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彩瑞开始捂脸解释。

    “你还是先把面膜取掉吧。”韩之焕其实内心比安彩瑞还紧张。大概是刚才凑近时，借机大口闻了她身体散发出来的香味。此刻，头还在幸福的眩晕中。

    “我客厅等你。”

    完，韩之焕快步走了出去。

    为了挽回自己梦游中的糟糕印象，安彩瑞不仅认真洗了脸，还画了彩妆，更是捡了件韩之焕从洛杉矶为她买回的妖娆系的衣服。她总觉得，韩之焕是因为她年轻漂亮才雇佣的她。既然他看中年轻、漂亮，那她就可劲捯饬。

    韩之焕百无聊赖在客厅等，溜过书房，看过阳台，翻过冰箱，开又关上过电视……安彩瑞还没有出来见他。

    该不会又睡着了吧？

    天马行空的想法一跃入脑海，韩之焕便觉得万分有可能，于是猛然转身，大踏步就要往她卧室走。刚转身，就看见焕然一新的安彩瑞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

    那是怎样的安彩瑞啊。

    犹如一株白杨，精神、挺拔、傲娇又美好。

    韩之焕开始支支吾吾：“唔，我想，也许，可以带你弟弟一起去吃饭。”

    刚才还牢牢践行韩之焕“千万别开口”的装美准则的安彩瑞，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她连呼带喊，一个人闹出几个人的动静，最后兴奋无以言表，抓住韩之焕的袖子一下一下蹦起来。

    “好了。楼下老阿姨上次都问我是不是家里添了宝宝。”韩之焕笑了。

    听要见弟弟，安彩瑞赶紧把脸洗了。她更习惯以素朴的模样出现在弟弟面前，衣服也换成相对保守的样式。一切收拾停当，才欢天喜地往家里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还没有人接。安彩瑞心突突跳起来，搁以前，弟弟是百分之百的秒接。难道她没联系的这几天，出了什么事？

    正担心，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喂”。再次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安彩瑞受惊一般把手机杵给身旁的韩之焕。

    带着焦急的女高音连声“喂”着寻求答复。安彩瑞竟然转身跑了。

    韩之焕想着，电话里的声音像是有点岁数，兴许是安彩瑞的母亲，因此不便断然挂断，清了清嗓子，刚要话，见安彩瑞又一阵风一样从卧室跑出来。举着笔记本到他眼前，笔记本上用口红写着“安四”三字。

    “您好，”韩之焕按下免提，迟疑着开了口。

    对方连珠炮一样发问：“你是谁？你从谁那里得到这个电话？你不要骗我，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号。”

    “我是安四的……”韩之焕“的”不下去了。他甚至不知道安四这个名字，是安彩如的爸爸，还是安彩瑞的弟弟。之前只听安彩瑞弟弟、弟弟地叫。

    “的同学？还是老师？”对方等不及，着急反问道。

    “咳咳。老师。”

    一旁的安彩瑞伸出拇指以示鼓励。

    “该死！我明明告诉他不允许向任何人这个号码的……啊，不好意思，我是，老师您可以我的手机联系我。四怎么了？闯祸了？”看来安彩瑞的妈妈有自言自语的倾向。

    “不。安四很好。”韩之焕求助的眼光扫向安彩瑞。安彩瑞马上在纸上写“人？”、“兴趣班”。

    韩之焕开始开脑洞：“请问安四在家吗？我是他兴趣班的老师。”

    “什么兴趣班？交不交钱？老师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是个可怜的女人，被老公抛弃，又养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儿，女儿大了，自己跑了，就剩我和四两个孤儿寡母。为了照顾四，我只好牺牲自己，远离职场。现在我们娘俩，只能靠吃低保勉强度日，我们可没有闲钱上兴趣班……”

    韩之焕几次想断而不得，只好心疼地看着电话这头的安彩瑞脸色越来越暗淡。多方周折，终于问出来，原来最近四作业多，嫌家里不清净，躲到外面写作业去了。

    “去哪了呢？”

    “谁知道！同学家，街道图书馆，或者KFC。谁知道呢。”

    一旁的安彩瑞已经两眼噙泪。她想象着弟弟吃不饱，穿不暖，流离失所的可怜模样……韩之焕客套着结束语，被安彩瑞的妈妈严厉地告知，以后不许再这个固定电话。

    电话挂断。安彩瑞跌坐在沙发上，以手捂面，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韩之焕建议，既然已经预留出了时间，不如到安四生活的区域逛一逛。鉴于街道图书馆和附近的KFC都是公共场合，他们遇到安四的几率有66.6%。

    安彩瑞难拂韩之焕一片好意，自己也有心去熟悉的地方撞撞运气，便欣然同意。

    安四生活的大木桥路上，同时有一家街道图书馆和KFC。

    安彩瑞下了车，一路急奔去图书馆。她知道那个图书馆同时也是阅览室，有不少桌椅。冬天有暖气，夏天开空调。对于生活窘迫如他们的人家，确实是个好去处。就算不看书报，只那舒适的温度便够吸引人。

    安彩瑞翻遍了的图书馆，也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她的一颗心，像过山车一样迅速滑向谷底。

    “别难过，不是还有KFC吗？”

    “去那种人多、嘈杂、灯线差的地方写作业？不，你不了解他。他去了KFC一定会把自己馋哭的，哪还会有心思写作业！”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KFC就在图书馆斜对面。两者隔条马路，彼此在望。

    韩之焕拖着垂头丧气的安彩瑞，一步一步往KFC挪。一楼望个遍，果然没有。信心全无死马当活马医地抬脚上二楼。安彩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杯可乐的快乐孩子是谁？是她的弟弟安四啊！

    “四！”安彩瑞惊喜交加，忍不住大喊。

    安四条件反射一般回头，一眼看到楼梯上刚露出半个身子的姐姐。

    “姐姐！”

    于是，KFC的在座观众们，华丽丽地被迫免费看了一场认亲成功激动相拥的亲情戏。韩之焕眼尖，一眼看到与安四同桌而坐的两名成年人，一个圆胖穿着西装，一个高瘦穿着花衬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你怎么有钱吃KFC？你哪来的钱？”激动完，安彩瑞瞬间想起自己长姐如母监督弟弟不能学坏的天职。

    安四油手一指。安彩瑞这才发现，弟弟放书包的餐桌旁，还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