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柒对四皇子祁司羽并不熟悉，春日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在那之后便不曾见过。

    只是柳柒柒没想到，祁司羽的生母也就是如今大晁皇室的容贵妃，在宫中的生活竟然如此不如意。

    好歹也是白羽国公主，在后妃之中的地位也只仅次于皇后，却没想到在兰贵妃面前完全抬不起头。

    若非柳柒柒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相信。

    柳柒柒今日不过是奉和静公主之命，进宫陪玩，结果在御花园里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容贵妃在兰贵妃面前异常谦卑，甚至有些心翼翼。

    柳柒柒有些不能理解，论位分，论资历，或者子嗣，容贵妃一样不缺，何必如此。

    和静在一旁道，“你是不是奇怪容贵妃的态度为何这么奇怪？”

    柳柒柒点头。

    “其实很正常啊，容贵妃虽然出身尊贵，可惜白羽跟大晁相距甚远，并不能帮衬什么，尤其是容贵妃成为大晁的妃子之后，白羽国鲜少派人前来问候，时间一长，还有谁记得她是白羽国的公主，恐怕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在宫里没有母族支持，想要活下去就得审时度势，兰贵妃深受父皇喜爱，又有孕在身，就算是皇后这段时间，对她也是能不见就不见，省得麻烦。”

    “幸好她还有个儿子，倒也能活下去。”和静倒是看得透，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才如此跋扈。

    该享受的时候享受完了，这样在履行公主责任的时候就会好过很多。

    后宫中女人真是没一个好过的。

    但不知为何，柳柒柒总感觉兰贵妃和容贵妃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怪怪的。

    不出来。

    和静不喜欢去她们跟前凑热闹，带着柳柒柒往另一边走了。

    柳柒柒道，“我来宫里几次，好像都没有见到过四皇子？”

    和静道，“四皇兄他不喜欢待在宫里，平日里有事没事就会去外面那些文学馆里面待着，要不就游山玩水，我要是个皇子，一准儿跟着他到处跑。”和静有些羡慕得道。

    “你现在不也是想去哪儿去哪儿，又没人敢拦你。”

    和静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终究是不一样的，要这宫里跟我最像的人大概就是三哥了。”

    三哥便是祁邶风，和静称其他皇子都叫皇兄，只有祁邶风是三哥，由此可见，和静是真的把祁邶风当哥哥的。

    柳柒柒道，“阿萝怎么这么？”

    “你瞧啊，我跟三哥都没有母亲，恰好我们的母亲还都是父皇口中最爱的女人，然后她们都死了，多么可笑，所以我们就成了父皇最喜欢的孩子，被父皇厌恶的人活不长，被父皇喜欢的也活不长。”

    最喜欢便等于最值钱的筹码。

    “所以像四皇兄这种其实是最安全的。”和静笑着道。

    柳柒柒知道和静的没有错，在宫里不被惦记就是最大的福份了。

    祁司羽显然精通此道。

    甚至连柳柒柒自己都想不起，上辈子祁南锦登上皇位，祁新亭祁邶风全都身死，唯独四皇子祁司羽没有任何存在感，不知所踪后，祁南锦也没有找人的打算。

    和静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父皇。”

    老皇帝的病情反反复复，太医都束无策，究竟能活到什么时候谁都不定。

    柳柒柒有些好奇，祁南锦找进宫的道士究竟做了什么脚，才会让老皇帝的身体败坏得这么快，而且还查不出什么痕迹。

    柳柒柒回相府之后，一直暗中盯着祁南锦的羽阁杀来给柳柒柒回话。

    柳柒柒道，“看来是祁南锦有什么动作了？”

    “回姐，这些日子祁南锦一直在暗中调查关于云岚古国的事情。”

    “云岚古国？那是什么？跟那块玉佩有关？”

    “祁南锦查了几日便没再继续派人追查，不知道是线索中断，还是本就无关。”

    柳柒柒凝眉道，“云岚古国是什么？现行的地理志上面并没有这个国家。

    “我等不知。”

    柳柒柒没再继续问，而是道，“锦王府可还有什么事？”

    “并没什么异常，只是经常有大夫出入。”

    柳沫儿有孕在身，有大夫倒也不奇怪，只是柳沫儿会怀孕这件事情比较奇怪。

    “去把那大夫请过来，我有事问他，你们继续盯着锦王府，若有异常速速来报。”

