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这两句之后,实在词穷的赵霁想了想，目光落在陆凤的身上道：“朕专门请了人来为皇后安胎，顺便祈福。过一阵他准备好后便进宫，到时你在一边陪着。”

    陈才人听出赵霁口中的人指的应该是他身边嗯陆凤，又联想到两人刚才的丹药方子之类的，把事情联系在一起，没有再细想。乖顺地道：“是。”

    赵霁又看了眼被沙曼换过身份的徐选侍。她从开始迈进来一直到现在,都一直站在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于是他接着问道：“最近后宫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陈才人摇头茫然：“并没有什么。”

    赵霁看徐选侍低头一动不动,自知问不出其他，就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两人走远,一直站在一边的公孙策才开口：“徐选侍完全不通武功，陈才人会武功,且功夫应该不错。”

    太平王家的女眷,会些功夫也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赵霁于是望向陆凤：“两个人都不是当夜的沙曼？”

    陆凤：“都不是,沙曼的样子我记得清楚。”

    线索到了这里，就算是断了。

    那个沙曼就好像是个蒲公英，在该来的季节飘进宫里，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不知所踪。

    赵霁倒是有心找时间偷偷把徐选侍叫出来,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某一夜被人冒充了。但冒充这件事情并不是单向的，徐选侍在屋里睡觉，沙曼易容成徐选侍在夜色下投入陆凤怀抱。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存在。所以未必双方都知道。且一旦赵霁这么问了,打草惊蛇的风险又大大增加，性价比低，不划算。

    既然查不到沙曼，赵霁没了头绪，就把陆凤先放出宫。

    陆凤离开后，比徐选侍她们后到一步的王重阳有些为难地望向赵霁：“陛下，臣于今日收到教门消息，全真教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回去一趟。”

    赵霁勾搭人的时候拍着胸脯答应的‘随时请假’，这个假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顺嘴问了一句“全真教发生了何事？”

    王重阳面露尴尬：“臣的一个友人暂居在全真教山下的活死人墓中，因着长时间没有臣的消息，便差人上山去问。臣的几个徒弟照实相告，也不知其中出现了什么差错，让她觉得是臣的弟子们囚了臣，所以打上山门”

    赵霁：“快回去吧。”住在全真教外面的活死人墓里，这个指向性实在是太明确了些。怕是非林朝英莫属了。赵霁一直都觉得王重阳和林朝英实在是可惜，有心想插推一把。

    王重阳心里挂念的事情太多，而林朝英又太多骄傲。

    明明互相有好感的两个人互相搓摩。

    怎奈赵霁现在在向太后心中的信用值已经快跌到负数，加上老太太最近身体每况愈下，他实在是不忍心再出幺蛾子折腾这位一心扶他上位的老太太。这次只能先放王重阳回去，他的个人问题延后再考虑。

    待赵霁批了王重阳的假后，王重阳就连夜离开了。

    王重阳一离开，刚刚还站着一堆人的文德殿瞬间清了大半。赵霁看着留下来的公孙策，搓搓，装模作样地道：“如今天色已晚，要不公孙大人今晚就宿在宫内吧？”

    同子和一干羽林卫还在这里，公孙策看起来规规矩矩地双合拢拜了个“是。”

    赵霁让同子先一步交代下去，把文德殿后面的垂拱殿给收拾出来。

    然后对着公孙策道：“陪朕走走。”

    之后专门跟太监交代一声，让他们距离远些以后，赵霁和公孙策迈步往西华门的方向走。

    在确定两人话其他人都听不到，憋了一晚上疑问的赵霁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把全部事情的前因后果对着公孙策了一遍。公孙策听后沉思道：“你打算怎么办？”

    赵霁无奈：“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明天朕就找四大名捕进来，要他们带羽林卫轮值的时候，着重盯一下郭春兰院子的动静。”

    公孙策思忱了一下：“倒是可以，但我记得你提起过，宫九的武功是超一流的大宗师的水准。四大名捕能看得住他吗？”

    赵霁猛地站住脚，转身一把拉住公孙策。

    对啊。

    太平王可回来了！

    传中的顶级坑爹达人宫九，在原著里面，可是为了坑爹连行刺圣上都敢做的。

    虽然过程很曲折就是了。

    他先是把自己个儿的妹妹给绑了，又找人劫了军饷。最后让牛肉汤顶着郡主的身份沙爹。

    综武侠的世界，很多人的行动轨迹都会出现偏差，但人物本身的核心并不会改变。

    赵霁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却依旧可以根据每个人的性格猜测他之后的行动。

    比如爱管闲事的陆凤，行走的麻烦器楚留香，精神洁癖圣母再世李寻欢，心怀大宋王重阳，秉公执法诸葛正我。

    而宫九的行动轨迹也很好猜测。

    他的一切行动都以坑爹为准。

    只要能坑死他亲爹，他几乎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但是没理由坑爹的时候，他又不愿意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因为这个原因，太平王在边疆军中威望正盛的时候，赵霁从来没担心过自己安危。

