，顾怀帮她拿东西走在前面，就一个行李箱，两个人背着包带着口罩帽子，倒是挺有默契的。

    “再往前记不清了，前几年倒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你们宋总出事，被赶出国，我叔叔回国接他，我跟他们去吃饭，遇到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顾芸初有些吃惊，宋尘星赶出国她知道过程，但是更具体的她就不了解了。

    “以后再，到了，是这吗？”顾怀停下脚步，看着面前陈旧的牌子，‘春庆班’三个字看起来有些岁月了，旁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题字倒是新的很。

    “对，是这里。”顾芸初上前，笑道：“奶奶去世后，就把房子卖了，也是些旧房子，都住不了，只能卖了，我们回来只能住在师傅家了。”

    “好。”顾怀笑了下，开始敲门。

    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嗓子，“谁呀？”尖细的女声，没一会传来脚步声，推开门，一张上了年岁的脸露了出来，最先看到顾芸初一愣，“芸儿！”

    推开门，这才看到站在旁边的男人，“这位是？”

    “他叫顾怀，是……是……”顾芸初不知道该怎么，顾怀接上话，“我陪芸初回来看看家里人。”

    女人一愣，点了点头，“都、都进来吧。”

    侧身让他们进来后，朝里屋喊：“老周，老周，快看谁回来了，哎呀，老周。”

    女人边爬边喊，顾怀进来这才看到院子里的场景，跟他平时在电视在剧组看到的戏班子场景有些相似，更加真实，道具戏服都放在外面晒太阳，旁边的屋子里都开着门，几个人探头看出来。

    “芸儿回来啦，你这死老头怎么这么墨迹呢。”女人进屋里拉了个人出来，正式顾怀好几个月没见的周先生。

    周先生看着顾芸初和顾怀愣得不出话，旁边女人了他一下，笑着上前接过顾芸初的东西，“赶紧进来吧，别站着呀。”

    “师娘。”顾芸初不好意思笑了下，拉着顾怀过去。

    “回来啦，前几天还跟你师娘呢，想着你过年回不回来。”

    周先生紧张搓了搓手，“快进来坐吧。”朝几个围观的徒弟喊了声，“你们大师兄呢，叫他过来，师妹回来了。”

    几个身姿纤细的男孩子立马脆生生叫了声不齐的“师姐”，然后动作利落的往外跑了。

    “周先生好。”顾怀这才得空招呼，师娘笑了下，去一边给他们倒茶。

    “好好好，上次事情匆忙，你叫顾怀是吗？”

    “对。”顾怀恭恭敬敬坐在条椅上。

    师娘端着茶杯过来，“哎呀，跟芸儿一个姓呢。”

    周先生瞪了她一眼，“这没你事，赶紧去煮饭吧，多做点，把房间腾出来。”

    “知道了。”师娘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朝顾芸初笑了下，“芸儿跟我一起去，帮帮我。”

    “我那个……”顾芸初看着顾怀有些不放心，师娘不由分拉着她起身，“哎呀，师娘这几天腰又开始疼了，你帮我收拾下床，不是带了东西给我吗？”

    顾怀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她这才跟着师娘出去了。

    周先生看着两个人出去，叹了口气，朝顾怀笑，“你喝茶，家里没饮料，我们都喝不过那些。”

    顾怀连忙摆手，“好茶，可惜我不会品。”

    他拿着茶杯尝了一口，笑道：“翠兰，香气清高持久，入口回甘清爽。”

    周先生笑了起来，“现在没几个年轻会喝茶。”他也倒了杯慢慢喝了起来，“以前这附近有片茶园，芸儿奶奶天天去采茶挣钱，芸儿就被她背在筐里带过去玩，她人不会掐，这茶叶要掐那尖尖上的，她总是多带些叶子，骂又骂不得气又不行。”

