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问问，你们找那孩子不是要干啥坏事吧？”王嫂有些后怕。

    “什么呢！俺看上去像坏人吗！俺只是想通过他，俺，俺。”黄宝财“俺”不下去了，通过他找他姐，怎么听都不像好人行径。

    “懂了！”王嫂干脆利落，思量一二，又一脸真诚：“我觉得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莫你结过婚了，就算没结婚，就算安子很穷很落魄，那好端端一朵大鲜花，也不能插在你在鸟屎上呀。最差也得是牛粪。”

    “少废话。”被鄙视的黄宝财胸口剧烈起伏，眼看周遭各种眼神都向自己聚拢来，低低吼了一嗓子，假装镇定地朝路尽头的拐角处走去。

    廖总在马路对面，近程监督王嫂。

    王嫂冷笑着想，原来男人，无论混成何等状况的男人，都改不了要偷腥。心里鄙夷着，愤恨着，却不介意给安子增加一次磨砺的机会。

    于是，放学的时候，自自然然就拉上了安四，怂恿儿子喊安四一起去家里写作业，她可以顺便给俩人在KFC里买两份汉堡套餐。

    王嫂的儿子胳膊搭在安四的肩膀，热情得不得了。倒不是为了那份汉堡，安四的成绩那么好，有安四在，就意味着今天的数学卷子不用烧脑了。

    走到校门口，安保队长拦住了安四。安四自从戴上红领巾，就没有家长接送。安保队长怀疑，要不是学校硬性规定一二年级的绿领巾必须有家长送才放行，安四可能从一年级起就独自上放学了。这在魔都极少见。要知道，初中校门口都不乏接送的家长呢。

    “你有没有一位在非洲工作的舅舅？”安保队长问安四。

    安四摇摇头。

    “今天喊你家里人来接你吧，我借手机给你用。”安保队长很负责。

    安四再次摇摇头。他指指同学，对校门卫：“我跟他一起走。他妈妈来接他。”

    安保队长这下放心了。眼前的大嫂他叫不出名字，但脸熟。从一年级开始，没有一天放学不见她。一看就是温暖牌好妈妈。于是欣然放行。

    王嫂领着俩孩子，按照约定往路拐角走。走着走着，偶遇了黄宝财。

    “安四？！”黄宝财一脸上真诚与惊喜齐齐绽放。

    安四一脸茫然，甚至有些被吓到。

    “我是老黄，你不记得我了？我见过你！你跟你姐姐一起去滨江学骑自行车，用黄车，把车座子放到最低……你不记得了吗？”

    安四点点头，又摇摇头。

    “咦？王嫂，你来接孩子放学啊？”见安四一脸戒备，黄宝财索性跟王嫂聊起天。聊着聊着，黄宝财突然回头跟安四解释：“我跟王嫂都是你姐姐前公司的同事。”

    安四的眼睛忽然就一亮：“我姐姐现在在哪儿？”

    黄宝财突然被噎得不出话来：“你也不知道你姐姐在哪儿？”

    安四茫然地摇摇头。

    黄宝财忽然就着急起来。那一刻心无比慌乱。他听有人当街抢｜人，开一辆车，看中了谁，突然就下车拖人，塞进车，开车走人，前后不过几分钟。恐惧攫住了他，他怕自带天使光环的安彩瑞就这么无端消失了。

    黄宝财急得抓耳挠腮，脱口而出：“赶紧报警啊！”

    安四一双眼睛像全息摄像机一样一错不错地盯着黄宝财看。他看见自称“老黄”的叔叔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手有些发抖，神色焦急。

    “叔叔。”安四犹豫着开了口。

    ＊＊＊＊＊＊＊＊＊＊

    十分钟后，廖总、黄宝财和安四三人坐在马路对面的KFC。王嫂拎着她依依不舍的宝贝儿子回家去了。

    安四像狂风卷落叶一样，大口吞着奥尔良鸡腿堡，不及咽下又咬一口，间或再塞跟薯条进嘴巴。黄宝财看得想哭，这得多久没占过荤，才能馋成这样啊。

    廖总安安静静到楼下又买了一份，默默递到孩子跟前。

    “嗝。”安四了个饱嗝。终于，第三个汉堡吃一半，吃不动了。

    “昨天有两个人放学路上拦住了我，也是我姐姐的朋友。我一听就是假的。我姐姐可没什么朋友。她只有同学和同事。

    姐姐在学校里一点不受欢迎，她长得太漂亮，学习太好，穿得太差。他们比不过她，便反过来嘲笑她，排挤她。

    姐姐上班之后，不肯再给我讲她的生活，只还好还好，我猜同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一位哥哥喜欢她，不计较她很穷。姐姐现在跟那位哥哥在谈恋爱。我猜昨天的那两个人，就是哥哥的家人派来的，想要给我姐姐一笔钱，让她离开哥哥！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廖总和黄宝财面面相觑，这孩子挺能想的。

    廖总询问安四是否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这位哥哥，安四却一脸茫然，他只知道那位哥哥是FD大学的学生。读什么专业，几年级之类，一概不知。至于姐姐现在住哪，安四爆出的回答更让俩人感到惊悚。

    安四，姐姐自从上班，就再也没有住过家里。因为姐姐害怕妈妈。

    “你妈妈怎么了？”

    “我妈妈想把我姐姐卖掉。有一位中年大叔想买我姐姐。这是有一天我姐姐哭着吼我妈妈时，我偷听到的。妈妈这叫结婚。每一位长大的人都要结婚。”

    “然后你姐姐就离家出走了？”

    “是的。我给她出的这个主意。不然我妈妈真的会让她结婚的，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

    廖总和黄宝财对视一眼，交换了彼此的震惊。

    廖总询问安四如何才能联系上安彩瑞，安四安安静静看他一眼，告诉他没有办法联系姐姐，他从来都是等姐姐联系他。

    “这也是为什么我敢跟你们一起吃饭。因为压根没有我姐姐的联系方式，所以我也不怕被你们套出来。”

    廖总不服：“总有电话的吧？”

    “来你可能不信，为了防止妈妈找到她，她真的没有电话。”

    廖总和黄宝财彼此又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中的无计可施。

    黄宝财抹一把脸：“孩子，以后想吃KFC，就找黄叔。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留着。跟找不找得到你姐姐无关。”黄宝财递上写了电话号码的餐巾纸。

    黄宝财的最后一句话促使安四抬起手，接过了那张纸。

    三个人从KFC离开。跟安四挥手告别，走了一段路，廖总回过味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孩子压根没有问我们找他姐姐干什么？”

    “这明什么？”黄宝财不解。

    “明要么总有人通过他找他姐姐，要么他根本就在撒谎。”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继续跟安四接触。我就不信，我玩不过一个孩子！”廖总磨拳擦掌。

    黄宝财倒心意懒懒的，追到这儿，尽管剧情复杂，但已经可以确认，安彩瑞是安全的。对他来，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