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半睡不醒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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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文惠美甲桌上厮混了两个时,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一刻,朱贝妮和粒粒起身告辞。

    文惠所在的化妆品店,夏令时11点烊,冬令时10点烊。文惠的作息,也跟着店铺营业时间走。

    分别时,文惠并不扭捏相送,而是高高兴兴挥挥手,屁股都没抬,就此告别。

    走在路上,粒粒很惆怅:“我感觉上个大学,还不如像文惠这样有一技之长。”朱贝妮飞快看一眼粒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比方你吧,你都硕士了。可还得借助公司的平台。没有公司,你就没法独立赚钱。这点还不如大专毕业的文惠呢。”粒粒直言道。

    朱贝妮捂上胸口,一脸要争辩的模样,最后什么也没。

    “是不是到你的伤心处了?”粒粒脑回路一转,想起朱贝妮是目前唯一的室友,忽然体贴温存起来。

    “咳咳,”朱贝妮清清嗓子,开始发表个人心得:“粒粒。很多人认为大学文凭这块敲门砖很重要,大学为它而读。

    对我来,上大学是奢侈地善待自己的一种方式。

    在校园里,我过着轻松、自由、开阔的生活,我畅游书海,倾听高论。也许,这样的过程最终没有实化为具体的谋生技能,但它丰富了我的精神世界。

    它让我更深刻地体会活着,会帮助我在逆境时有毅力战胜困难,顺境时有远见不膨胀内心。它让我活得更像我想活成的样子。”

    朱贝妮得慷慨激昂,粒粒听得似懂非懂。

    “你从大学生活中学到的最重要东西是什么?”粒粒换个方式问,好让自己听得更明白一些。

    “认识自己!”朱贝妮脱口而出。

    粒粒更糊涂了。

    9点半的地铁上乘客稀少,冷气显得更足。粒粒抚摸一下裸露在外的胳膊,控制不住地了一个哈欠。

    “哈,认识自己。”粒粒在内心琢磨着这个答案,这不难,她不上大学也能做到。半个后背靠在朱贝妮身上,她有些犯困。独居一室的两晚,夜不敢寐,这会儿,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

    粒粒半睁半闭间,看见英姿飒爽的民警朝她走过来。

    “饭粒儿。”民警一笑露出俩板牙,别提多阳光多灿烂了。粒粒嘿嘿笑出声,她就喜欢阳光少年。

    民警坐在她旁边,扭头朝向她,嘴巴一开一合仿佛在话。

    这梦做得如此逼真,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民警的眼睛细长,视线朝下时睫毛出于意料地长。

    粒粒歪着头,放心地大胆量出现在她梦中的人。梦中的民警也笑笑地看着她。

    粒粒忍不住就伸出手来,她想摸摸他的脸庞。她想知道,梦中出现的人有没有体温,是实体还是一团虚空的幻象。

    忽然手腕被紧紧卡住,粒粒一激灵,瞬间醒过来。

    这下尴尬了,身旁真的坐着一位民警,不是旁人,正是那天送她回来的民警,咳咳,也是昨天陪她深夜聊天的民警。

    粒粒瞬间脸红到脖子上,身子往朱贝妮方向挤了又挤。

    朱贝妮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看了一眼了个盹儿的粒粒:“你刚才好像睡着了。”

    “是啊,我睡着了。做了个梦。”粒粒大着嗓门近乎在喊。

    朱贝妮奇怪地看她一眼。一不明白她缘何那么大声,二不明白她为什么脸红。

    粒粒完,飞快地偷瞄一眼民警。民警露齿而笑,看粒粒已经够惊慌失措,什么也没有。

    地铁很快到站,朱贝妮毫无察觉地就带着粒粒下了车。粒粒出了车门暗中长吁一声。忍不住回头望,正好看到民警扭头看自己。

    粒粒的脸快红出了紫色。脚下踉跄,仓皇而逃。

    “你怎么了?”朱贝妮问忽然跑在自己一侧的粒粒。

    “没,没什么。”

    两人到公司宿舍,已经快十点出头。洗漱一番,十点四十躺在床上。

    朱贝妮趴在上铺跟陈西你来我往互诉衷肠。

    粒粒闭眼正要入睡,忽然想起一件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猛然睁大。

    “那个,大贝姐姐,”粒粒有些吞吞吐吐:“你过,你不会先我离开公司。你没有忘记吧。”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朱贝妮从上铺露出脑袋。

    “嗯!我提醒你。还有,今天你,大学生活让你有毅力战胜困境,你也不会忘记,是吧?”

    “我越听越糊涂了。”朱贝妮哑然失笑。

    “你要记住,第一,不能先于我离开公司。第二,要战胜逆境。大贝姐姐,我相信你!你到做到!”

    朱贝妮忽然心慌慌。粒粒没来由这样话,仿佛在暗示她马上祸事临头。

    朱贝妮思前想后,博士生入学考试是明年三月份的事情,陈西是厮守48时刚刚分开的新鲜恋人。此外,还有什么可以成为她的“逆境”?难道,消失已久的柳欣重新回来了?

    “粒粒?”朱贝妮想问问粒粒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粒粒似乎已经睡着了。

    你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粒粒在黑夜中睁着眼睛,却紧闭着嘴巴。

    很不幸,她的确提前知道一件事。以她的鸵鸟性格,她对这件事选择的反应是,第一,这件事不能由她告诉大贝姐姐;第二,她需要提前暗示,好确保自己从中不失去大贝姐姐。

    为了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粒粒破天荒鼓起勇气去争取,要知道她被调离前台接受文惠枯燥乏味的工作时,都不曾有过争取。可惜,她失败了。

    事情不以她的喜好为转移。

    这件事中,了算的是叔叔范文斌。

    粒粒还记得遭到拒绝的那一晚,她站在叔叔家的阳台,手支胳膊无声落泪。婶婶走过来,手圈着她,看向虚空。

    “你知道吗?男人看上去很有主见,其实幼稚得要命。他会心虚,所以要固执己见。他也会不自信,所以要加倍强势。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了这样的人,你会不会选择像我一样,无奈,但仍旧全力支持?”

    粒粒看向婶婶。她依稀觉得婶婶在叔叔,但她又不确信。叔叔这样雷霆万钧的人,也会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