    起往事，周先生就失笑，眼角带着岁月的痕迹，却很有些韵味，举手投足都是风味。

    “她倒是从活泼。”顾怀也有些失笑。

    “可不是，时候她身体不好，她奶奶怕养不活她，给送我这天天练武，上蹦下跳，跟个猴似的。”

    顾怀扫了眼房内的摆设，很简单的桌椅都是些老家伙，墙上摆着相框和几张奖状，有些年月了，目光再回到茶具上，要这房里最贵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芸初前几年买的，玉质的，我还是第一次舍得拿出来呢。”

    周先生这话的时候，有些吃味，顾怀不禁失笑，“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又不会品茶，实在是……”

    “不过，我奶奶倒是喜欢品茶，可惜她老人家这几年身体不好，人又在他乡。”

    周先生点点头，惋惜道：“人老了，就跟落叶一样，还是归根好。”

    “是，准备明年带她回国，她总是念叨家里好。”

    轻松几句话，周先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他这是开始揭老底，告诉自己家的情况了。

    “芸初她也就是个乡下丫头，时候就希望她平平安安的，现在大了又是个演员，就希望她开心快乐，不要被外面的世俗给花了眼。”

    “她心气稳，不骄不躁，很好了。”顾怀立马接上，潜意思就是不接受周先生门当户对的想法。

    师娘倒没有那么多架子，跟顾芸初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笑道：“你这丫头长大了，都开始挑人了，就他了？”

    “他人很好的，也是真心喜欢我的。”顾芸初红脸开口，师娘笑着点头，“是不错，一看就是有礼貌懂事的，也比你成熟不少。”

    “他比我大嘛。”

    “也许是年龄吧，不过我想他就算比你，也不会差的。”师娘看人准，风风雨雨过来人。

    “芸儿，一早听你回来了。”有人在外面喊，笑吟吟进门，顾芸初抬头看过去，“林哥。”

    后面蹦出个女孩子跑了过来，大概七八岁，长相漂亮，父亲本就偏俊美，遗传于他，“姨。”她叫了声。

    “招儿。”顾芸初摸了摸她脑袋，“我给你带了吃的，去周爷爷那拿。”

    女孩子立马跑开了，进去吓一跳，被里面多出来的男人吓到了，周先生瞪了她一眼，“莽莽撞撞的想什么样子，不知道敲门。”

    “爷爷。”林招怯生生叫了声他，瞪大眼睛看着顾怀。

    “又是看你姨给你买什么吃的了吧？”周先生一眼就猜中她的心思，顾怀立马起身拿过背包，“听有孩，买了点，不知道吃什么。”

    掏出一盒巧克力出来，林招眼睛都亮了，周先生笑了起来，“给她什么都吃，就知道吃。”

    顾怀伸手递给她，她心翼翼接过，周先生斥责道：“叫人。”

    “叔叔？”林招叫了声。

    周先生哼了声，“叫姨夫。”

    林招一愣，顿时哭出声，顾怀脸上一僵，孩把零食扔了，跑了出去，顾怀起身不知所措道：“怎么了？”

    周先生笑了起来不语，外面姑娘哭得声嘶力竭。

    顾芸初拉着她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他……”姑娘指着顾怀哭，“他给我零食，要我叫他姨夫。”

    “那……怎么了？”顾芸初跟顾怀同样一脸懵。

    “他是坏人，要拿零食换姨！”女孩都快哭出尖叫了，鼻涕眼泪一把。

    顾芸初和顾怀脸上露出尴尬，顿时哭笑不得。

    林哥笑着拉过女儿道：“不是的，你这孩子平时看多了电视剧了，这是你姨男朋友，给你零食是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不是换你姨，你不信问你姨。”

    女孩憋着嘴，泪眼汪汪看向顾芸初。

    顾芸初头大扶额，“不是的，招儿，他是你未来……”

    顾怀期待看着她，她脸上一囧，轻声快速道：“姨夫。”

    顾怀弯唇忍不住偷笑，周先生看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