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还记得柔姨美丽大方的容颜。可是眼前的佳人居然变成了一个畸形的丑八怪。

    还是那身素雅的襦裙，可是她全身的皮肤都在红肿发炎，往外渗透着淡黄色的组织液。尤其是额头上，一个巨大的坏疽看着特别吓人，将柔姨的眼睛都挤得变了形。

    “啊，夫人，短短一夜未见，你这是怎么了？”石头和老耶律都大吃一惊。

    柔姨苦笑一声，也不去遮挡丑陋的容颜，声音有些疲惫有些沙哑：“不瞒二位，我遇上对头了。”

    石头和老耶律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柔姨看着双肿胀坏死的组织叹道：“我夫家是京师国舅府。家大业大，人心也杂乱。这次南下是为了查看西南的财务，这块一向都是由二姨娘打理的。这次我查出了一些猫腻，想必是二姨娘不想让我回到京城了。”

    石头一拱问道：“夫人，你身边不是有一位可以使用水镜术的高人吗，为何不见他替夫人拔疮？”

    柔姨还未话，帷幕内的姑娘娇声道：“我师傅去追我师娘了，正好不在。”

    石头忍俊不禁。

    姑娘气鼓鼓地冲了出来：“你这人，我姨姨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还笑？！”

    石头连忙告罪，心中着实被这丫头惊艳了一下。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粉妆玉琢像个瓷娃娃，身上穿着雪白的剑服，一头乌黑油亮的柔顺长发慵懒地挽了个马尾，紧紧握着一把胭脂木剑鞘的短剑。

    柔姨宠溺地看了一眼丫头，告罪道：“公子莫怪，我家法师家中有事，昨夜便离开了。他走之前给我留下了一面施了法的铜镜，昨夜用铜镜窥探之事还望恕罪。要不是知道几位是有道的仙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罗织了个罪名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石头摇了摇头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对夫人感观很好，也未曾介怀过。夫人的伤我可以治，但是还请夫人为我等保密，不要将我等的身份宣扬出去。待治好了夫人，我等立刻就回辽国，决计不会伤害到大宋的利益。”

    柔姨点点头温声道：“公子和耶律先生请放心，我们决计会信守承诺。不管公子能否治好妾身，我们都不会找公子的麻烦。也希望公子和先生看在妾身的薄面上，不要做危害我大宋的事。”

    石头点了点头，对柔姨道：“请夫人将左右女官屏退，帐中人越少越好，可以只留一二亲信之人。”

    柔姨看了丫头一眼：“婉儿，你安排一下吧”

    丫头乖巧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响指：“你们都出去吧，五姐姐和六姐姐留下就好了”

    老耶律当先带着老禅他们一家三口出去了，一众女官也低眉顺耳地鱼贯而出，只留下了黑衣女官和皮甲女武官。

    “婵，蝶衣，辛苦你们了。”柔姨感激地看了二人一眼，两位女官连忙单膝跪地，行了一礼，然后像两位门神，站在大帐门侧，警醒地守卫着。

    “请公子施法吧！”柔姨恭敬地行了一礼。

    石头应了一声：“得罪了”

    从怀中取出一条厚重的黑布，将眼睛完全蒙住。

    “请夫人除去全身衣物。”

    “啊”柔姨吃了一惊，声音有些颤抖：“公子要全部除去吗？”

    石头尴尬地点了点头，温声道：“夫人不必介怀，我已经将眼睛彻底遮住，断然不会碰触到夫人的身子。请那位婉儿妹子帮帮忙吧”

    丫头哼了一声：“谁是你妹子，大叔。”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婉儿道：“大叔，弄好了。”

    石头应了一声：“夫人，忍着点疼。”

    罢自怀中取出一只精美绝伦的玉香筒。一尺长一寸宽的圆柱形香筒上雕刻着无数盛开的花朵，在火塘里的火光的映照下，那些繁花仿佛盛放在众人眼前。

    “好美啊”丫头看呆了。

    石头咧嘴一笑：“用完了送你玩”虽是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丫头急促的呼吸和心里怦怦跳的鹿。

    “谢谢大哥哥”丫头连忙改口。

    “夫人，我这一炷香，是用北极玄冰和药，化了三十余味药石，搓成的‘冰线香’，此物触水即燃，香灰如冰屑，寒气透骨，肉身不可触。”

    柔姨连忙应道：“公子放心，一应损耗妾身定会补偿的”

    石头哑然失笑：“夫人误会了，我并非是介怀这些耗材，只不过用此法替夫人疗伤后，夫人会有一阵子体寒，不能受孕，需要提前知会夫人。而且这几位女官和这位妹子也要心里有数。事后我会开出驱寒的药方，可是半年之内恐怕还是有些影响的。”

    黑衣女官“五姐姐”、皮甲女武官“六姐姐”拱道：“上仙请安心施法，我二人无半点怨言！”

    丫头婉儿也拍着胸脯道：“我不怕，我平时还经常上火呢，身子冰一冰正好”

    “委屈你们了”柔姨歉然地看了三人一眼。

    “好，既然如此，我就开始了。”石头伸出修长的，那双白皙，柔美，吸引住了帐内四人的全部目光。

    屈指，轻弹，一颗细如尘埃的水珠被这一指从空气中震了出来。

    水珠似缓实疾，一路飞腾，慢慢变大。等这颗水珠变成黄豆大时，石头弹开了香筒的玉塞子，甩出一根通体碧蓝、宛如深海浮冰般美丽的香来。

    筷子粗细的冰线香从香筒里飞出，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精准地截住了那滴弹出的水珠。

    “噗”

    一朵幽蓝的火花豁然绽放，众人仿佛听到了一声早春湖面的冰裂声。

    火花一闪而灭，留下一颗闪着亮蓝色光的香头。一道笔直的白色烟柱袅袅升起，细微的、温柔的白色冰屑香灰簌簌滑落。

    石头轻拂衣袖，宛如谪仙起舞，优美的身姿看得黑衣女官婵眼睛雾蒙蒙的。

    一股清风荡起，将冰线香燃起的乳白色烟柱和片片冰屑卷起，均匀地抚在了柔姨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