    毕竟就算宫九要刺驾，也必须得能坑他爹，他才会刺驾。

    宫九的人生信条：坑爹，坑爹，还是坑爹。

    但以前不用担心，可现在太平王回来了啊！

    在京城的太平王，太平王世子有一万种方式能坑到他亲爹。万一他想要通过干掉赵霁来达成他坑爹的愿望，那和太平王同在一个开封的赵霁的安全就不怎么能保证了。

    当初欧阳锋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但宫九的种种迷惑行为却始终都没有个完美的解释。

    他易容缩骨变成太监潜藏到天子身边是为了什么？这始终都是个迷。

    再联系一下陆凤口中沙曼的故事。

    宫九不止自己进来，还安排了其他下进来。

    以坑爹为他所有行为的结果，再根据很早就在皇宫内安插自己人，以及自己亲身上阵去接触天子。这些线索，去倒推他的行动目标这不就是奔着他赵霁来的嘛！

    公孙策看赵霁拉住他的袖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疑惑地看向他。

    赵霁犹犹豫豫：“要不最近你还是住在宫里吧”

    完这句，赵霁忙不迭解释：“不是要束缚你，主要是我害怕宫九犯神经病！”害怕他把我捅了。

    待赵霁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完，越就越觉得宫九要磨刀霍霍向自己了。略微有些焦虑：“要不直接派人把宫九抓起来吧？”

    自言自语完，他又无意识地啃着自己右的大指甲盖，有点焦虑。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两个人打架。

    对方已经对着你高高地扬起了拳头，但是停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来。

    什么也不做吧，面对着有可能下一秒就落下来的巴掌挺折磨人的。

    但硬挺着等开始落的时候还击，又害怕还击晚了，对方那以巴掌真落在身上。

    要是这情况在日常，赵霁面对敢朝他伸爪子的人，只要对方敢冲着他扬，他才不管对方的那巴掌有没有落下来，都打地对方妈都认识。

    但他现在是大宋皇帝，宫九又是太平王世子。

    宫九心里满肚子坑爹计划，但没显露。

    赵霁如果先下为强，在满朝文武眼睛里就会显得特别牵强，就好像他在有意拿武将开刀似的。

    如今武将的地位风雨飘摇，忽上忽下。赵霁一连串岗位测试变相削减了文臣的战斗力，武将刚刚掌握回部分话语权。赵霁在这档口，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要拿武将的精神领袖，太平王他亲儿子开刀，怕是满朝武将都不免在心里嘀咕上那么一两句。

    纠结焦虑间，赵霁一空。

    还没有回神的赵霁没有焦距的眼睛追着他的右。

    公孙策有些无奈地攥着赵霁的右，拿大拇指摩挲着赵霁啃出来缺口的指甲盖，赵霁啃的时候在想别的事情，所以正中间的部分已经啃到肉了。公光秃秃的指尖竟格外敏感。

    之间最嫩的肉被摩挲着，赵霁回神，觉得指有些痒，但却依赖这种安心的感觉而并不想抽走。

    公孙策声道：“别担心这么多，我住。有我在呢。”

    不管江湖人给你添多大的麻烦，有我，我在。

    ‘我在’，这简单两个字，偏生给了赵霁巨大的安心感。

    赵霁转头，隔着茫茫的夜色，望向后苑的方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想解释给他听：“在这之前，我已经频繁招刘混康进宫，而且王重阳在众人面前也是以全真教的身份行走，我出门做事都对他多有依仗，等郭春兰和王皇后生产之后，我立刻清理后宫。”

    公孙策皱眉，表情心疼地盯着赵霁拇指的指尖，语调非常轻地道：“我并不觉得住在皇宫就是慢待。”

    回来的路上，他过一句‘不进宫’。赵霁就一直记在心底，甚至在刚才都着急地解释，明他之后对后宫的安排。

    公孙策觉得胸口鼓胀，某些温热的感情从心脏出发，逸散在四肢百骸，仿佛在寒冬腊月泡在温泉之中。

    某种感情汹涌澎湃，再也压制不住。他弯腰，更借着角度凑近赵霁，几乎是贴着赵霁的耳廓道：“抬头。”

    ？

    赵霁疑惑地抬头，公孙策拉着赵霁的把人一拽，把人拉到了身后远远缀着的太监们看不到的视线死角，借着墙壁的遮挡，弯腰动作轻柔地咬上了赵霁的嘴唇。

    ‘唔？’

    赵霁蒙逼中感觉到了嘴唇柔软的触感。

    紧接着，听到公孙策叹息：“闭眼。”

    ‘唔！’赵霁立刻回神，精神奕奕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