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A+A-

    2023年2月1日, 陕西西安, 秦鼎基地

    “汉堡汉堡,你想不想我?”

    第九十九次念着这句话,雷珊把瘦了不少的汉堡举得高高的,哼着歌儿走进“女二”浴室。

    五个隔断空着两个,她站到最里面那格(地方最大,默认带狗一起), 盛着毛巾浴液的竹筐挂在墙角, 把汉堡抱到板凳上,伸出一根手指:“不许动!”

    久违了的狗子快活地摇着尾巴,冷不丁用两只后腿站起来,脑袋靠在她肩膀, 居然没倒下。

    “行啊你,长本事了。”雷珊搂着它不放,使劲亲两口。“想我了吧?”

    从石榴苑到石榴苑开了大半天, 归程用了足足四天。天寒地冻的, 轮胎绑了防滑链,唯恐滑出大路, 又得顾应全队,车子慢的像蜗牛爬。

    优势也是有的:丧尸虽然不怕寒冷,行动难免受到冰雪阻碍, 加上幸存者多半猫冬,高速公路很久没人迹了,沿途稀稀落落的, 偶尔有几只不死心地跟在车队后头。

    出发之前,章延广等人计划周密,在沿途找到若干落脚地点,不等天黑就把车辆围拢,不生火不出声,就在车上过夜。有若干丧尸好奇地围过来,被猛虎部队滚瓜切菜一样灭掉了。

    憧憬过一万遍“回去如何如何”,中午踏进石榴苑地库的雷珊第一反应却是眼圈红了:有前头部队报信,很多伙伴到地下迎接,远远望去,一只黄狗从人群中直冲出来,只见它四爪腾空,低头猛冲,尾巴上的毛在风中飘扬,绳子在身后拖得老长,有种隔山隔海会归来的感觉。

    它等着我呢!

    喏,雷珊自己洗好,又用热水湿它全身,从头到脚涂香皂。汉堡是个不爱干净的狗子,洗澡像要杀它的头,每次都得把雷珊全身弄湿,今天却乖得很,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生怕她再消失似的。

    蒸腾水汽充满浴液和香皂的味道,汉堡忽然汪汪两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珊姐?”

    是娜娜,还牵着黑眼豆豆。

    雷珊还记得它用箱子装着,被周凯运来石榴苑的情形,那时才巴掌大,只会哼唧;如今尖耳尖嘴,油光水滑,也是一只英俊狗子了。

    数月不见,娜娜长高了,眼睛大大的,下巴柔美,长发用发绳扎成可爱的丸子,令雷珊有些不敢认,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她亲热地靠在身旁,仰着脸问:“珊姐,你不出去了吧?我都想你了。”

    “我也想你啊~”娜娜是她的邻居,一起从襄阳城杀出来的,可惜年轻妈妈去世,和眼镜男情同父女。“还是家里好--秦鼎的浴室糟透了,你闻闻,我觉得我都臭了。”

    这是真的。秦鼎浴室少,人又多,每周只能洗一次,还得计时定量,令女生们头都大了。

    几个月不见,石榴苑可先进多了:更衣室两侧和窗边摆着盛满炭的盆,有点像桑拿室,虽然天寒地冻又通风,室内暖洋洋的。

    娜娜认真地吸吸鼻子,不知怎么满脸笑容,眼睛都弯了:珊姐再也没有无间道,再也没有血腥气。

    她再也不用怕珊姐了。

    黑眼豆豆也被泡沫覆盖,娜娜快活地着女生才感兴趣的话题。听得出她和谭敏女儿诗诗很亲密,天天黏在一起,又袁姐夫如何如何。

    袁心玥吗?雷珊睁大眼睛,冷不防她吭哧吭哧地:“珊姐,原子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雷珊惊讶地望着她,“没听啊?”

    姑娘耷拉着肩膀,半天才迷茫地:“总是找不到他....”

    深夜来临的时候,雷珊已经顾不上少男少女们了。

    捧着一杯热茶在阳台踱步,摸摸玫瑰海棠的叶子,望着挂在衣杆的一排衣裳,她心满意足地回到客厅。

    抱着靠垫在沙发个滚儿,双脚翘得高高的,趴在驼色地毯上的汉堡不时哼唧两声。

    房门响了,喊一声却没回答,只好开门去。

    很随意的毛衣长裤,大衣也没穿,神色略带疲倦,依稀带着酒气--章延广。

    几个时之前跟着战士们把他扶回房间的雷珊愣了愣神:

    接风/洗尘/庆功宴非常丰盛,鸡鸭鱼虾俱全,猪也放翻一头,厨房还特意烙饼煮面,人人心满意足。

    于是章延广喝多了酒。先敬前往秦鼎帮忙的十一人(和她郑重其事地喝了一杯,引来一片喝彩),又和猛虎部队的兄弟们挨个喝酒,最后是留守的罗文睿和卢玮等人,这么一圈车轮战,神仙也扛不住,理所当然地被醉醺醺地搀回房间。

    这么快就醒了?雷珊很有点佩服。

    “喂~”雷珊摸摸他脸颊,“难受吗?别撑着,给你做点汤?”

