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跑上前，两手握着朱贝妮的手，大口喘着气，笑笑地量朱贝妮。

    朱贝妮看上去比进考场前平静多了。

    “感觉怎么样？”

    “糟糕得没法再糟糕。我在英语口试上又栽了。”

    “啊？”这可是当年的英语师父没想到的答案。

    “今年高级了。复试通篇是英文的。自我介绍都是毛毛雨，硕士论文英文讲述也罢了，还有一位络腮胡的老外，唧唧咯咯了一大通，我直接晕掉。

    我要考的导师还帮我解围来着，他用中文了其中的关键词，问题是，我没有办法用英文回答啊，因为中文也不知道。我才离开一年，学界似乎发生了重要的新观点。不看学术论文的我，落伍了。”

    朱贝妮脸色平静，语气安详。

    陈西确认其中无悲愤，于是，一颗心放肚子里。

    “我来补偿你吧。”他。

    “好。”她笑。这是又要有惊喜的节奏呢。

    “嫁给我吧！”陈西仰视两层台阶上的朱贝妮，一本正经。

    朱贝妮笑嘻嘻地侧身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别的？”

    陈西顿时哭笑不得：“重点是，我在求婚好不好？”

    “哦。好吧。”

    “好就好，怎么还是好‘吧’，好吧就好吧，怎么还有一个‘哦’呢。你这样显得很潦草、很敷衍、很随意！”陈西忽然变成吹毛求疵的陈西。

    “那么重来？”朱贝妮嘻嘻哈哈笑着站定。

    －－

    两个人手拉手，往回走。朱贝妮任由陈西带她去公交车站台。

    等公交车的间隙，朱贝妮仰头，很随意地问陈西：“哎，你是不是跟我房子的事情？”

    “你不问我都忘了，你问起来，我还真有一个感受！托人办事绝对不能找富二代！金磊绝对是个败家男人。我让他帮我以你的名义买套房，我心里想着，二室就好了。

    他倒是找了个二室，可是，却是在最繁华的地段、最好的楼盘！你们巴掌大的地级市，哪里值得分市区和郊区！白白多花15万！”

    朱贝妮斜眼看陈西。

    很多女生遇到这种情况会生气吧，可是朱贝妮完全气不起来。她知道，他的，就是他想的。

    如果不了解陈西，大可以从伤自尊的角度理解他的话，但如今，她更习惯跟随他的思路，于平凡寻常中挖掘可供嬉笑嘲讽的一切。

    “怎么会想到在我老家偷偷买套房？”

    “实话，那是买给你老爸的。”

    “嗯？”

    “也许看得见的房子可以适当缓解他的焦虑。他不是很担心你的生活会很动荡不安吗？”

    朱贝妮心中暖暖的：“这才像对我考砸的补偿呢。”

    “我猜我还有一个‘惊喜’送给你。”陈西笑着对挨着他站立的朱贝妮。兜个圈子，还是直接告诉她，他将为她筹备一个大众婚礼？

    “我也有一个惊喜送给你！”朱贝妮摇头晃脑。

    陈西：“我先。”

    朱贝妮：“不，我先！”

    陈西：“好吧，你先。”

    朱贝妮：“我想好了。体谅应该是相互的，我可以接受不办婚礼。只宴请至亲，然后直接度蜜月。也叫旅游结婚。嗯，可以接受！”

    朱贝妮完，等着陈西奉献他的感激与激动。

    陈西的表情……更像是捉狭。

    “好吧。轮到你了。”

    陈西：“不，我认为我不比较好。”

    “为什么？”

    陈西笑而不答。

    他们要等的公交车来了，陈西牵着朱贝妮的手，大步迈上公交车。

    朱贝妮忽然眼睛一亮：“你原本想什么？婚礼？一定是你要给我一场婚礼，对不对？”

    陈西拉一把朱贝妮，把她拉上公交车。借着车身摇晃，光明正大把她揽在怀里：“你看，我就我不比较好。不然，你岂不是又开始动摇、懊恼、反悔？”

    朱贝妮却轻轻摇摇头：“实话，我也不爱麻烦。我只是担心将来会后悔，还担心父母会在亲友面前难堪。现在，我想，既然你是真的不喜欢，而不是想省钱，我理应为你妥协一点。”

