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跌坐在地，抹着眼泪哭诉道，“妾身不过深闺妇人，哪里认得什么星月藤，就算认得，妾身也找不到啊。”

    柳成殷明显已经对柳夫人的眼泪免疫了，“你连苗疆蛊毒都能买到，更何况星月藤呢？”

    听见柳成殷口中出苗疆蛊毒四个字，柳夫人的声音瞬间就弱了下去，心中惊疑不定，“老爷，您在什么？什么苗疆蛊毒？”

    “休要跟我装糊涂，若不是你，秦悠怎么会死？”

    “你你怎么知道？”

    柳成殷什么都知道，只是看他愿不愿意管罢了。

    “你若是不想重新成为妾，就给我老实一些。”

    他们两人的对话被门外的柳柒柒和屋内装睡的赵扶风听得清清楚楚。

    赵扶风害怕的抱着肚子缩成一团，她喜欢的男人怎么会是如此无情的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柳成殷是不是也会冷眼旁观，任由柳夫人将自己害死。

    柳夫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而柳成殷则进了里屋，“你都听见了？”

    赵扶风睁开眼，“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害怕，我没有怪你，你跟她是不一样的，知道吗？”

    赵扶风点了点头。

    而本来是想来看赵扶风的柳柒柒，却无意中听到了这断对话。

    柳成殷口中的秦悠是她母亲的名字，所以当初确实是柳夫人害死了她的母亲，柳成殷分明知道这一切，却什么都没。

    难道就因为柳夫人是元皇长公主的外甥女吗？

    柳柒柒冷着脸回到了双栖苑。

    柳柒柒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冷得都快要结冰了，梅蕊心的问道，“姐，您怎么了？”

    “没事，你们不要来烦我。”

    柳柒柒直奔后院，只听见后院里时不时传来声声惨叫。

    在前面守着的梅蕊和莲心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低着头没话，虽然都很好奇后院发生了什么。

    大概一个时辰后，柳柒柒换了套衣服，面色平静的走了出来，只不过身上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去将后面收拾了，之前几位妹妹不是对我这里的兔子很感兴趣吗？待会儿给她们一人送一只过去好了。”

    莲心和梅蕊两人依言进了后院，看见后院这一片惨烈情形，久久不能言语。

    “姐她”莲心看了梅蕊一眼，不知道该怎么。

    梅蕊摇了摇头，“快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后面里满地都是血，还有完整的兔子皮，以及剥干净了的兔子。

    虽然这两人也有些怵得慌，但没办法，还是收拾了起来，梅蕊突然道，“姐方才要把这些兔子给其他姐送过去，难不成送这个血淋淋的？”

    莲心道，“除了这些，院子里还有别的兔子吗？”

    两个丫头没办法，只能将剥了皮的兔子装好，让人送到了各个院子里去。

    柳青辞她们听是兔子的时候，也没什么戒备心，直接就打开了，看了之后，差点儿没吓死。

    柳柒柒发泄完了，第二天才去了扶风院。

    其他院子里的事情，赵扶风也听了，见到柳柒柒之后，笑着，“你做的好事，我可都听了，把剥了皮的兔子送给她们，这事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

    柳柒柒无辜的道，“剥了皮方便吃，我这不是很贴心吗？”

    “是是是，你最贴心了。”

    柳柒柒有些生气的对赵扶风道，“你胆子才是真的大，都快生了，搞这么一出，一个不心可就一尸两命。”

    “我心里有数，不会是装装样子罢了，要是看起来不严重，他怎么会生气呢。”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敢下。

    “你知道就好。”柳柒柒对于赵扶风的表现可以是相当满意，赵扶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不过柳夫人的身份在那里摆着的，她们也不可能很快就将她扳倒。

