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捡起一枚骨头，拿在里仔细端详。三寸长的骨头，入不轻不重，不寒不热，不涩不腻，极为称。

    老道从袖子里扯出一只大得吓人的大口袋，撒欢儿似的往里装。右大袖一扫，无数灵骨被袖风裹挟着在地上翻滚，碰撞出木琴一样美妙的声音。然后被老道一股脑收进了大口袋。

    石头把里这块灵骨也丢进去，帮天星子把口袋扎牢，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巨蚓。“师兄，它为何不吃我们？我们不比那些尸鬼骨妖美味吗？”

    老道把两人多高的山一样的口袋摄进袖子，嘿嘿笑道：“我们在它眼里还真没这些尸鬼骨妖美味。我昔年与它神交过，我们的血肉之躯在它眼中，是无比油腻的。就好似肥猪油一般，咬上一口要恶心三天。”

    “那就好，那就好。”石头想起那张七八丈的巨口，就心有余悸。“师兄，这些骨头你收集起来有何用？”

    老道拉着石头往外走，边走边到：“人是万物之灵长，人类的躯壳在神魂死后若是缘巧合之下不腐败，便会自行修炼。”

    “有些躯壳的运气不好，不能从周围环境里吸收养分，便彻底死去了，一旦感染疫气，就自然会腐败。”

    “有的躯壳则不然，它们运气极好，正好处在地脉之灵，风水之枢上，天地的精华它们不吸也得吸。久而久之就产生了灵智，进化成了另一种生物。”

    石头很疑惑：“既然是巧合，这种东西的数量应该很少才是，怎么会如此多不胜数？”

    老道一吹胡子：“少？可不少！且不有无数古战场几万几万的死人。有些修行前辈会用法宝豢养凡人，那些法宝自成一世界，里面的凡人不知几何。”

    “八百年前，灵隐寺的大高米尊者渡劫失败，他的护身法宝芥子浮屠被天雷击破，法宝内的百万生灵都被天雷震死。掌门用天目术观礼，对我们讲，当时血如瀚海，惨不忍睹。血从芥子浮屠的缺口汨汨流出，之后流了三年多才流干。”

    石头听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二人快步出了地道，石头顿时觉得像回到了阳间一样温暖。老道在石头额头上摸了一把，从药格子里取了几味温甘的药，沏了碗药茶，递给了石头。

    石头捏着鼻子咕嘟咕嘟喝了，浑身开始冒汗，汗出如浆，不一会把周身的长袍都打了个湿透。

    石头打了几个无比痛快的喷嚏，拿了张草纸擤鼻涕吐痰，擤出来才发现鼻涕粘稠肮脏，像沾满了黑色的碳粉。

    老道摸摸石头的额头，“嗯，这回没事了。被那些阴鬼的邪气犯了护身的正气，好在你身子强健，这要是换了凡人，大病一场是免不掉的。”

    “师兄，这灵骨有什么用啊？看你那么兴奋，像捡到了宝贝。”石头口抿着药茶，虽师兄没事了，多喝些总是好的。

    天星子捋了捋胡须道：“我带你去你麻姑师姐那里，你去了就知道了。”

    石头一听麻姑师姐就两眼放光，黎明月正是在麻姑那里学珠宝雕琢，哈哈，真是正中下怀。屁颠屁颠的帮天星子倒水斟茶，用了些糕点，两人往向阳坡走去。

    向阳坡，是面向洞口的一处背丘邻溪的筑。由一道飞虹一般的汉白玉石桥将人引到水上的榭中。穿过榭，在数十枚打入溪水中的石桩上蜻蜓点水般涉水而过，便来到了向阳坡地。

    筑没有院墙，两亩溪水便是天然的分隔。麻姑师姐是个好脾气的女人，永远都是温温婉婉的，不疾不徐。

    石头眼尖，隔着老远一眼就看到了黎明月头上炫目的橙色步摇。当下猿步轻点，在水面上纵掠如飞。

    麻姑一身朴素的白麻衣，上戴着指套，扎着围裙和套袖，正和黎明月在巧匠台后面低声耳语。

    此时听到动静，回头看来，石头与麻姑的双眸对视，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正要挣扎，一双枯干的大把石头拎了起来。天星子面带笑容，拎着落汤鸡一般的石头，飘然拂过水面，正好落在巧匠台面前。

    黎明月笑吟吟的放下里的木槌，进屋倒茶去了。

    石头尴尬的坐在一边，看着师兄和师姐。麻姑一见天星子，脸上绽开一个让芙蓉失色的笑容：“天星师兄，可是又有灵骨了？”

    “哈哈，这次灵骨品质不错，数量可观，只是要辛苦师妹了。”老道大袖一挥，一个布袋从衣袖里飞出来，见光就长，落地时已经变成了两人多高的巨大口袋。

    麻姑瞅了一眼石头，玉指一勾，石头身上的水化作了一股细绳缠绕在她指上，水绳圆润细腻，就像真的绳子一般惑人。“师妹这凝水术越发精纯啦。”天星子感叹道。

    石头凑近了打量麻姑师姐，刚才麻姑抬头那一眼太惊悚了。师姐双眼里没有瞳仁，眼窝里是两点璀璨的星光。如今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异状，估计是麻姑师姐的某种秘术。

    “师兄见笑了，不过是洗刷玉石屑勤了些练出来的段。”麻姑御着水绳，从大口袋里取了十多件灵骨。姑娘黎明月端着茶壶和杯子出来奉了茶，便和石头站在一处，观摩麻姑师姐的工作。

    “师兄的不错，这次的灵骨品质绝佳，看来师兄炼制的阴冢丹品相也是极好的。”

    “师妹，这次是哪家定制的骨器？”天星子拈着胡须问道。

    “是千师叔定制的玲珑骰子。”麻姑摆弄起材料来就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很快就开始分隔灵骨了。

    “玲珑骰子”天星子吐了吐舌头，这个动作看得石头和黎明月一阵“嘎嘎”的笑。

    “千师叔还真是大笔，这么多灵骨怕不是比得上多宝阁出品的一件上品法宝了。”

    见麻姑师姐不再应答，天星跟黎明月打了个招呼，当先走了。黎明月指了指麻姑师姐，低声向石头道：“师姐干起活来就忘记了别人了。一会儿我给你讲讲什么是玲珑骰子，你先和我这么多灵骨是怎么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