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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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迈不同于曼谷的现代化,更纯朴原始。

    天蓝水碧,风貌清爽,山脉连接着原野,间或恢弘殿宇,古朴佛寺,宛如一条翩然多彩的画带。

    巴沙将军在迎接他们下车时亲自过来迎接。

    时燃想起言淮曾在私底下里评价这位巴沙将军,是个极会弄权的人物,早年借老丈人的权势上位,一路高歌猛进,如今更是得到泰王的信任,将军权下放于他。

    她量了几眼,见这位将军面相平庸,与言淮所的那种善于钻营的人,倒是一点不像。

    不过,看得出他对言淮十分看重,一路慇勤交谈,介绍当地风貌,这是不是也侧面印证了言家在某些方面的地位?

    车上交谈的几人用的都是泰语,她听不懂,只好无聊的去看街上风景。

    游客很多,不免想起,早几年国内某部电影甫一上映,立刻带火了泰国这座北境城,如今亲临,景色果然不虚。

    言淮在交谈间隙里,靠过来关照她,以为她一路不话是晕车了。

    时燃摇摇头,好奇地用中文询问,“你们在聊什么?”

    他简单回答,“泰国这边最近不太平,聊些军政方面的事情。”

    果然是公事。

    时燃哦了一声,半晌又默出一句,“你居然连泰语都会。”

    言淮让人倒了杯果汁递给她,“总不能在交道的时候,因为语言不通让人给骗了,所以只好自己辛苦一下。而且,学一些语言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有心即可。”

    她口喝了半杯果汁,佩服地五体投地。

    言淮就是言淮,别人眼里极难的事情,在他眼中不过是有心。

    巴沙将军坐在他们前面,听到两人一直用中文交谈,不免回头,笑着插了几句。

    时燃见他们都将目光凝在自己身上,立刻明白他们新换的话题是什么,朝几人微笑致意。

    巴沙也微微颔首,表示友好,随后转眸看向言淮,慢悠悠地调侃,“还是第一次见你带人过来。”

    他们又开始泰语。

    “之前还没有确定关系,怎好勉强她陪我出差。”

    言淮着,朝时燃望了一眼,她听不懂泰语,只能咬着吸管喝果汁,看风景发呆,他眼中露出几许笑意。

    巴沙在两人之间观察片刻,忽然惊异地问,“难道是……?”

    言淮轻轻颔首。

    巴沙顿时了然,感慨道,“谁都知道你言老板是大忙人,没想到居然一声不吭就娶了老婆,该不会是做生意的时候遇到的吧?”

    “不,时候就认识了。”

    他否认的极快,巴沙微微吃惊,搜刮肚中对中国的了解,问出一个颇具中文色彩的词——

    “娃娃亲?”

    言淮顿时勾唇,斟酌片刻,“嗯……算是。”

    那时他们好,长大之后就在一起,应该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娃娃亲”了吧。

    一旁的时燃感觉他们越聊越兴奋,不免神色奇异地看过去几眼,言淮倒还是正襟危坐的姿态,巴沙却一脸调侃的神色。

    下车时,她戳戳言淮侧腰,问他们刚才了什么,他却一脸神秘地只笑不答。

    巴沙为他们安排的住处,是坐落于郊外山群之中的一座独栋别墅。掩映在群山丛林中,一条狭窄的石子路直铺门前,若不是有人引路,只怕很难靠自己找到。

    时燃忍不住感叹,“如果不是知道巴沙纯粹是出于安全原因考虑,这样的房子,倒很适合金屋藏娇。”

    言淮对巴沙的安排也相当满意。

    “他自然是会做事的,不然言家也不会和他合作这么多年。泰国上层人事变动频繁,他能在上将的位置上做的这么稳,一来是有泰王的幕后支持,二来则是有外部势力的扶持,仕途才能如此稳固。”

    时燃一时有些惊讶,“这么来,言家也是他上位的一大助力?”

    “对于言家来,谁在这个位置上,并不重要。”言淮丝毫不算在她面前隐瞒什么,的毫不避讳,“会做人,能给言家带来利益的,才是我们会选择扶持的人。”

    所以,巴沙才会如此慇勤的招待他们,从住行到食宿,无一不顾虑周全。

    原本在清迈只有两日的行程,因故拖延了好几天。

    谁都没想到,泰缅边境的***武装突发异动,迅速占领了附近几座村镇,还绑了几个无辜人质公然挑衅政府,军方怕强攻会让这群人痛下杀手,只能请言淮帮忙,借用言家的空战武器配合作战。

    这几日,言淮经常出门谈事就是一整天,他不在,时燃最常做的,就是躺在玻璃窗前的靠背椅上,端一杯清茶,看林中风色。

    透过客厅的巨大玻璃窗眺望,窗外就是幽谧葱郁的树丛,长满青苔的巨石,绿叶的清香似乎都能隔窗飘过来。

    神仙般的生活,不过如此。

    巴沙特意派来一位会英语的女军官,负责贴身保护她的安全。两人闲聊时,时燃听闻这所房子的主人,是将军的夫人,不免有些好奇。

    “夫人现在不住在这里了?”

