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感情
工作方面有顾见月在张罗安排,简远近来则要去音乐方面的交流会, 整天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改曲子, 顾云开在宣传方面的事情稍稍一歇, 难得有些空闲,却发现周旁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只有自己一个人清闲的很,干脆下楼看看翁楼回来了没有。
当初《钢琴家的天窗》杀青后没有多久,在庆祝会上史密斯就有意无意的提及桑利接下来有几个大项目, 其中一个就是拍摄翁楼的传记电影。传记电影在之前《永恒的孤独》时顾云开就参与过, 剧组在力求真实的情况下多多少少也带上了点虚构的情节, 《翁楼传》估计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情况。
按照顾云开在业界里了解的情况来看,翁楼在隐退之前就把自己相关的所有版权乃至分成股份等相关利益转移到了陪伴他数十年的经纪人名下, 而那位经纪人前几年因为癌症去世, 于是又尽数转到了他妻子手下。翁楼那时似乎与经纪人夫妻俩都是挚友, 老夫人到现在依旧保护着翁楼的名誉, 任何想借翁楼赚钱的人都要先经历她那一关。
娱乐圈里的八卦向来不少,尤其像是翁楼这样的传奇人物, 大众更为关注他的感情生活, 尤其是自翁楼离奇退隐之后消失无踪, 不少人猜测翁楼是因为感情受挫而离开演艺圈, 也有人暗示他跟自己的经纪人一家过于“亲密”, 夫妻俩对翁楼恐怕都有意思等等。
这让顾云开不由得想起了翁楼桌上的照片。
虽然当时并没有彻底看清楚,不过既然是翁楼放着的照片,想来是很珍贵的情谊, 他自然不是对翁楼的私生活有什么兴趣,也无意对翁楼为什么变成了一位“空巢老人”探根究底,毕竟顾云开吃得是演员这碗饭,又不是靠卖八卦成流量明星发家,他之所以想起这件事,是因为他想要拿下这个机会。
自《风月别离》之后,虽然每个角色都有所进步,也同时磨了自己的演技,然而离得奖还远得很。《灯如昼》现在获得如此圆满成功,止步不前当然可以,绝不会再饿着肚子。乔繁辰眼睛精得很,顾云开心知肚明对方铁定是要晾着自己,却也不能否认那个模棱两可的彩蛋是否预兆着更换演员。
如果按照向家真正安置主题乐园的想法,顾云开倒是觉得《灯如昼》第二部 有他的可能性会很,原因很简单,封三郎人物的出彩跟凄美是建立在他悟道之后的牺牲,不少人气是因为他的死亡。悲剧结局固然让人心痛,却也叫人印象深刻,如果让封三郎再复活,尚三清跟原时两情相悦已成定局,他出场已没什么太大的必要,总不能拍摄他得道成仙的场景。
封三郎也许很重要,可对乔繁辰这个制片人而言,却未必是重要到不能割舍的。
更别提对顾云开而言,封三郎的塑造到此为止才是最为圆满的,不过眼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机会,就守着这么一部《灯如昼》无异于坐吃山空。得金球奖大概是每个演员都会有的愿望,诚如功成名就一般,人的功利心与上进心总是在反复涌动着,顾云开也不例外,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比其他演员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的确认识翁楼。
光这一点就胜过许多演员,毕竟绝大多数人只认识影视乃至各种记录的采访片段里的翁楼。
桑利制片,张子滔导演,之前就是张子滔的《风月别离》让顾云开得到了繁花奖的影帝,顾云开虽然跟桑利并不算非常熟悉,但是通过史密斯倒也对他有所耳闻,是个相当成功的金牌制作人。而顾云开对张子滔的导演风格足够熟悉,可以这个组合相当接近成功,剩下几分只看运气。
毕竟《灯如昼》大爆之后,顾云开还有一部《钢琴家的天窗》尚没上映,接下来所有的剧本都要精挑细选,确保质量。越是到顾云开这样的高度,接片就越要心谨慎,如果他本来就是靠烂片起家,靠流量刷人设,买个奖项也就罢了,他本身并不甘心止步于此,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爬上来,自然不能看着刚起的大楼瞬间倾颓。
顾云开可不想自己以后留给别人的记忆就只是烂片大王。
至于工作的事,史密斯只漏了点口风,翁楼的传记电影一定是会拍得,只不过时间尚且不确定,不知道项目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启动,顾云开倒是也不急,按照现在毫无消息的情况,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试镜,对翁楼进入深入了解;而按顾见月的推荐,最好是在准备的时候接一部彻彻底底的商业娱乐片,无脑动作类,面向青少年这个群体的吸金电影。
