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逃离

    “你就是圣人史蒂文？”

    “你知道我？”

    威点了点头：“我听过你，圣人史蒂文，半年前被俘的抗怪英雄嘛。不过他们到今没弄清你是否还活着。王新钢坚持认为你还活着，他带伤坚持在北极继续战斗，仍然在想办法解救你。他们肯定没想到你已经已经”

    “已经叛变了人类！”史蒂文轻笑着补出威不出口的结尾。

    威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惨笑了一下，没有按这个话题往下。

    噬灵怪大军很快就在这片过火区域种满了树种。威看着这些干完活之后又有条不紊原路返回的怪物们，忍不住问史蒂文：“你是怎么向它们下令的？我也没见你向它们喊话呀！”

    史蒂文笑着解释道：“我们的交流方式不是靠声音和语言，我们靠符力。我们暗域中的卡位有一定的活跃度，能让发出的符力产生更加丰富的变化，承载更多的信息。”

    “暗域沟通术？”

    “也算是一种暗域沟通术吧，但和人类的沟通术还不大一样。我们这种交流方式的用处更广泛，它还包括个体之间暗域层面的直接协作配合等功能。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不同种类的噬灵怪很快就能组成一个分队，相互进行符力加持，运气好的话，还能组合出一些团队层面的新能力。”

    威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史蒂文那张慈祥的脸，欲言又止。史蒂文好像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他主动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既然能同噬灵怪们交流，那我暗域内肯定也有类似的活跃卡位。你想问我，我现在到底是人是怪？”

    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史蒂文把视线从威脸上移开，抬起头看着天上一大一两个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缓缓移动的月亮，轻声道：“我现在的状态，算是半人半怪吧。我身体的改造还没结束，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还没有定论。你将来可能会变得跟我一样，不过你比我幸运，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本体对你的改造可能会更成功一些。”

    “本体？”

    “本体很像是电子游戏里面的母巢，它既是噬灵怪的基地、孵化器，也是一艘可以穿梭太空的飞船，不过它不是被制造出来的，而是生长出来的，它具有生物性，是众多高阶噬灵怪的溶合体，这种溶合既包括躯体，也包括灵魂。”

    史蒂文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们以后可能也得溶入其中，变成本体的一份子。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但至少比下地狱要好。呵呵，怎么样，听了这么多同人类迥异的特征，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种叛变人类的愧疚感？”

    威坚定地摇了摇头。

    “其实你后悔还来的及。”

    “我做事从不后悔。”威道。

    史蒂文道：“我当初的态度比你还坚决，不过我是坚决不向本体屈服。但我现在很庆幸被俘前没有自杀成功。才有会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多样性，以及事务发展过程中的更多可能性。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的会不会又变成错的？错的会不会再变成对的？如果不走到最后，谁也看不清楚。

    “我承认还没有看透这个世界，也就无法预知自身行为的对错。我只能怀着对上帝的虔诚之心，做我认为是对的事。我建议你也不要过早对自己的行为下结论，让咱们秉持各自的真心，拭目以待，看看做到最后，牌桌上最终能翻出一副什么底牌来。”

    此时他们已经翻过了山坡，山坡这边的过火面积比那边还大，不过从满地的土坑来看，这一片黑土地已经被种植过了。地面已经经过了简单梳理，已经无法从痕迹上看出起火原因。但威猜测，无非雷击或枯枝落叶堆积发酵产生热量之类的原因。

    威看到在远处隔离带边缘，停放着一个大形状都像油罐车罐体的圆桶状物体，罐侧有一个入口，噬灵怪们正在排队进入罐体。

    史蒂文朝罐体走去，威急忙跟上。史蒂文指着那个大家伙介绍道：“我们不用走路去，也不用翅膀飞过去，我们用这个运兵舱直接遁过去。几分钟就能到达。”

    威走近了才发现，这个罐体两头更尖一些，体侧还有一道道的凹凸纹，看上去更像个大虫茧。两万怪物已经走了进得差不多了，但一点不见挤，似乎它的内部另有乾坤。

    两人排在了最后，威回头问道：“在现实世界，噬灵怪也会用这种东西把队伍送到世界各地吧？”