    陈西不由将胳膊箍得更紧一些。

    下了公交，离到家还有一公里左右。

    逢上朱贝妮心情好——终于可以冠冕堂皇摆脱考博士生的事情，对朱贝妮来，简直少了肩上一座山。两个人手牵手，决定走路回家。

    “晚上，你算怎么劝何美丽？”朱贝妮问陈西。

    陈西俯首对朱贝妮耳语几句，惹来朱贝妮一阵嫌弃的目光：“就这么简单粗暴？”

    “晚上你试试！”陈西笑得胸有成竹。

    “万一你对杨薛蝉看走眼了呢？”

    “你得对，我对杨雪铲的判断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但是，昨天晚上，我在酒吧闲着无聊，找了扎赉诺尔的地方新闻，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你无聊怎么还在酒吧呆那么久？”

    陈西咧嘴一笑，赶紧转移话题：“我还是给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吧。”为了逃脱朱贝妮的追问，陈西慌忙把昨晚找到的当地新闻给朱贝妮看。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新闻了，庆祝当地一个地方品牌的酒店开业。配图剪彩的人员中，赫然看到杨薛蝉的身影。虽然他站得相对偏，但毕竟是参与剪彩的人。

    除了少主人，年少的他凭什么出现在政要或财阀才会出现的剪彩场面？

    朱贝妮在实证面前忍不住乍舌。

    “不要羡慕何美丽，有一天，我也能挣下比金山银山还厉害的。”

    “真的？”

    “嗯！我能做得更好！你没听过，金山银山，不如日进分文？”

    噗，就知道没正形！

    －－

    晚上，在杨薛蝉的暗中串掇下，晚餐的约会在下午4点半就迫不及待上场。

    “这种天，最适合去吃羊肉火锅。”杨薛蝉替大伙儿拿主意，他只想大家快点做下来，思想工作早点开展。

    朱贝妮有意落后一步，扯一把何美丽：“你有没有想过，杨薛蝉可能是微服私访的边陲‘王思聪’？”

    何美丽做出要狂笑的动作，才笑两下，就止住了。

    朱贝妮给她看了那张剪彩照片。

    “天上馅饼就这么掉我头上了？”何美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会吧？他有毛病啊，家里有一幢几百个房间的楼，自己还往外跑？”

    “听有一种有钱人有臆想症，担心人家爱他是看上他的钱。这下好了，杨薛蝉肯定相信你爱的是他的人。”

    “切！我爱他，也爱他的钱好不好！”

    “不过现在这些也没有用了。”朱贝妮话锋一转，露出惋惜的表情。

    “怎么？”

    鱼儿果然上钩。

    “他为了反逼婚从家里逃了出来！”

    “那就等他父母慢慢消了气再回去呗，大不了，抱着孙子回去。”何美丽笑得狡诈又狡猾。

    朱贝妮偷偷朝回头张望的陈西露出一个V的手势。按照陈西的谈话思路，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何美丽。

    双方四人落座的时候，得到信息的杨薛蝉笑得神清气爽，这会儿大家看他，还真有养尊处优的架势。别的不，他支使起服务员来，可真是行云流水。

    他提要求却不显苛刻，他客气却不失威严。

    经朱贝妮观察，服务员果然对他们这一桌服务得更周到、殷勤，最后，大堂经理都过来赠送微笑了。

    原来雍荣华贵，是需要从培养的！

    何美丽像是重新发现了杨薛蝉，笑得格外温顺起来。

    “看来你们是没有办法跟我们一同结婚了。”陈西忽然对着杨薛蝉了一句没头脑的话。

    朱贝妮歪头扫一眼二人。她总觉得，陈西与杨薛蝉之间，似乎还有神秘的第三种交流方式。

    杨薛蝉眯眯一笑：“好可惜，不然，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领略一下蒙古族婚礼。”

    “日后当文化旅游也好。”陈西回。

    朱贝妮索性不再关注神神叨叨的两个男人。

    何美丽左看看，右看看，自认为自己听得懂，插话道：“你们算什么时候结婚？”

    朱贝妮刚想回：我们还没有具体商量过，就听陈西自作主张：“四一愚人节已经错过，只能是五一劳动节了。”

    何美丽大惊：“不会吧，就差3天了！来得及吗？”

    陈西淡定微笑：“携程在手，也就1个时，就能搞定了吧。”

    何美丽瞪圆了眼睛、嘴巴，看向了朱贝妮。

    朱贝妮耸耸肩，两手一摊。

    怎么办呢？遇见怪咖，享受福利，总要付点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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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和晓

    2018年1月7日于302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