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神术

    牧人志疾行而出，即使冒着违规的危险在内城把急行符用到了极致，也只是在拐角处隐约见到了那位雷神殿的总管一个衣角。

    因为斗兽区紧邻雷神殿，对方只要出了斗兽场，走过护城河最近的拱桥，转眼就能拐进河对面的雷神殿内。刚才他如果在对方离开包厢时他立即就追出来，不定还有希望追上。但他听着那个主持人唠叨，愣了那么一会儿神儿，就直接导致他现在追丢了目标。

    他站在雷神殿的门口，猛眨了两下眼睛，摇了摇被肉糜拿得有点儿迟钝的脑袋，忍不住在心中暗叹：真是贪杯误事呀！如果事先没有喝这么多，当时肯定能反应得过来。

    他隔着神殿的门廊远远地注视着大殿内，考虑着是否直接进去揭开对方的身份，和对方面对面交接，了却这桩心事。但他又一想，总管刚才的逃避明，对方并不想和他相认，也不希望同他直接接触。

    如果直接接触后，对方反咬一口，他违反三重保密雇佣的规定，既要求他交出物品，又按违约条款拒绝兑付那项附加条件，那他就被动了。

    而且对方这么不愿意见他，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还没有准备好完成那个附加条件，所以不想就进行现在交易。

    牧人志现在有点儿搞不清楚，对方知道他知道了对方身份这件事，是否已经给任务交接带来某些不确定性。一是他如果直接接触，对方有可能矢口否认是这笔交易的雇主。二是对方已经知道他知道了对方身份，这是否会让对方起了杀人灭口，然后重新安排任务的念头？

    因为斗兽场内正在进行的精彩比赛，现在这片街面上没有什么人，雷神殿内虽然还是有不少信徒在祷告，但比平时要少了许多。

    牧人志最终还是决定装成信徒进去看看。如果能找到总管，他希望能把事情开，省得大家猜来猜去的，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但他刚跨进大门，就在不多的祷告信徒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星光辉。

    此时牧人志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星光辉一直掌握着他的行踪。而且他此时甚至有个感觉，神殿内部可能也有人和星光辉一伙有勾结。

    星光辉似乎是脑后有眼，他此时转回身来，一边微笑一边向殿外走来。牧人志下意识地回身察看，他看见身后真的有两个人向他包抄过来。一个是他没见过的年轻人，另一个是杨栖凤。

    等他转回头，发现随着星光辉的走近，他身后还有一个同伙，此人充满书卷气的中年人。

    牧人志知道，此刻他已经被包围了。他暗暗将左强化，右启动光刃，并将它隐含在掌中，同时将几股内力延伸入腰间的术符带，让急行符、盾符、腾雾符和隐身符都处于待发状态。一切准备就绪，他开始寻找对方这个包围圈的破绽。

    “牧先生，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谈”星光辉的话还没完，牧人志就找到了一个会。

    他现在是被四人前后夹击，但他所站位置正好在门廊下，门廊左右宽十五步，，两边是墙。在整个包围圈中，相对于那四个人来，两边的墙才是最弱的一环。左右厚厚的石壁看似坚固，但他知道，其实里面是中空的，墙后是一排分隔开来的静修室。

    他的计划是，趁对方话之际，用盾符挡在杨栖凤的方向，以防她的挥锤，同时用腾雾符制造浓雾模糊掉现场的能见度，用右上的光刃切削一段圆形墙壁，同时用强化过的左拳连同左臂砸开墙壁上的石块，然后钻入墙中再隐身逃走。

    他计划的挺好，但可惜上述一项段也没有施展出来。

    在他向外发出符力的同时，就听到那个年轻人对着他轻轻了一个字“消！”。

    然后他发现，他的内力在体内程序和体外术符中的流转都非常正常，但这些程序却没有发出任何符力。

    盾符没有出现，腾雾符也没有制造出任何烟雾。早已经幻化出来的光刃仍然在掌心，没有变大，也没有去切削墙壁。他的左臂倒是挥出去了，但它只是“咣”的一下撞到了坚实的墙壁上，传来的巨痛让他以为胳膊已经被硌得骨折了。

    “谈而已，既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抢你的东西。”

    在牧人志这一通忙活的时候，星光辉也淡定的把话完了。此时那四人已经走到近前，把他结结实实地堵在了神殿大门口的门廊里。

    牧人志一边甩着左臂，一边考虑着自己眼下所处的状况。以现在双方的距离，仅凭杨栖凤一人，他就已经失去了逃走的可能。所以他亮了一下掌，表示同意了星光辉想要谈谈的建议。

    牧人志被那四人挟持着往神殿西边的一个饮品店走。他一边观察着四周，看有没有相熟的人经过，以寻找破局的会。

    “别浪费心思了。你不可能有会逃走。”那个年轻人道。

    “你们用的是界域？”牧人志停在了饮品店门口，声问道。

    刚才无论是暗域程序还是术符程序都失效了，但他既没有感受到禁梏符力的作用，内力在这些程序中也运转正常，因此他觉得对方使的不是禁梏类符力，也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其他符力，他甚至怀疑是否是符力。

    那种感觉就像是符力在程序中出现的瞬间，就被悉数吞噬掉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同时抵消掉他发出的四五种符力，所以他信口猜测了一种传中的神术，也就是“界域”。

    传老祖级别的灵力者因为境界接近神仙，所以已经可以施展部分神仙之术了，界域就是其中传的最多的一种。传在界域之中，界域主人能言出法随，任意摆布界域里的人或物。

    “还没到界域那么夸张的程度。牧先生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的猜测多少沾了点边。虽然这不是界域，但的确利用一些界域的原理。”星光辉笑着道，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饮品店门口。“咱们别站在大门这儿了，进去聊。”

