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思念堆积到要漫堤，韩之焕想到一个发泄口：去见安彩如的弟弟安四！

    这次见安四，韩之焕颇为之心潮澎湃——安四很可能是他的亲弟弟。

    他早早驱车去安四的学校，停好车步行去学校门口，心中七分期待三分忐忑，生怕错过安四。

    没想到，超乎期待得运气好，他远远望见了黄宝财和廖总。

    那俩男人好像一对活宝，正向门卫大献殷勤。原来没有家长证不允许到校园内接学生。不到校园内接，黄宝财和廖总同样害怕会在放学的人流中错过安四。

    韩之焕走了过去。

    听见门卫厉声质问：“你不是非洲回来的吗？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走？”

    廖总讪讪不能言，一回头，看到韩之焕。

    恰好那时放学铃声响起，门卫不再跟黄宝财和廖总纠缠，去开校门去了。

    韩之焕指挥那俩人：“你们在这边，我到对面，我们两边同时盯着人流看！”

    黄宝财和廖总交换一个眼神，异口同声问道：“安安呢？”

    大约十分钟后，独自出校门的安四被门卫率先拦截：“门外那仨人你认识吗？”

    安四一看，咧嘴笑了：“认识！那是我大哥、二哥和三哥！”

    门卫：“……”

    当韩之焕跟黄宝财和廖总并排站在一起时，显得韩之焕越发英姿勃发、帅不可言；同样的，映衬得黄宝财和廖总越发猥琐、奇怪。

    安四快乐地奔出来：“耶！又有汉堡包可以吃喽！”

    韩之焕看着安四的兴奋笑脸，不由也笑了：“总吃汉堡有什么劲，今天我带你吃好的？你想吃什么？”

    黄宝财和廖总你推我，我推你，都在试图怂恿对方去询问安安有没有来。

    “我姐姐呢？”安四环顾一圈，先问了出来。

    “你姐姐——”韩之焕接不下去了。连他也不知道安彩瑞现状如何。

    “我妈妈我姐姐不要我们了，她找到了自己的亲爸妈。我多想让我姐姐问问她的亲爸妈，他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快点把我也认走。

    我现在日子比以前更糟糕了。妈妈突然阔绰起来，不是去这里旅游，就是到那里旅游，上周六，又坐游轮去东南亚了……”安四推心置腹地跟三位“哥哥”着心里话，完全没有顾及到三位哥哥的表情。

    其中两位，正用“讶异”的目光轮番看韩之焕和安四。

    韩之焕则正心疼无比地看着安四。

    “四，能不能，”韩之焕有些气短，“带我到你家看看？”那个家，也许是他本应生活的家。

    “好！我们可以买点菜，回家吃火锅！”安四跳跃了两下，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只剩十几块钱，又萎靡了：“能不能你们付钱呢？我的钱不多了，我还要省着花……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韩之焕心疼得揉揉安四的头，难以发音话，怕声音泄漏他的情感。

    黄宝财和廖总又开始推推搡搡的动作。

    “三哥，我姐姐连你也不要了吗？”安四仰头问韩之焕。他今天有些腾不出空跟大哥、二哥交流。主要是最近生活变动太大，而唯一可能知情的就是三哥了。

    韩之焕不想表露任何担忧，可是眉宇却有些伸展不开。

    他相信安安不会不要他，但是他又担心父亲铁了心阻止他们。届时，他将何去何从？

    安四将韩之焕的迟疑当成某种承认，急急一跺脚：“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我姐姐才不是这样的认！不是！”

    韩之焕忙安慰：“是的，四得对！安安不会不要四，也不会不要我。”看到黄宝财和廖总眼巴巴的眼神，他又追加一句：“不会不要我们！”

    三大一四个男人暗自神伤，垂头丧气顺着人流走。

    韩之焕差点走过停车的地方：“我开车来了，我们坐车去吧。”

    “我们还是先买菜吧。拐弯就有个菜市场。”熟悉周边环境的安四建议道。

    黄宝财和廖总积极响应。寒冷的冬天，热气腾腾的火锅的确很有号召力。四个人去菜市场，三个人点单，韩之焕跟在后面埋单。买好的东西再由大哥、二哥拎着。安四又重新快活起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采购过了量。

    “太多了，太多了。”安四大叫。

    “没事儿，吃不完放着，你慢慢吃。”另外三位出奇地一致。

    采购分队拎着大包包的食材，坐上韩之焕的车，由安四指路，开向安四家。

    韩之焕充满了别样期待，他想知道，自己在生母家里，会触发什么特别的感受。

    走过昏暗、杂乱，年久失修的楼梯和过道，来到212室房门前。安四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房门，自在地走了进去。

    黄宝财和廖总也无甚异常，擦过门口矗立的韩之焕身旁，挤身进入。

    韩之焕却心生难以排挤的恐惧，胃部紧缩，周身发冷，腿脚僵硬，既想逃，又想呕。

    “三哥！进来呀。”

    安四很快乐。他笃定妈妈不会突然回来，能在家里招待他喜欢的人，他真心很快乐。何况还有美味的火锅等待他饥饿的肚子。

    韩之焕吞咽一口空气，壮胆走进房间。

    一如他的第一印象，房间空间逼仄，空气滞留，带着沉闷和陈旧的味道。一想到自己原本应该生活在这样贫穷的地方，他就后怕。一想到安安代替他在这样压抑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年，他就心疼如刀绞。

    他进了房，明显呼吸急促起来。

    还曾天真地想要仔细量，现在他分明目光不敢乱看，生怕看到什么更贫瘠、更苦涩的景象。

    黄宝财和廖总连一丝的惊诧都没有。

    他们非常熟悉这种底层的居住状态。照他们看来，这里相当宽敞呢，至少是个二居室，卧室了点也是个卧室，客厅摆了一张床也是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都是独立的。还是木地板呢。他们看着挺好的。

    再了，以他俩这光棍的眼光看，房间收拾得挺干净的。

    安四拿出电磁炉和电磁炉用锅，舀上水，插上电，熟门熟路的样子。

    黄宝财和廖总二话不，默契地择菜、洗菜、切菜。

    才不过二十分钟，一盘一碗的各色丸子、牛羊肉卷、年糕条、豆腐皮、各色蔬菜、菌菇端上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