    章延广笑,老实不客气地径直前行,直接进房间量客厅:“把我一个人扔那,也不管我。”

    雷珊关好门,“谁的?你那帮兄弟都在,没什么我能干的,不如回来收拾东西。”

    其实~战士们的房间连在一起,冯嘉师绘声绘色的给留守伤员讲述经历,走廊不时传来闹聊天,热闹得很。章延广睡的香,她不好意思独自留下,给他盖好被子就走了。

    章延广一副被抛弃的不满模样,对他这等硬汉来太过少见,令雷珊非常新奇。只见他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一坐,脚丫伸到茶几上,端起她的茶杯嗅嗅,灌两口,“什么时候喝起普洱了?”

    跟着方棠“刮油”嘛。雷珊瞪他一眼:“下去!”

    刚擦的桌子。

    船似的脚丫纹丝没动,还抖啊抖,章延广双手垫在脑袋后面,朝着她笑的开心极了。

    德行!雷珊顾不得欣赏,轻轻把他双腿踢下去,“不服?”

    趁她来到身旁,章延广突然张开胳膊,把她拥到沙发上。

    “以后不许你喝这么多。”雷珊皱着眉,嫌弃地托住他脸颊,却挡不住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温柔缠绵,带着种心满意足。“听到没?要不然不要你了。”

    喝多的男人确实没什么理智,章延广惊讶地把胳膊伸到鼻子前闻闻,又凑过去嗅嗅她:“洗澡了?”

    男人近在咫尺,呼吸带着酒气,令她心脏怦怦跳,掌心出汗。在秦鼎的日子人多眼杂,又忙着正事,上次这么亲热还是9月分别那天呢。

    雷珊脸烫得可以煮鸡蛋。“你都成垃圾堆了。快,洗澡去。”

    “你不管我。”章延广嘟囔着,真的抓住毛衣领口提过头顶,然后是保暖内衣。“你帮我洗,啊?”

    雷珊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不行,你还没好呢,老胡!”她指着对方袒露出来的胸膛,伤处刚换过药,绷带还是寇老西下午缠上去的。“你还喝酒了!”

    皮带撞在地板发出动静,裤子也落下去了,接着是袜子和鞋。没用多久,猛虎队长就光明磊落地站在面前,令雷珊想起希腊雕像。

    这家伙~身材还是很不错的,大腿健壮,腿毛茸茸,像只大狗熊。

    章延广显然对洗澡一点兴趣也没有。“谁我没好?”他瞪着眼睛,张开胳膊把雷珊紧紧拥在怀里,下一秒钟,横抱起来大步朝卧室走,汉堡眼巴巴跟在后面。“没好就不能睡觉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好?你不管我,我怎么好?”

    与此同时,方棠很负责任地整理行李,自己的留下,其他拉到贺志骁房间。

    “骁哥,给你放这里了。”她拍拍手,很有成就感地看看立在茶几旁的行李箱。

    今天回到石榴苑之后,贺志骁忙碌得很。

    带着老许和清洁组兄弟们办手续、领号牌、挑房间、选家具,介绍给大背头和吴宇超....

    晚餐时他喝了点酒,不多,回来洗了个热水澡,把房间扫得干干净净,喷了空气清新剂,换好床单枕巾,茶几摆满水果点心和糖果,又从花圃搬回两盆花。

    此时他换了家居服,招待方棠喝茶:秦鼎条件艰苦,回到石榴苑可奢侈多了,柜里一排茶叶罐。

    方棠端端正正坐着,正听老许;贺志骁答,看了黄历,明天日子不错,陪着老许把儿子入土为安。

    “那我也去。”方棠热心地,开始张罗:老许在秦鼎时挺照顾两人。“该准备什么啊?我去听听。”

    商量几句,在车上度过四天四夜,都累得很了,两人满脸倦色。

    看看时间不早,方棠站起身:“骁哥,那我先回了,明天见。”

    贺志骁像被一盆冰水迎头泼下,全身发僵,掌心冰凉,艰难地了句“好”。

    看上去方棠想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垂头走到门口,偷偷看他一眼便走了,不忘关上门。

    茶慢慢凉了。

    留在原处的贺志骁恍恍惚惚,仿佛回到秦鼎:刚刚离开的女孩子笑靥如花,又像鸟一样欢快,棉被叠的整整齐齐,枕边放着花手帕,白菜或者萝卜长在窗边,衣裳晾在屋顶,空气中弥漫着菜香和热茶的味道...

    而不是现在,空荡荡冷冰冰,和屋外没什么区别。

    能怎么样呢?一场梦而已,权宜之计,团队需要,当不得真的。

    他一拳捶在茶几。

    刚来的那年除夕....还是他自己把方棠赶出去的,那条深蓝围巾也被扔了出去,还笨拙地织了白花边。

    要是留在秦鼎就好了。夜里他经常睡不着,浑身燥热地坐起身,望着远处床铺上的她:睫毛长长的,随着呼吸轻轻抖动,如同蝴蝶翅膀。

    如果,那时坚定一点,睡到床上去,她会拒绝吗?

    贺志骁不由自主地看看只剩半截的左胳膊--他只是个废人而已。

    他的眼眶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  娜娜妈妈是被丧尸啥的,所以下意识害怕当时在场、擅长无间道的的雷珊感谢在2020-03-03 01:22:16~2020-03-04 00:3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