    “是。”

    那个大夫被人请到相府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寻医问诊。

    结果见柳柒柒面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模样，大夫问道，“不知病人在何处？”

    “没有病人，是我请你来的。”

    柳柒柒此话一出，大夫顿觉不妙，较忙道，“既然无人生病，老夫就先告辞了。”

    “先生且慢，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让先生解惑。”

    “不知道姐想问什么？”

    “大夫时常出入锦王府中，可是为了锦王妃安胎一事？”

    柳沫儿是相府千金一事是世人皆知的，大夫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柳柒柒是问这个，“原来姐是关心王妃身体，王妃胎像平稳，身强体健，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便是再好不过了，照先生这话，锦王妃这一胎，若无意外，定是能平安降生？”

    “这是自然。”

    柳柒柒满意的笑了，“辛苦先生跑一趟了，锦王妃担心府里亲人过于忧心，一直鲜少提及自己的事情，今日之事还请先生守口如瓶，免得为锦王妃徒增烦恼。”

    大夫较忙道，“姐放心，老夫自会保密。”

    “很好，莲心，送客。”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会传染，今日，相府又出了一件大事，倒不是柳君宁被接回来了。

    而是柳夫人怀孕了。

    不知为何，柳柒柒突然想起一个词，老蚌生珠。

    柳夫人知道这事后也是又惊又喜，她之前努力了这么多年，肚子都没动静，没想到如今不抱希望倒是有了。

    府中喜事不断，柳成殷自然是喜笑颜开。

    甚至将柳夫人先前做过的那些事情都抛到了脑后，柳夫人趁道，“如今青辞嫁人了，宁儿又不在身边，现在府中就只有玉笙一个人，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柳成殷道，“我懂你的意思，我明日就让人把宁儿接回来如何？”

    柳夫人笑得眉眼弯弯，倒是有了几分少时初见的模样，“多谢老爷。”

    “这一次宁儿回来，你可得心教导，莫要重蹈覆辙。”柳成殷叮嘱道。

    第二日柳君宁便被接了回来，可以这么多日没见，柳君宁见到柳夫人之后神色麻木，没有任何表情。

    柳夫人见柳君宁黑瘦了许多，心疼的道，“宁儿你受苦了。”

    柳君宁往一旁别过脸去，“我不苦，我过得好着呢，你接我回来做什么，送我回去。”

    “宁儿，你什么傻瓜呢，那穷乡僻壤之地哪里比得上府里，你可别傻话。”

    柳君宁道，“你肚子都有一个孩子了，你就不要再管我了行不行。”着柳君宁往马车上一坐，“回去。”

    柳夫人怒道，“宁儿你怎么这般不知好歹！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里也不准去！”

    见柳夫人差点气得背过气，一旁的丫鬟较忙道，“夫人您别动气，身子要紧。”

    一开始柳夫人还以为柳君宁只是的气话，过两天便好了，谁知道柳君宁三天两头就想偷跑出府，最夸张的一次都已经到了燕京城外了，若不是丫鬟发现人没了，柳君宁还真就跑回乡下去了。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要，偏偏要跑回去受罪，一回两回的，柳夫人也觉出不对劲了，派人去乡下查了查，之前柳君宁被送回乡下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日后，柳夫人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了。

    知道其中原委后，柳夫人怒不可遏，“简直自甘堕落！”

    在柳夫人发怒的时候，丫鬟进来道，“夫人，二姐差人送信过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柳夫人头疼的道，“让他回去，告诉二姐，既然嫁过去了就安分一些，不要想着不可能的事情！”

    “是。”

    收到回话的柳青辞，希望彻底落空，将房里东西砸了个干净，这点倒是倒是跟柳夫人如出一辙。

    柳青辞面目狰狞，看见缩在一旁的侍女更是怒火中烧，指着地面道，“这点儿事都做不好，你就在这儿给我跪着，我什么时候消气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地面上全都是碎瓷片，侍女看了看，根本不敢动。

    柳青辞睁大了眼道，“跪啊！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侍女一脸绝望的跪了下去，柳青辞看见后犹嫌不够，把旁边架子上的一个大型玉雕取了下来，站在侍女跟前道，“把这东西举着，举过头顶，这东西可是侯爷最喜欢的物件，要是砸了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陆微之折腾柳青辞，柳青辞便折腾府里的下人。

