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书院深深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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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路上奔波了十来日,天亮走,天黑歇,终于在七月二十三抵达了京城,离八月初一的乡试不过还有八天。

    一行五人下了马车,便被这京城的繁华所震惊了。

    不同于徐州的狭风格,也不同于苏州的古镇气息,这天子脚下京城处处透着一股辉煌气息。就连路边的一个茶水铺都觉得高端些。

    算起来这是晚书第二次踏入这里,第一次是程实高中状元后接她来的,不过那也是原身来过。

    那会马车直接到了状元府,看到门口匾额上“状元府”三个大字,原身高兴坏了,本以为苦尽甘来,往后要在这过一生了,谁曾想后来会把性命都交待了。

    这一次才晚书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来了,不过凡事还是得心谨慎些,免得草惊蛇。

    许子艺和两个学长对这城里也是好奇不已,东看看西看看,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许子艺见晚书低垂着头,对这京城好似一点不好奇,忙问道:“梁兄,兴致不高,有心事啊?”

    晚书慌了一下,“没,没有,累着了,我们先把住的地方找到再逛吧,这大包包的拎着也累。”

    其实哪会没有心事,程实是一遭,方宴是一遭。

    光是想着这两人将自己弃之如敝屐,便恨得牙痒痒。只不过现在自己羽翼还未丰满,不能与之相抗衡,只能先忍忍。

    许子艺以为晚书真是累了,方忙叫住两个学长和要往杂技摊前跑的福贵走了。

    问了几个路人,辗转来到了贡院附近,还有八日,为时尚早,没废多少功夫就找了家离贡院比较近的客栈住下了。

    这家客栈和贡院隔了一条街,再近的几乎都住满人了。

    虽是隔了一条街,价钱还是比平日贵了好多,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又赶上了这么个考试季,这些商家还挺有生意头脑的,房价比平时涨了三番。

    遇上这种考试,估计能赶上现代的十一黄金周了。

    晚书现在不单要养活自己,还多加了个福贵,看着腰包里日渐减少的银两,不免皱眉。

    上回还了方宴一百两后,自己就没剩多少钱了,这几日开销甚大,再不想个办法赚点银两,恐怕都撑不到回书院。

    吃了些东西,晚书借口累便在屋里歇下了。

    许子艺和两个学长刚刚意犹未尽,带上福贵,四人便出去了。

    晚书不是不想去,是想独自一人去状元府外看看程实是不是还住那儿,俗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趁着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活着,先去探个虚实,摸清如今程实的底细,也好将来他个措手不及。

    换了身衣服,晚书便也悄悄出了门,直奔状元府而去。

    状元府和其他的高官府邸均坐落在京城的东边,那有好多富丽堂皇的院子都是朝廷要员住的,有些是朝廷官员自己置办购买的,有些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程实的状元府便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和丞相府隔了一条街,也难怪当日被回家的姜艳秋看上。

    原身对京城的路不是很熟,在京城待了半年,几乎没出过门,是以晚书也没什么记忆,她问了下客栈的二,二麻溜的给他指了路。

    顺着二指的方向,晚书往东边的“官员一条街”去了。

    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没想到京城这么大,这天气又热,只走得晚书出了一身汗,还在路边喝了一碗凉茶才挺住。

    越往东边走,人流也渐渐少了,这都是古代的“别墅区”,老百姓做生意也是在外围,晚书围着这片区绕了一圈才看到状元府。

    状元府府邸没多大变化,门口两座石狮子依然矗立在那,虎视眈眈的俯视着周边的一切,像两只看门狗似的。

    晚书在状元府对面的墙角坐下,盯着状元府看了会,循着原身的记忆,她好像看到了那个挺着大肚子、巴着门缝苦苦哀求的自己。

    最终大门紧闭,还被门口守卫的府兵驱逐,那一声声无力的辩白着“我没有”,此刻想来除了傻好像也找不到其他词汇形容自己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渐渐往这边靠近,晚书往里走了走,将身子藏了起来,看着那停在状元府外熟悉的马车。

    这马车是姜艳秋出门乘坐的,马车上还挂了个红彤彤的灯笼,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程”字,看得有些刺眼。

    马车停稳后,帘子被推开,先从车上下来了个丫鬟,手里大包包拎了好多东西,看来是陪着姜艳秋出门逛街了。

    紧跟着姜艳秋从马车上下来了,丫鬟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往车夫手里塞,然后转身扶姜艳秋下车。

