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骨潭

    滕冲没想到自己此次出行竟然真的会有所收获。他腾地一下从坐垫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捧起那孩子的脏脸，掰来转去地左右看了看，然后问道：“他的家人呢，再把他的家人复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

    疤瘌耳急忙把他的意思翻译出来。村长听后从人群中把毅的父母和他的弟弟叫出来。臭嘴上前又给他们测了一遍，但什么也没测出来。

    滕冲略感失望，他低头看了看毅的脸，摸了摸对方的头顶，向疤瘌耳招了招。疤瘌耳连忙凑了过来。

    “你去调查一下这孩子这么就具有内力倾向的原因。看看是饮食方面的，还是通过炼体方式解放了家族遗传。”

    十二岁就具有内力倾向，即使是放到内陆，也是非常优秀的苗子了。一般只有高族大姓的子弟，在高级炼体术及各种营养剂的培养下，才能在这个岁数就具有内力感觉。滕冲觉得，这个囊人正好是个天才可能性不大，里面肯定另有内情。

    疤瘌耳给了二少爷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同时亮了一下他那只稍有僵直性残疾的爪子，转回身走向了人群。

    毅的父母被叫了出来，疤瘌耳上前用磕磕拌拌的囊族语同他们交谈起来。毅愣怔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滕冲低头看了看孩子的表情，并没发现有什么惊慌不安。他觉得这个孩有点儿意思。

    过了一会儿，疤瘌耳又找村长谈了谈，才走回来向滕冲禀告道：“二少爷，这孩子一家是十多年前从怪占区深处逃难过来的，这孩子也是在这个岛出生的。这个岛上有上百年没有内力者了，除了噬灵怪巡查，也没有外地内力者登过岛。这就完全排除了这孩子是由炼体术启蒙的可能。

    “但服用灵气食品的可能性也不大。听当年岛上的原驻民被迫离岛时，曾经仔细地把岛上的灵气动植物全部灭杀了。这孩子根本没有食用灵气食物的条件。”

    滕冲蹲下身，再次仔细地看了看毅的脸，想从孩子的面相上寻找点线索。他的落在了毅肩上的山猫皮上，毛色的光滑程度超出了滕冲的意料。这块猫皮的品质相当不错，已经勉强算得上是一块灵兽皮了。

    这个地方都穷的饿死人了，毅的猫皮坎肩不可能是从外面买来的，只能是本地猎杀的，而且都不大可能是从猎人里换的，猎人获得这么一块上好的猫皮，肯定会卖给识货之人，而不是换给村民披在身上日晒雨淋地糟蹋。

    滕冲翻了半天，才从腰间的符匣中找出一枚许久不用的翻译符，他通过翻译符直接向毅问道：“这块猫皮从哪里搞到的？”

    “我杀了它，自已剥下来的。”毅声回道。他看着面前这个如同山一样高大的联盟人，有点畏缩，但杀死山猫是他短短的人生历程中最辉煌的时刻，的时候自然流露出些许骄傲。

    “这么厉害？”滕冲露出一个笑脸，摸了摸毅的头，“怎么杀的？”

    “用麻毒药毒死的。”

    滕冲听过麻毒药，这是一种猎人专用的猎杀凶猛动物的药物。这种药的药性非常快，据猎物吃后片刻之间就会被毒死，而且只要及时开膛清洗，就不会让躯体上的肉染毒，不影响食用。

    “猫肉好吃吗？”

    “好吃。”

    滕冲嘴角露出了更多的笑意。麻毒药绝不可能片刻之间毒倒一个灵气动物，正常情况下，等到山猫失去抵抗之力，这段时间毒素已经渗入猫肉，应该已经不能食用了。

    滕冲觉得，当时肯定发生了什么异常，才让毅得了。于是他又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毒的山猫？”

    “在山上。”

    “能领我去看看吗？”

    毅犹豫了一下，接着想起山洞内已经没有果干了，不怕让人知道了。于是他了一声“好！”

    滕冲对疤瘌耳道：“我带这孩子上山看看，你和村长还有孩子的父母把续办了，让墩子多给一袋粮，指定给这孩子的家人。”疤瘌耳连声答应，叫过村长开始交涉。

    村长看到毅合格的时候，就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了，当他看到那个粗壮的牛族人开始向下搬粮食的时候，更是欣喜若狂。立即招呼青壮村民上前帮忙。欢喜之情如同有形的波浪，弥漫向在场的村民，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今年的春耕季有了这些粮食垫底，村子里今年不会再饿死人了。

    村长一边协助疤瘌耳办续，一边连声承诺一定会保证毅一家的份额，绝不会侵占挪用。

    滕冲一边领着毅向山上走，一边回头观察着村民们对此事的反应。

    毅的父母看上去似乎挺高兴。

    滕冲刚才已经了解了毅一家的家境，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此事不但解决了毅的抚养问题，还多了这么多粮食，而且今后他们家也算对村子做过贡献了，这对他们以后融入村子，以及取得村民的尊重，都很重要。从今以后，他们的孩子可能再也不会出现被饿死的情况了。