    “是的。但我们现在头上也没几艘这个级别的运兵舱，大多都是些更的，运力只有几十只到一百只左右。所以一旦开战，还做不到对人类的完全碾压。”

    史蒂文话间，已经走进了入口，威站在入口外问道：“你还相信上帝吗？”

    “上帝一直在我心中，从未改变！”史蒂文回头看着威的眼睛坚定地道。他完向威伸出，等待着。威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片刻，伸出同对方相握。史蒂文一使劲，把威拉了进去。

    运兵舱入口收紧关闭，突然向内塌缩成一个点，瞬间在原地消失。几分钟之后，它出现在了一片漆黑的林木残骸上空，展开之后急速下降，接近地面时才改为慢速降落。它在一个山头停稳后，史蒂文和威率先下舱。

    看到眼前的景象，史蒂文愣住了。这边已经是清晨，所以放眼望去，能将四周景象一览无余。他视力所及，连绵的黑色过火区根本望不到头，地面堆积的灰烬竟然有半米高，可以想像原先植被之茂盛，也可以想像当时火势之大。

    威刚想介绍一下情况，史蒂文突然伸制止了他。

    史蒂文闭目站了一会儿，然后睁眼对威道；“潜伏的携带者已经在现实世界找到你了，不过你所处的环境有点复杂，它可能没会爬进你嘴里用温和的口服的方式了。它决定用轰击的方式直接刺穿你的躯体进入你体内，接着迅速改变你的暗域，然后把你从原路带出来。

    “你放心，最多比口服多一个创口，受点疼。但你很快就能到达本体内部，在那里再重的伤也能治好。整个改造的过程需要你配合一下，你在游戏世界有着丰富的刻划程序的经验，也有着丰富的使用程序的经验，我相信你能配合好携带者的。”

    接下来史蒂文把如何配合改造暗域，改造完成后如何迅速刻划出遁符程序并释放出遁符符力等事项一一明。

    威把遁符程序的模式记牢，又从头到尾在心里又默想了一遍整个过程，发现没有遗漏，这才向史蒂文点了点头，然后一闪在原地消失。

    孤宝等人又开始在走廊里绕开了圈子。如果不是因为孤宝超重，他们其实可以就近坐主席专用电梯，很快就能回到地面。但就是因为要陪孤宝坐货物电梯，他们不得不绕远路。

    但就在眼看就要到达货梯口的时候，孤宝突然停了下来。走在它前面的伊卫东感觉到身后脚步的停顿，他转回身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都别动，地下好像有怪物！”孤宝一边声道，一边心翼翼地开始解身上的架。韩刚急忙上前，将孤宝脱下的架折叠起来装箱。

    脱去架后，孤宝变回了那个庞大怪物，它伸展了一下身体，接着从腹兜中掏出两根半米长的物事，一抖爪，将它们变成了一把长长的骨刀和一根黑黝黝的骨棒。它两爪各擘着一把武器，连尾巴在内，五肢全部紧紧贴在地上，开始仔细感受来自地下的信息。

    伊卫东狐疑地看着欧阳策等人，只用口型不发出声音地问道：“我这儿又没什么重要的通讯设备，怎么可能有怪物？”

    欧阳策伸出双向下按了按，让对方稍安勿躁。孤宝突然跃起，转身向回跑，众人纷纷躲避，给它让路。

    “老伊快下令打开所有防护门，否则孤宝会硬闯，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欧阳策喊道。

    伊卫东连忙追上去运气高呼：“打开所有的门，不要阻拦孤宝同志。”

    他喊完突然回头，对着诸葛恶狠狠地道：“回头最好不要让我发现这是你设计的诡计。”

    诸葛愕然摊，表达无辜。但伊卫东完就回头跑远了，并没有看到他的这副表情。

    “是你让孤宝这么干的？”诸葛一边问欧阳策，一边从轮椅上站起来，勉强跟上众人的步伐。

    欧阳策上前俯下身，把诸葛背在了自己背上，然后站起来向前猛跑，边跑边道：“不是我。要么是它自作主张，想找个借口重新调查这里；要么是它真的发现了潜伏的噬灵怪。”