这种电影通常不需要太多演技,也没有什么人物深度值得揣摩,情节更不用多提,基本上就是爆炸爆炸爆炸,帅气帅气帅气,特效特效特效等等,稍微电影迷一些的观众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套路化式作品。
其实市场上也针对不同的观众琢磨出不同的成功影片来了,这种商业娱乐片未必会大爆,不过失败的也相当少。毕竟绝大多数观众进入电影院主要还是为了休闲跟消遣,在这个笑点奇高的当下,喜剧片越来越难,特效大片就成了香饽饽。
按照顾见月为顾云开规划的事业路线而言,顾云开的人气跟这种相关的成功影片相结合,就能足够找到他真正的票房号召力到底在什么数据上,毕竟如果按照真正的实力来划分,顾云开其实并没有几部电影能够证明他本身的吸金能力,这对观众来讲也许无关紧要,可是在业界里却很难提升顾云开的片酬。
顾见月可以趁着现在的热度坐地起价,但不代表热度散去之后,顾云开还能有那么高的价值,所以证明他单扛起一部电影的票房能力非常有必要。
电影本身是个团队项目,成功并非只是一个人的功劳,还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但是一旦失败,导演跟主演就会直接背锅,万劫不复。这是市场上非常不公平的一个情况,可没有办法,毕竟电影成功后获利获名的也是电影跟主演。
顾云开至今的作品仍然是太少了,一路走来倒是绝大多数都成功,可是毕竟合作的对象都过于闪耀,各个导演都是大牌里的大牌,这也是网络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相信顾云开榜上了金主的原因之一,对于一个没有背景跟公司的演员而言,顾云开的电影资源实在是太好了,好得甚至有点儿超过不少有公司的演员。
现在对于顾云开的质疑开始变成他并非多么出色,只不过是合作的对象都很厉害,才带动了他,就算到时候换个演员演,电影也会成功,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没有顾云开这样的运气而已。
观众对顾云开的喜恶无关紧要,可倘若业界内也有这样的声音,对他接下来的工作多多少少有些不利。
顾见月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是运气好还是能力好,只要能赢下去,笑下去,胜到最后,那些声音自然都会闭嘴。
资源好,运气好等等,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在娱乐圈里生存,闲话本来就是免不了的一环节,没什么其他办法,只能靠作品让他们闭嘴。如果运气能一直这么好下去,投资商乃至制片人才不管那么多口舌,自然会启用成功的演员。
宁缺毋滥,这是他们俩共同的默契。
工作方面由顾见月点,而翁楼的传记电影兄妹俩商量过也认定是一个好机会,顾见月准备接洽工作,而顾云开自然是准备这个角色。
今天倒也凑巧,翁楼的确在家,既没有下楼唱戏,也没有外出散步,顾云开有几次外出时在路上已见到过他,知道翁楼已经检查完身体回来了,因此并没有过于诧异。
武生还是那般活泼可爱,他对顾云开早就熟悉了,等客人一进门就是一个飞扑,好在知道自己的斤两,控制住了力道没彻底压上来。顾云开跟它玩闹亲呢了好一会儿之后,翁楼也差不多把茶跟点心放好了,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怎么这么好,跑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会想跟你的男朋友多黏着。”
房里飘着肉香,一问才知翁楼特意炖了骨头给武生吃。
“橡皮糖也经不住这么黏糊。”顾云开捏了捏武生的肉垫,这才直起身来换了双拖鞋笑道,“检查身体的结果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年纪大了些,不好不坏的,没什么大毛病,不过也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健康了。”翁楼笑得温柔体贴,他动作轻柔的倒了两杯茶,邀请刚去洗了手的顾云开坐下,一双凤目顾盼生辉,左瞧右看也只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漂亮男人,既儒雅又美艳,斯斯文文的,实在看不出真实年纪。
顾云开倒不期望自己晚年时还能有像翁楼这样举世无双的风采,只求眼下能学到翁楼半点举手投足的架势能够在试镜之中脱颖而出就够了。想要拍摄翁楼的传记电影,那位难缠的老夫人必然是一道难关。