    他们来时,房子里所有物件都是崭新的,她还以为是一间新房子。

    “夫人十年前就过世了。”女军官的话令她微微惊讶,“夫人背后的家族财力雄厚,当年这间别墅就是她的陪嫁之一。其实这房子开始也是空闲的,后来因为将军和夫人的关系越来越疏离,她才自己搬来这里住,一直到过世前。”

    时燃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故事,一时唏嘘不已,“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应该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一处地方过完一生吧。”

    女军官神色微微一动,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几分,却没有多什么。

    在泰国,有权势的人物哪个不是娶着门当户对的正妻,外头养着年轻漂亮的老婆。这种貌合神离的关系,夫人在去世之前就已经习惯了。

    她掩藏的情绪,却让时燃好奇起来。

    一问之下才知,这位女军官正是将军夫人生前最信赖的女军官,怪不得会知道这么多内情。可看她的样子,心里对将军应该是有些怨言的。

    晚饭开始之前,言淮意外地提前回来。

    时燃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

    一道红烧狮子头,将肉捣碎了,加入切好的山药碎,油炸后再蒸;一道清蒸鸡肉,草菇泡发后洗净去蒂,与腌制好的雏母鸡一同蒸制。

    他循着香气找到正在装盘的时燃。

    她抬起头见他回来,惊喜地笑,“今天结束的这么早?”

    言淮在的时候,女军官和负责扫的菲佣都会识趣地回避。餐厅里只有两个人,他很体贴地将家务包揽了,将碗筷都在桌子上码齐了,又顺手帮她端盘。

    “巴沙那边有事情,他儿子今天满月,所以早早就结束了。”

    时燃刚夹了一筷鸡肉,闻言微微一愣,言淮看到她的神色却是一笑,“怎么了这是?”

    于是,她将刚才和女军官的聊天,简单和他重述了一遍。言淮听后,想了一下才轻声道,“早前我也知道巴沙有一位过世的夫人,现在他身边那位是后娶的,是泰国一位有名的演员,虽然家室和身份都不如原来那位,但极得巴沙宠爱。”

    时燃喔了一声。

    其实她下午听那个故事后,就对这位将军有了偏见。

    后娶的这位夫人既然是演员,相貌必然生的极好。看来这位将军即便手腕通天,也终究是个为色所迷的家伙。

    她放下筷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为什么连人家的私事都了解?”

    两道菜极合胃口,言淮吃的满心熨帖,心情一好,便想逗逗她。

    “巴沙曾经想给我介绍他那位夫人的妹妹,被我拒绝了。”

    时燃竟然不气,反而追问他,“那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他一本正经地反问,似乎在笑,“这种事情,还需要理由?”

    倒还真是他的作风。

    时燃想了想,也笑了。

    言淮晚上的时间都归私人所有,时燃自然霸占了他所有的时间。

    他们在花房里坐,像夫妻一般,依偎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他捡了一些白天会谈的事情,用通俗易懂的法,讲给她听,时燃靠在他身侧,听的津津有味。

    从来都是听别人,言家的势力能渗入一国的上层政治,却从不知道,竟然是真的。

    言淮对于她的感慨只是一笑。

    “你要知道,在这个佛光普照的国家,军事zhengbian犹如家常便饭,光是近代这八十多年,就经历了近二十次zhengbian。军方和民选政党,王室和佛教,红衫军和黄衫军,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斗争不断,但泰国却从未陷入内乱中,社会秩序也比较稳定,是不是很神奇?”

    时燃开玩笑地,“难道是因为言家的外部支持?”

    “这个海口倒是不敢夸。”言淮笑一笑,“不过,大斗争如此频繁,的确需要军队镇压,有战争的地方就需要武器,如此巨大又频繁的需求量,除了言家很难有人提供。”

    时燃这时才真正懂了那句话,什么叫做大发战争财。

    可从另一个方面看,谁也不能否认,这些武器也间接帮助了那些战乱地区恢复安定。

    孰善孰恶,难以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