    柳夫人是元皇长公主的外甥女，而元皇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长姐。

    皇上对他这唯一活在人世的姐姐相当敬重，柳成殷作为皇帝的臣子，自然不能对柳夫人过于严苛。

    不然，元皇长公主面子上过不去，皇帝面子上也过不去。

    元皇长公主已经年近八十，自己的儿女要么早亡，要么远嫁，如今还留在燕京城里的也就只有柳夫人一人。

    所以元皇长公主对柳夫人也是宠爱有加。

    虽然白家没落，但又元皇长公主在，就没人敢动柳夫人。

    当年柳夫人执意要嫁给柳成殷，甘心做妾，元皇长公主被气得不轻，但后来柳夫人被扶正，这事也就过去了。

    柳夫人在柳府受了气，便跑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见到她之后，一脸慈爱，“你可是许久没来看我了，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长公主对柳夫人自然是相当了解，“你当年执意要嫁给柳成殷，我就不赞同，如今果然受气了不是？”

    “那倒不是，只是府里姨娘怀了身孕，我有些难过罢了。”

    “你儿女双全，有什么好难过的，好好做你的柳夫人就行了，柳成殷若是太过分，我自然会帮你的。”

    “谢谢外婆，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跟外婆商量。”

    “什么事？”

    “青辞她们都大了，也该考虑考虑合适的夫家了，青辞那丫头对四殿下情有独钟，我也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长公主听了之后摇了摇头，“四皇子生母是外族，实非良配，这事情，你们还是好好思量思量。”

    “您得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青辞和玉笙还，这事不急，等局势明了，再议不迟。”

    “局势明了，得到几时？”

    “快了。”

    确实是快了，因为祁邶风的军队已经快到燕京城外。

    本是大胜而归，可李牧然却丧着一张脸，跟吃了败仗似的。

    祁邶风骑着马，停了下来，等李牧然到旁边的时候，才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缓过来。”

    李牧然摇了摇头，“末将只是有些难受。”

    “习惯就好。”

    李牧然没有想到，西戎的投诚是假的，西戎部落以投诚为名，引诱他们孤军深入。

    事实证明，西戎成功了一半。

    而祁邶风猜到了另一半。

    西戎部落的人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

    最后祁邶风下令，全被歼灭。

    但是在只剩下女人和孩的时候，李牧然便有些下不去了。

    李牧然于心不忍，“殿下，这些人都无缚鸡之力，不如放了她们？”

    祁邶风淡淡的反问道，“放虎归山？你看看她们的眼睛里都是什么？”

    一个满身泥污的女孩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李牧然，“是眼泪。”

    祁邶风摇了摇头，“那都是仇恨，仇恨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无比强大，把她们放了，她们就会感激你吗？”

    “你错了，她们只会记得灭族之恨，然后卷土重来。”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收起你没有必要的同情心，让她们走向死亡的是她们西戎的勇士，而不是我。”

    女孩大声道，“我们不过是想找一个地方能够安定下来，不会为了食物和野兽丢掉性命，我们只是想更好的活着，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们确实没有错，但我们也没有。”

    都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罢了，如果让这些西戎人越过岭南，那丢掉性命的就将是大晁百姓。

    祁邶风扬了扬，“一个不留。”

    李牧然的话哽在了喉咙里，祁邶风的没有错，战争的残酷要在战争结束之后才能体会到。

    “杀！殿下有令，就地处决。”

    西戎部落从此消失，而李牧然一路上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战争的代价，那些兵书里面都没有写。

    也是巧了，祁邶风有的时候，柳柒柒赶上了，回来的时候又赶上了。

    柳柒柒不过是去取打造好的武器，然后就瞧见祁邶风的军队扶棺入城。

    柳柒柒站在街道旁，心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我。

    然后一个东西就落在了柳柒柒中，是一个银色的镂空圆球，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马背上的祁邶风并没有让马停下来，而且回头用口型道，“礼物，聊表心意。”

    柳柒柒将脸扭到一边，默默的把银球握在了心里。

    祁邶风比祁南锦懂礼数多了，起码知道礼尚往来。

    柳柒柒的嘴角翘了翘，然后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