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还有不少的旧棉絮旧被子, 赶明儿我跟阿嬷缝些厚帘子挂到窗户、门上挡风，出入都方便。”这天眼瞧着越来越冷, 这床上又垫又盖了好几层，但还是能冻得人直哆嗦，芋哥儿也不得不想尽法子御寒了。

    “也不知孩子们跟阿嬷是不是还冷？”沈阿嬷体虚不耐寒, 他们家以前就买过两个汤婆子, 如今正好用上, 再加上孩子火力壮，壮壮安安晚上跟沈阿嬷一起睡，厚棉被啥的也盖上了大几层, 不过炭盆啥的不敢点，也不知还冷不冷。

    “你前些日子跟村里五叔嘀咕的那啥火坑有啥眉目了吗？”芋哥儿的身子虽调理好了，但是这一入冬还是免不了手脚冰凉，这会子使劲的往大川怀里钻，谁让自家当家的火力壮，身上暖呼呼的。

    “昨天进村里还听了一回儿，瞧着应是差不离了, 等五叔试用过咱家也能砌上。”五叔是烧瓦窑的一把好手，早年间也听过北方的火坑，杨大川一提, 他也起了心思, 如今已经琢磨的差不多了, 正准备在家自个盘坑试试呢。

    他把芋哥儿的手脚拢在身上, “唉！要是早前咱们家盖房的时候把火墙也砌上就好了, 不至于要如此遭罪。”

    “谁能想到咱们这边会有这么冷的时日。”芋哥儿手脚渐渐被捂暖了，身子不再哆嗦，精神头也好了几分，“得亏咱们村开窑烧了砖瓦，要不然这大冷天的茅草房怎么抵得住！”虽村里制的土砖不如自家的青砖结实，但总好过四处漏风的泥胚房吧。

    “嘿嘿，也不知搬到西南的官老爷如今得冻成啥样。”杨大川暗笑，前世素有南北过冬的法，想来今年新搬到西南的贵人也不会好过。

    “你可拉倒吧！”芋哥嗤笑一声，“挨饿受冻的总不会是大官贵人。”

    唉！的也是，杨大川想想，不论何时，受难的总归是平民老百姓。两人就此无话，纷纷睡去。

    日子一天天越来越冷，窝在家里也无甚闲事，大人还能寻思做点活计儿消磨时间，抱一簸箕苞米搓粒，或者捡花生米，但是孩子却是无甚耍头，杨大川早上教过孩子识字后，他两下午便焉焉的没了精神气儿。

    “阿嬷，我们能不能出去玩啊！”壮壮问道，“我们都呆在屋里很久了，我们不走远，就去屋对门的大林叔家找大兴玩。”

    芋哥儿瞪他两一眼，“不成，外边雪大了，去他家你两也是被拘在家里，到时大林叔还得费神招待你们。”

    安安哀怨地看着阿嬷：“就玩一会儿嘛！”

    沈阿嬷素来是心疼孩子的，“要不.......”

    “阿嬷！”芋哥儿断沈阿嬷的话，斩钉截铁道，“不行，老实的呆屋里！”

    啥他都不算放孩子出门，外边冷不，稍不注意就得受冻了，他可是算这个冬日好好磨一磨这两孩子的性子的，即便开春不上学堂，那也得稳当些，可不能再像两三岁一样横冲直撞的没个正经样。

    壮壮安安转头望向自家阿爹，希望阿爹能替自个儿两句话。

    杨大川挠挠头，他向来是不过芋哥儿的，不过屋里实在太闷，他呆了这么几天也觉得烦躁，孩子实在是在屋里拘的紧儿了，得想个法子解解闷才是。

    前世自个儿过冬也没有那么冷，还能整日的出外边逛，街上能消磨的时间的东西多的是，即使不爱出门也能有电视发时间，再不然找村里闲汉两副牌一天很快也就过了，可是孩子冬日里能玩什么杨大川还真没仔细观察过。

    恩....思来想去，杨大川想到自个儿时候玩的飞行棋，这个孩子们应该能玩上许久。纸笔家里都有，反正也不指着做个原模原样，杨大川用不同的符号囫囵做了个大概便显摆了出来。

    “阿爹，这是啥？”两兄弟瞧着这乱七八糟的一堆线团子，立马凑趣了过来。

    “来来，我教你们玩这个飞行棋。”弄好了这个山寨版的飞行棋，杨大川也很兴奋，跟两儿子细细的了一番规则，就立马上手玩了起来。

    “一二三……四！”

    “哈哈，壮壮没得飞，老实呆着！”

    “阿爹，快点快点，到我了，到我了！”

    “哈哈，六点，我能出来了！”

    “嘿嘿，我要把你们掉！”

    “不行不行，不给，啊爹不要嘛！”

    “.........”