    这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惨状，会让柳青辞从心底深处产生一种快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柳青辞也越来越变态，陆微之有了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竟然对柳青辞好了许多。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花样百出，平日里还真的挺宠柳青辞的。

    当然，前提是柳青辞不能出拒绝的话语，或者露出抗拒的神色，不然陆微之立马变脸。

    这段时间，柳青辞已经摸索出规律了，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在面对陆微之的时候日子好过一些。

    柳青辞坐在一旁，看着侍女微微发抖的双臂，和地面染上血色的白瓷，面容冷酷。

    果然谁都靠不住，既然如此就休怪她无情了。

    听见陆微之的脚步声，柳青辞脸色变了变，不过也没让这丫头起来。

    陆微之一进来就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倒也不生气，还温柔的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陆微之这人只要不变态的时候就挺正常一男的。

    柳青辞道，“还能是谁，自然就是这丫头。”

    这侍女其实也是陆微之的帐中人，只不过相比较而言，还是柳青辞比较合他的心意。

    陆微之无所谓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跪着吧。”

    柳青辞道，“不久前，相府来人我娘怀孕了，不如你陪我回去看看如何？”

    柳青辞在试探，看看陆微之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陆微之一口应下，“当然可以，只要你能让我开心。”

    柳青辞心里一阵犯恶心，陆微之的开心自然是在床上，可柳青辞还只能笑着，“你想怎样都可以。”

    陆微之靠近了一些，在柳青辞的脸上咬了一口，“青辞，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感觉到陆微之在她脸上留下的唾液，柳青辞就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浑身发凉，只想用什么东西擦干净。

    可她不能这么做，她要保持微笑，让唾液留在脸上，表示自己喜欢他这么做，这样的话，陆微之就会开心。

    果然，陆微之看见她的反应后，笑了。

    “宝贝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柳柒柒，我会帮你解决掉的。”

    柳青辞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不喜欢的人就应该让她消失。”

    陆微之会这么，柳青辞是万万没想到的，可以是意外之喜。

    两人完后，柳青辞指了指跪着的侍女道，“可是她听见了，怎么办呢？”

    “那就把她舌头拔了，这样就不会乱话了，你觉得怎么样？”

    柳青辞有些兴奋点了点头。

    侍女脸色惨白，身子一软，里举着的玉雕就摔在了地上，“少爷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陆微之脸一黑，“你就在旁边却什么都没听见，看来你的耳朵不太好使，还有这双也不太好使，既然没什么用”陆微之喊了一句，“来人，把她带下去，不要再让我看见她。”

    柳青辞全程都面带微笑的看着。

    另一边，柳君宁再次闹着要回乡下，这一次柳夫人没有拦着，甚至备好马车将柳君宁送了回去。

    到地方之后柳君宁便让车夫回去，可车夫却道，“夫人让我在这等着。”

    柳君宁道了一句，“随便你。”

    完便兴冲冲的往里面走。

    在路的尽头，有一个木屋，屋子不大，但却很整洁。

    柳君宁看了眼屋里没人，喊到，“怜儿，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啊？”

    在乡下干活的这些人其实都是柳家的家奴，看见柳君宁后，有个老嬷嬷颤颤巍巍的出来了，道，“少爷您别找了，怜儿不在这里了。”

    柳君宁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嬷嬷你是不是知道怜儿去哪儿了，你告诉我啊。”

    “怜儿她被人带走了，你别找了。”

    “谁把怜儿带走了？”柳君宁追问道，可惜老嬷嬷一直闭口不答。

    想起停在外面的马车，柳君宁突然就明白了。

    柳君宁直接跑了出去，爬上马车道，“回府，快！”

    一路上柳君宁不停的催促，马夫道，“不能再快乐，再快就要翻车了。”

    “快一点！翻车就翻车！”柳君宁心急如焚，如果怜儿落在他娘里，一定没有好下场。

    刚到相府门口，马车都还没有停稳，柳君宁便跳下了车，直接奔向了柳夫人的院子。

    柳夫人正在悠闲的吃着点心，见了柳君宁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柳君宁气喘吁吁，“怜儿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我不认识什么怜儿，我只是让人教训了一个不知检点妄图勾引主子的下人。”柳夫人轻描淡写的道。

    柳君宁道，“你把怜儿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把她还给我！”