    墩子晃动着一对牛角，脚麻利地卸下了拖板上大约十分之一的粮食。村民们围拢在四周，墩子特意打开了一袋，让他们看了看。

    颗粒饱满的粮食在村民们心中传递着，更大的幸福和喜悦开始在人群中洋溢。有人这些粮食颗粒饱满，最好不要都吃掉，应该留一部分做种子。

    滕冲不再理会村民，他转过头来，先用净身符把毅全身上下清理了一遍，然后把孩子抱在怀里，让孩子指点路径，催动急行符施展出急行符力，几十个纵跃之后，就带着毅来到了山顶。

    毅哪里享受过这等刺激的“飞翔”，他兴高采烈地顺着石缝把滕冲领到山洞中，来到了被雷劈过的大树前，献宝似的开始讲解他是如何在这里捡食果干的。

    滕冲看到这棵大树一下就明白了毅出现内力倾向的原因。这是一棵品种上佳的野生灵气果树，更难得的是，它是在山洞中长大的，洞中冬暖夏凉，四季都能生长，它凝结出的果实的灵气含量肯定比人工种植的要高出许多。在如此潮湿环境中，果子浓缩成干也不腐烂，这本身就证明了果子的品质上佳。

    但很可惜，它被雷劈死了。如若不然，光是这棵果树的收成，也能值回付给海族人的买路钱了。

    滕冲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好像记忆中有件什么事有可能同这次雷击有关。此时毅开始向滕冲介绍他同山猫的斗争。滕冲一边听着，一边努力思索到底是件什么事。

    “你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时候被雷劈的吗？”滕冲打断了毅的叙述。

    “好像是在我两岁左右。”

    十年前？难道是轨道巨炮调试误击事件？想到此处，滕冲的心怦怦地加速跳动起来。

    十年前他在芙蓉城上学的时候，听过一个传言。是茄香联邦偷偷策反了一个从粉红星回乡探亲的灵气炮的编程技术员，军部利用他回乡的这段时间，为两界通道的巨型发射装置加装了一套外挂符器套件，这套东西的主要功能是压缩灵气，凝成弹丸，运行起来后，能绕开密匙程序，把发射装置变成一架超级灵气巨炮。

    据这套外挂符器相当高级，能自行寻找吞吐灵气量巨大、运行速度达到一定程度的目标。当时设计的杀伤力也很牛逼，要求一发就能击破怪物本体的保护外壳。

    但可惜的是，在调试阶段出了误射事故。它莫名其妙地向空中开了一炮。事后联邦在这一炮沿线地区多方调查，没有发现任何符合要求的目标。

    这件乌龙事件引发的后果是，粉红星派人来抓那个技术员，但没抓到。那套外挂倒也没有拆除，粉红星人另外派人来对它进行了维修和改装，在提升了性能的同时，另行加装了启动密匙，归入了粉红星军方装备。而且他们还无耻地就此向联邦要了一大笔改装费。

    想到这里，滕冲急忙掏出一个侦测符向四击探查起来。

    从山体受击后呈现的势态分析，攻击力是从上而下，劈开部分山体，进入山洞将大树击毁的。而且显然是实体撞击造成的，而非灵气攻击。

    滕冲推测，当年灵气炮可能的确击中了某个目标，而它最终以极高的速度掉落下来，将这棵大树击毁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里很可能有那个中弹目标的残躯或碎片之类的东西。

    但滕冲忙了半天，没找到任何可疑目标。他不知道是他判断的不对，还是那个目标并没有被击毙，伤好后又离开了。他有点不甘心，于是闭目坐在枯树桩前，用他那刚刚晋升入幽二阶的暗域，感受四周的灵气走向。

    他蓦地睁开眼睛，看向洞内深处。

    “毅，你下到过洞底吗？”

    “下去过，下面是个深水潭，潭子周围地势太陡，让人无法站立，而且潭里的鱼太，也不好抓。”

    滕冲找出一个光照符，插在头顶的发间，然后左剑符，右盾符，心翼翼地顺着溪流，钻进那条向下的山缝。他向下爬了有三十多步距离，到达水潭的上方，发现水潭下面呈现一片怪异的苍白色。但是在溪水的冲击下，水面波光粼粼，又看不太清楚。

    他取出一根细绳把光照符绑在上面，把它慢慢沉入水底，然后把左伸入水中，用部的振动抵消掉水面波动，人为的制造出一片平静如镜的水面。

    强光把水底照的丝毫毕现，他从左边那片平静的水面望下去，发现那片苍白色的来源，乃是一片白森森的巨大骸骨，粗粗一算，只怕不下几百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