    屋里一下变得十分热闹，这个飞行棋游戏简单又容易上手，连沈阿嬷看了几回都能弄懂里边的章程，到最后，竟变成了兄弟两跟芋哥儿、沈阿嬷一块玩，杨大川反而被撇到了一边去。

    “壮壮安安，我来找你们来了！”几人玩的正在头上，外边传来了许林家春生的声音。

    “哎，快进来，外边冷！”杨大川赶紧开门把他们给迎了进来。

    “家里这子闹着不安分，撒泼滚的要出来，没法子只能带着他上你们家讨嫌来了！”许林一边把身上的雪沫子抖落干净，一边好奇问道，“你们在家干啥呢，大老远就听到了乐呵呵的声音。”

    “弄了个玩意发时间的！”杨大川把这爷两给领到火塘边烤火，“姚哥儿跟云哥儿没一起过来？”

    “云哥儿这两天有点伤寒，姚哥儿在家陪着呢。”许林搓了搓手，烤了一回儿火继续道，“要不是春生实在在家闹腾的待不住，我也不想这大冷天的出来闲晃。”

    “壮壮，你两领着春生一块儿玩，不准架。”沈阿嬷把位置腾出了给春生，被拉着玩了这许久，他也有点乏，还不若搓苞米粒呢。

    “你家咋样啊，柴火够不，没冻着吧？”芋哥儿也停了手，过来一块话。

    “还成，冻不着，不过晚上睡觉比较难捱。”许林想了想，笑着摇头，“如今咱家每天晚上睡觉都得好好折腾，一个被窝睡，睡着漏风；分两被窝，盖得少了也得冷！”

    “那也是！”杨大川点点头，“你家晚上没点炭盆？”

    “可不敢点，要是睡沉了，不得跟村里那两户一样。”

    “镇上修衙门的人也给放回了家。”许林闲话道，“这天忒冷，服役的人没整几日就收了工，听明天开春还得招募人去修建衙门呢！”

    “我瞧着这事儿悬了。”杨大川思索了一阵，“开春庄户们都得忙地里，到时候外边又危险，估摸就是官府想进村拿人都难。”况且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官差来拿人呢，就是有不定也是招募蒋家的人，但这块地界上的庄户可不怕将家，不定还得被出去。

    “嘿嘿，蒋家估摸是想从白身直接晋升到官身呢！”蒋家识字的虽不少，可是毕竟只是一个镇上稍微兴盛一些的家族，好年景时也没两个当官的，如今得了这个机会，可不得好好回转回转。

    有这种想法的肯定不止蒋家一个，估摸凡是自忖在安平有两分名头的大家族或者村子都指着这个机会好好笼络一番官家，要不然这次服役收粮可没那么顺利进行，到底大伙儿心里对于当官做贵人还是很有想头的。

    “听明年开春还得招募捕快吏，村里有不少想去试试的，你去不去？”杨大川用火钳拨了拨火星子，继续道，“大林跟我提了一嘴，到时估摸他得去。”

    “那也不奇怪。”许林点点头，“大林又会写又会算，见识也多，去的话，估摸不比将家人差。”

    “那也挺好，咱村要是能多去几个，到时候有个啥事，也不至于全部摸瞎。”沈阿嬷听了他两的话，也了自个的想法，“蒋家如今不就正好像那挟天子啥的大戏唱的一样吗，如今多得劲儿啊。”

    芋哥儿哭笑不得，“阿嬷，如今上衙门当差也没啥用，不俸禄多少，到时候外边又是海耗子毒蛇又是大冷天的，不也得窝在围墙里吗，这差事当得有啥用？还不如在家种田呢。”

    杨大川觉得芋哥儿的很对，如今一整年能在外边走动的也不过两月，犯不着为了这差事儿丢了自家的活计儿，不过家里兄弟多，田地少的人家倒是可以试试，指不定以后能为儿孙辈挣下一份前程。不过他自个儿就算了，两世都是惫赖性子，可担不得这些弯弯绕绕。

    “哎，你家这个木架子不错啊，大川，又是你琢磨出来的？”闲聊了这么一会儿，许林瞧见他们家这个架子套在火盆外头，既能在上边烧水做饭，还能拿布帘子挡了把手拱在里面取暖，比单单凑在火盆边上烤火暖和多了。

    “嘿嘿，自个儿瞎捣腾的。”杨大川挺得意，这个木架子不止用处多，还十分聚暖，如今耗费一天的柴炭可比以前要少。

    许林把布帘子撩开，细细的查看了一回儿，觉着不难，就几根木棍钉在一块儿，就算不会木匠活，村里的汉子瞧过以后都能做，“晚上回家我也弄上一个。”

    “许林，待会儿跟我进村里到五叔家瞧瞧吧，不定五叔把火炕给弄好了！”看到许林在量这个火盆架子，杨大川又想起了火坑。

    这两天外边冷，芋哥儿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正好今天许林上门了，杨大川又想到了这事儿，“咱们待会儿多叫上几个人，都到五叔家学学怎么盘坑，回家自个儿弄上一个，到时侯晚上不点炭盆也能好睡了。”

    “五叔弄出来了？”这个盘火炕的事儿，村里都是知道的，不过前儿没下雪的时候，五叔不还没眉目吗。

    “应是成了，咱们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