翁楼年轻时是学唱戏的,他的吐息发声,咬字跟用腔与寻常人不太相同。之前相处时顾云开并未太过注意,眼下因为要更细致的观察翁楼,方才发觉对方话时的腔调多多少少有所不同,气匀神定,话像是都带着韵味儿,尾音一转一绕,不出来的动听清润。
两人面对面着饮了茶,武生不光多了碗汤,汤里头还有块大大的肉骨头,自然是没兴致与两个人类一块儿玩耍,尾巴都快耍成运动中的螺旋桨了,顾云开坏心眼的想要是再给他装个竹蜻蜓,指不定这会儿就飞起来了。
武生呼哧呼哧的吃,主客两人也不嫌吵,倒是言笑晏晏,自顾自的谈。
这会儿没什么光线碍眼,顾云开又是刻意留了心,便清清楚楚的看见那相框里头的照片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自然是翁楼,照片已经十分陈旧了,甚至隐隐有些泛黄,翁楼那时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比眼下这个模样稍稍要年幼些,脸上还有些稚气,看起来有些疏冷淡漠,全然没有眼下这般温柔和善的模样。
至于另一位……
那人较于翁楼要年长上不少,约莫是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西装着领带,梳着一个大背头,揽着翁楼的肩膀正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按照正常的时间来推算,这人眼下少应当也有七十来岁了,如翁楼这般情况总是少数,那人恐怕现在早已白发苍苍,皱纹满面了。
翁楼似乎也注意到顾云开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的时间有些过长,干脆主动起身将那相框拿了过来,重新落座摆在了桌上,微微笑道:“你好像很在意这张照片?”
“的确有些好奇。”顾云开倒也干脆,没有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反倒坦荡的点了点头道,“这一位是你的朋友吗?好像不曾见他来造访过。”
翁楼怔了怔,脸上的笑渐渐敛了起来,倒也不是哀伤,只是对生死的看淡与平静,他轻轻擦拭了会儿相框,柔声道:“他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们几十年没见过面,我也没赶得及见他最后一眼,不过罢了,人生人死,总归都是那么一回事,他也未必想再见我一面。他……他不是我的朋友。”大概是觉得自己话过于突兀了,翁楼很快醒过神来,颇为抱歉的看着顾云开,“不好意思,这些话,叫你听得很尴尬吧。”
“没什么,如果你想倾诉的话,我倒是个正好的人选。”顾云开饮了口茶,淡淡道,“只是你不嫌弃我好奇心重就好了,我还真是挺奇怪不是你的朋友这个法的?”
翁楼奇怪的量了眼顾云开,忽然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与你认识这么久,倒是难得见你像今天这样的直白,其实这只不过是一桩陈年旧事,假如没有人提起,我也都快要忘记了。”这话自然是假的,如果真的快要忘记了,那么这张照片也不会日日夜夜的放在如此明显的地方,很显然就是不想忘记。
话要怎么,总归还是要有个由头,翁楼顿了顿,支手托腮沉思了片刻,然后才缓缓道:“我年纪越来越大了,回忆往事倒也不容易了,你既然好奇,那与你也没什么关系。他是我的挚爱,许久之前这段关系就已经结束了,可我心里的感情还是没变,他或许待我已是寻常好友,可我心里不是,左思右想,只好他是我恋慕的人,可绝不是朋友。”
这显然已是很久之前的往事了,翁楼出口时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伤怀,倒是叫顾云开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看了看照片上的这位“强者”,不按照翁楼当年的魅力跟人气,哪怕是现在这个,都足够让不少人追求了,这位大佬居然还跟翁楼分手,听意思似乎还是对方提出来的……
“你们二人是因为什么而分手?感情不合吗?”顾云开沉默了会儿,迟疑问道。
翁楼点了点头,无奈的微笑道:“其实我早也已经想到有这样的结果了,云开,你很幸运,远比我幸运的多,不过其实想来也是,你比我那时候也要成熟稳重的多,知道什么最为重要,才从其中取舍,我那时候还不明白,被名利遮住了眼,还以为钱跟地位才是永久的,忙得脚不沾地,时间一久,感情自然就淡了。”
顾云开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呢。”