    柳夫人怒道，“你为了一个卑贱的吓人，竟然敢这么跟我话！”

    都男儿膝下有黄金，柳君宁长这么大，除了跪过柳成殷，还没有跪过任何人。

    但现在，他跪在了柳夫人面前出声哀求，“娘，我求求你，把怜儿还给我。”

    “你晚了一步，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出了府。”

    柳夫人的送出府，自然不会是字面意思，大户人家的丫鬟得罪了主子，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被送出府的意思就是要么卖进了勾栏院，要么就卖到了黑市。

    柳君宁看了柳夫人一眼，悲愤交加，站起身匆匆跑了出去。

    燕京这么大，找个人谈何容易。

    柳夫人的丫鬟道，“夫人，您就这么让少爷出去了？”

    “让他找吧，不然他不会死心的。”

    实话，柳夫人的丫鬟有些于心不忍，怜儿那姑娘她见过，真的是个惹人爱的女孩子。

    可惜了。

    柳君宁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有找到怜儿的音讯。

    府中的人在背地里都忍不住一句，少爷实在太惨了。

    就连一向跟柳君宁不对付的双栖苑，这会儿莲心和梅蕊两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大概别人的爱情故事尤其的动人。

    莲心道，“姐，要不我们也帮二少爷找找吧？”

    柳柒柒是好笑的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好心？”

    莲心开始硬核撒娇，“姐～”

    柳柒柒无奈道，“行了行了，我让羽阁的人去找找行了吧？”

    羽阁找人可比柳君宁有效率多了。

    柳君宁收到了一张字条，他要找的人的在四海客栈天字一号房。

    根本没有思考是真是假，柳君宁便去了四海客栈，一进天字一号房，并没有看见怜儿却是看见了梅蕊莲心。

    若是之前，柳君宁定是要呛上几句，不过现在哪有心情，柳君宁道，“怎么是你们？怜儿呢？”

    梅蕊面露同情之色道，“她在里面，你去看看吧。”

    梅蕊和莲心刚才见到传中的怜儿时，真的是内心震撼。

    一个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才会便成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听过那些勾栏院驯服性子烈的女子，段极其残忍，但亲眼见到被害人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怜儿”柳君宁声喊到。

    床上的女子眼睑动了动，睁开了眼，“少爷？是你吗？”

    “是我，你看，真的是我。”

    怜儿睁大双眼，最后道，“我有些看不清，但我知道是你。”

    “没想到，怜儿还能见少爷最后一面，怜儿好开心。”怜儿伸摸了摸柳君宁的脸，感觉到微微湿意，“少爷你不要哭，怜儿会陪着你的，会一直陪着你的”

    “都怪我，我要是早一点出现，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柳君宁的话还没完，脸上的便缓缓落了下去，柳君宁一把抓住，哭得泣不成声。

    莲心道，“少爷您节哀吧，姐的人找到怜儿姑娘时，其实她就快不行了，只不过是硬撑着一口气想要见你最后一面”

    柳君宁有些不讲道理的道，“柳柒柒她为何不早一些将人找到，这样的话”

    刚到柳柒柒，柳柒柒就来了，柳柒柒可不会惯着柳君宁，直接不留情面的道，“还不是你没用，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你若稍微有点儿出息，也不至于如此。”

    柳君宁道，“你的对，都是我没用，是我害了怜儿”

    当夜，不知道柳君宁带着怜儿的尸首去了何处，但第二日，柳君宁平静的出现在了相府之中。

    人都会长大，只不过有的时候成长的代价过于疼痛。

    莲心看着这个平静的柳君宁，跟昨天号啕大哭的仿佛是两个人，“姐他真的没事吗？”

    “他只是学会了隐藏情绪，如果他能早一点学会，而不是一回府就闹着要回去，便也没这么多事了。”

    柳柒柒完便走了出去，对等着的柳君宁道，“你来我这儿是为了什么？”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如果不是你，恐怕怜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哦？”柳柒柒道，“你昨天不还怪我找到人的时间晚了些？”

    “我为之前的我向你道歉。”柳君宁从的生活环境，养成了他只会在别人身上找原因的性格，从来不会反省自己，这一次倒是给他上了一课。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明白得晚了些。

    “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人或事都无法重来，你既然想开了，就带着怜儿的希望好好活着。”

    柳君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