    结果车夫没拿稳,最上面的盒子掉下来了,里面的一支玉簪从盒子里滚落出来,摔成了两截。

    “啪”一巴掌落在了车夫脸上,五个手指印赫然醒目,车夫吓得赶紧跪下,“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旁边丫鬟边捡起玉簪边骂道:“你你能干什么,这可是玉轩斋刚出的新品,刘掌柜特意给夫人留的,夫人都还没来得及带,就被你给弄坏了。”

    车夫战战兢兢的跪着,将手里其余的东西牢牢抱住,喊道:“的知错,的知错,求夫人饶命。”

    姜艳秋一脚将他踹开,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来人,拖下去一百大板,赶出府去。”

    很快从府中来了几人将车夫拖走了,丫鬟捡起散落一地的盒子,又将玉簪一并装好拿在手上。

    “夫人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左右不过一个簪子,回头让刘掌柜再给你物色个好的。”

    姜艳秋嘀咕了句:“真是扫兴。今日相公要回来用膳,让他们把事情做得干净些。”

    丫鬟赶紧一一应着,跟在姜艳秋身后进去了。

    晚书把这一幕统统看在眼里,想不到姜艳秋竟为了个簪子要了下人半条命。

    这般心狠手辣,是能够对原身做出逼灌鹤顶红的事来。

    状元府的大门再次关上了,晚书看了看天色,害怕回去晚了许子艺他们担心,便回去了。

    只要摸清程实还在这住就好,来日方长,晚书不着急。

    程实、姜艳秋,你们的厄运要来了。晚书心里得意道。

    一路回去,晚书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事,又想起她最后和身边丫鬟的话,想来有好多事是背着程实做的。

    回到客栈,许子艺他们已经回来了,看到晚书,忙问去哪儿了?

    晚书马虎眼,“躺了会,实在热得受不了就出去找你们,可惜没找到,就到处逛了会。”

    许子艺不疑有他,高兴的着今日在京城的见闻。

    不过有件事倒是让晚书挺感兴趣的。

    许子艺滔滔不绝的了一通,然后又道:“梁兄,你猜我们今天遇到谁了。方夫子,他居然也在京城。”

    方宴在京城,晚书是知道的,不过并没有像许子艺一般高兴得张牙舞爪。

    “梁兄,你不好奇?山长不是方夫子回老家了吗?今天遇到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一家都搬来京城了。”

    “他还同我问起你的事,我只你累了在客栈休息。梁兄,你在听吗?在书院你和方夫子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这会却对他的事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晚书若有所思,淡淡回了句:“我听着呢。”

    是呀,她听着呢,只不过听见了又如何?

    分别了四个多月,这段日子里她有无数次念头闪过方宴是被逼的,可最后呢?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封书信,她还要怎样为他找借口开脱。

    许子艺听到晚书听着呢,又继续道:“方夫子如今好像入朝为官了,听是在翰林院谋了个差事,原来他当日致休是因为这个,当时我们还猜想是因为他不肯娶天贞姑娘,被山长赶走的。”

    当官了?他不是最恨官场吗?怎么突然就入朝为官了?

    呵……男人果真是大猪蹄子,都女人善变,想不到男人也是一样的。

    程实如此,方宴亦如此。怪只怪自己瞎了眼,居然相信了他的那些鬼话。

    许子艺还在继续着:“今日本来想请方夫子一块吃饭的,可是听七月方夫子要回家陪他夫人。”

    “好快呀,方夫子居然成亲了,只是不知道娶了哪家姑娘。想来以方夫子的相貌和文采,他夫人一定也不错。”

    “我累了,先回屋了。麻烦许兄帮我看着些福贵,别让他乱跑。”

    丢下这句话,晚书推开自己房门便进去了。

    许子艺还一脸问号的回道:“不麻烦,不麻烦。”

    成亲?入仕?短短几个月,他居然就做了这么多事,看来以前是自己看他了。

    晚书趴在床上,心里堵着气,牙关紧咬,却未曾发现枕头已经湿了。

    窗外对面酒楼上,一对华服主仆立于酒楼的雅间,正透过因为天热开着的窗户,看着屋里的人哭泣。

    仆人看着自家主子叹了口气,劝道:“少爷,咱们回去吧,夫人还等着呢。”

    白衣男子一脸严肃,并未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