翁楼几乎被逗笑了,他转了转茶杯,摇头道:“你见我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认出我来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想法没有揭穿,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我都很感激。”他凤眸流转,眉眼含笑,不出的风情万种,道不尽的顾盼生辉,看得顾云开心脏都有点受不了,急忙别过脸去认命。
“好吧,是我把你想简单了。”
“后来我们感情淡了,他是个豁达的人,不会勉强自己,既然淡了,不喜欢了,自然就要分别开了。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尚不懂得珍惜,也就随便放他去了,后来他娶了妻子,夫妻二人待我都很好,我那时候总还幻想,他心中对我仍然是有感情的,可他结婚那天,我知道,他的感情已经给了别人了。”翁楼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唱惯了戏,真真假假,红尘情缘都在里头,伤过心,流过泪,醉酒狂笑也都尽数经历过,戏里是负心薄幸人,戏外却是有缘无分。”
“我到底是个凡人,有时候宁愿他负心薄幸,我怪自己眼光不好,爱错了人;也胜过如今这般,是我不知珍惜,错过了他。”翁楼忍不住苦笑起来,笑中竟有几分凄凉萧瑟,“他结了婚之后,自然不像往日那么照看着我,后来粉丝日渐疯魔起来,我又没什么警觉,便险些闹出不太好的事来,媒体借着来诽谤我,我心灰意冷,皇室请我去唱戏……我听了位贵人的劝,方才如梦初醒,不想再在这名利场里折磨自己,就退了下来。”
翁楼已经得这么清楚,顾云开自然也猜到他喜欢的那个人,想来就是他的经纪人。
对方感情已淡,双方和平分手,可自己心里的爱火却未曾熄灭,的的确确是件难受的事,每个人有不同的性格,顾云开如今正在热恋,感同身受,想想假使简远不喜欢自己了,顿时心神一颤,倒也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这事实在是再恐怖可怕没有了。
“贵人倒是心善。”顾云开不便接别的话,就随便挑了个起头,和善道,“粉丝有好有坏,总是这样的。”
翁楼却笑道:“来这位贵人倒是与你有些关系,正是简先生。”
顾云开脑子里第一反应是“简远”,随后才想到按照翁楼的年纪,这贵人不是简文儒就是简默,简闻性格古怪,帮人不太可能,他连给顾云开解释一下儿子“做坏事”的动机都懒得很,哪会有闲心帮忙翁楼。
“我认识的简先生恐怕有点多。”顾云开诙谐的道,“不知道你的是哪个。”
翁楼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把相片放回到桌上后,手也搭了上去,他捧着脸忍不住又笑了好阵子,这才严肃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其他的我倒也不太熟悉,只认识那位,是简默先生,多亏他帮忙,才让我当时能平安脱身。”
热心助人的简默???
不要这个形容词有没有问题,光是听起来简直画风都有点不对。简默比乔繁辰还要脸黑心狠,是连自家侄子都下得去手坑一波的狠角色,无利不起早,他居然会无缘无故的好心肠帮翁楼一把?怕是西边儿出太阳了。
顾云开颇为诧异的看了眼翁楼,只觉得人不可貌相,他知道当初翁楼的人气跟魅力到底能有多高,可总不见得简默也是翁楼的粉丝之一吧。
尽管顾云开对简默少见的八卦确实有点好奇,不过光是想到对方的难缠跟神秘就让他觉得头皮发麻,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再者来讲,就算他知道了简默的的确确是翁楼的粉丝,他也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必要的情报,更不觉得能影响简默什么。
“既然完了我的事。”
翁楼托着脸,脸上带着抹慵懒的微笑,柔声道:“不如来,你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 翁楼跟伯伯真的不是CP,他们俩那件事其实不太重要,不过大概有读者会感兴趣所以我还是一下。
当时亲王对翁楼有意思(到底翁楼还是个戏子嘛),然后伯伯跟亲王在唱反调,两个人是政敌,就随手帮了一把翁楼,主要目的是恶心一下亲王。
翁楼隐退是因为感情受挫后寄托于事业,发现自己的事业其实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老师傅当年教他就戏子下九流没尊严,翁楼在粉丝的吹捧里飘飘然,后来发现自己始终只不过是戏子,因此心灰意冷离开了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