    “你刚才看到伊卫东看我的眼神了吗？孤宝同志最好不要是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却是误判。否则这个锅铁定要让我来背。”诸葛抱怨道。

    “不会的。孤宝同志很在意它营造的诚信人设，不会轻易让人设崩了的。”欧阳策回道。

    “人设？”诸葛低声嘀咕了一句。欧阳策没有再什么。

    孤宝拐了几个弯后，跑进了一个死胡同，它毫不犹豫地挥起爪中的骨刀向前面的一堵墙劈去。闪电般的劈出三刀之后，它刀交左爪，伸出右爪孤指“噗”地一下插入墙体，往回一拉，从墙上抽出一个边长都有三米的三角型大砖块，然后它随甩掉砖块，一纵身，从这个三角型洞口跳了进去。

    其实它把割下来的大砖块顶到对面去更节省时间，但它怕对面有人被砸到，所以才没有这样做。

    墙后是一个怪异的，有着粗糙水泥墙面的空旷空间，让人以为进入了一个简易防空洞。空间内左边靠墙位置有一个石床，床上有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在正对三角型洞口的那面墙上，有一个封闭得非常严实的大铁门。

    孤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动静，它来不及再闯铁门，就猛在把中的骨刀斜着向地下掷去，骨刀如切入水中一样轻松没入地面，一闪而逝，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个长缝。

    “怎么样？”伊卫东紧跟着也从三角洞中钻了进来，在孤宝身后问道。

    “这家伙太了，可能只有老鼠大。这一刀没削着它，它还在向上钻。”孤宝边边用两只后爪猛地蹬地，一下蹿到铁门前，“咄”地一声把两只前爪共计五个指头都插进了铁门，向后猛地一拉，铁门连同门框都被它一把扯下，孤宝顺势向后一甩，铁门从右侧面飞出，“咣当”一声落在了离三角洞口不远处的角落里，砸得那里水泥涂层从墙面脱落，露出下面精致的粉色防水涂料层。

    铁门后一片光明，这是一间洁白整齐，一切都井井有条的现代化实验室，十数个白衣白帽、戴胶皮套的实验人员停止了头的工作，愕然转头，看向铁门原先所在的方向，同孤宝和后面的伊卫东来了个大眼瞪眼。

    实验室中间是一个很像术台的操作台，操作台上面是一盏巨大的无影灯，将操作台上的一具人类躯体照得纤毫毕现。这具躯体非常瘦，躺在操作台上，像是一个孩子。此时他的一条大腿皮肉被完全刨开，数十个钳子或是止血，或是拉扯着皮肉，把腿中的森森白骨暴露出来。

    这时后面的欧阳策等人已经追了过来，他们钻过三角洞口后站在孤宝和伊卫东身边，茫然地看着实验室内的情景。

    “威！”韩刚一眼就认出了操作台上的人，喊完就冲向了操作台。欧阳策则一眼认出了站在一众实验人员身后的麻强和迟斌，他们俩穿着便服，在一众白色实验服中分外显眼。

    欧阳策和诸葛几乎同时看向了伊卫东。伊卫东感受到了他俩如同锥子一样的目光，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喊道：“看我干什么？我特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刚刚向前跑了两步，操作台上的威如同诈尸一般突然睁开了双眼。韩刚吓了一跳，顿时停止了脚步。威侧头向众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从他的目光中能看出，他显然认出了孤宝、韩刚等人，接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众人都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这情景很像是众人正在围观实验人员对他的切片研究。

    韩刚正要解释，这时突然操作台上“砰”地响了一声。声响的同时，威腰部向上猛地弹起，就像是有人在操作台下射出了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腰上。

    孤宝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想抓住威的胳膊，但还没等它接触到威，威的身体突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塌缩，瞬间消失在了操作台上。台面上只剩下血泊中的一个孔。

    “实验成功了！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五彩珠果然在他身上！”一个胖呼呼的实验人员看着空空如也的操作台，用略带惊喜的语气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