    对方的虽然谦虚，但牧人志仍然颇受震撼。难道这些粉红星人已经开始掌握神术了吗？

    一行人进店后，要了一个饮修两用的清静单间，五人落座后随便点了一些饮品干果，侍者上了东西离开后，星光辉给他介绍了一下已方的三人。那女人果然是挥锤杨栖凤，那个中年人姓符，叫符意随，星光辉他是粉红星上以制符著称的符氏天府的技术中坚。那个年轻人叫布纵横。

    介绍完之后，星光辉道：“牧先生，能不能请您把你这次任务搞回来的东西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牧人志亮出双背，然后道：“我是一个非常重视职业道德的人。想要让我违规，光是对我的生命进行威胁还远远不够，我还需要一些更好的理由。否则”

    “我可以给出理由，比如委托人违约在先！”星光辉道。“他在同你签约的时候，并没有对你明这个东西的危险性。它不是一般的物品，而是而是一种每时每刻都能对你产生实质伤害的东西。你把它带在身边的时间越长，你受到的伤害就越大。而且，靠近你身边的人，也会多多少少地会被它伤害到。”

    “你吓唬我！”牧人志把嘴角歪到一边，不屑地笑了笑。“我们边地人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真是无知者无畏！”星光辉完喝了一口杯中的饮品，接着转过头对那个中年人道：“这种饮品叫‘尽欢’，是紫茎城普通内力者们常喝的，没想到在这里竟成了上等饮品。味道虽然一般，但这么多年没喝过了，猛的一喝，仍然有一种能勾起回忆的幸福感。符兄，不如你来和牧先生解释一下吧。”

    符意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却“噗”地一声又吐回到了杯中。“这玩意也能叫饮品？我就是十多年没喝过饮品了，也不喝这种东西。”

    星光辉笑了：“我喝的是情怀，不是味道。”

    符意随没理星光辉，他转过头对牧人志道；“牧先生有没有注意到最近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点失控？”

    牧人志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道：“我从朋友那喝了点劲大的兽族出产的饮品，有点上头”

    “牧先生，你一向行事缜密，但你回想一下，这一上午时间里，你犯了多少错误？你带着刚从怪占区取回来的重要物品，很随意地在朋友那里喝了能让头脑反应迟钝的饮品；和一个来意不明的鲛人称兄道弟、形影不离；和一群青年在公共场合高谈阔论，臧否贵族；冒险追踪高级神职人员；不顾后果想要深入神殿去找人等等，亏你还是个以此为业的游侠，这像你平时的职业水准吗？”

    牧人志蓦然一惊。是啊，过去他也不是没有喝大过，但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多错误。按他平时的处事风格，在带着重要的东西的情况下，决不会干出这些后果难测的事的。

    他疑惑地看向符意随，问道：“你的意思是，是我身上的这个东西让我犯了这么多错误，而不是‘肉糜’？”

    “肉糜我也喝过，劲是不。但绝对没有大到让你失去职业水准的地步。”符意随道，“我还没有看到这个东西，所以不敢下结论。但我非常怀疑是它搞的鬼。你只要把它拿出来让我们研究一下，我就能告诉你答案。”

    牧人志仍然有点犹豫，他看向其他三人。那个年轻人只是看着他，仍然没有话。杨栖凤也没什么表示，她只是盯着他，显得有点不耐烦。

    星光辉再次开口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如果使用界域，完全有能力把它从你里抢过来。但我们没有这样做，而是尽量尊重你的意志。这明我们和你一样，也是讲究规则有底线的人，我们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牧人志不知道对方的能力是否达到了强抢他的东西的地步。这次他使用的是最保险的随身袋。这种袋子的特征是，它能和携带者的暗域进行符力锁定。除非是交易双方同时解除锁定，才能完成交付。否则只要携带者没死，它就不会离开他的身边，就算是携带者被杀死了，它也会自行压缩遁到一个事先设定好的地点。

    他身上这个随身袋设定的地点，是怪占区它原主人那里。这是他和雇主事先商量的结果。这样一来，他只要出事，这个东西就会自动回归。这样一来，雇主会损失掉换这个东西的对价物品及前期支付给他的费用，却得不到东西，而他则丢掉性命。

    但面对这几个可是能使出神术的人，牧人志不确定在对方的界域之内，随身袋是否还有遁走的会。

    “你们只是看看，还会还给我，对吗？”牧人志问道。

    四人互相看了看。那个叫布纵横的年轻人终于开口话了：“我们保证会还给你的。”牧人志终于看出来了，虽然其他三人都很有来历，但他们却是以这个年轻人为首。

    而且他从对方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边地口音，他忍不住试探道：“你是边地人？”

    布纵横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牧先生的听力相当敏锐呀，不错，我是本地人，而且就是在雷池城长大的。”

    布纵横看到牧人志皱着眉头在努力搜索记忆，笑着道：“你不用费劲瞎猜了，我既不是什么宗府的贵公子，也不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在街面上也没有任何名声，你不可能有关于我的记忆。”

    的确，雷池城可不是个地方，如果当时对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孩，牧人志还真没法查找对方的低细。他不再话，他正襟危坐，把注意力放到了暗域之内，审视暗域内每一个角落，想捕捉神智受到任务物品干扰的迹象。

    他好像感受到了一点于往日不同的感觉，但那一丝感觉总是若有若无，他也不清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起作用。

    他睁开眼睛，再次看了看那四人，从腰间的术符带后面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皮袋，一边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一边道：“这是随身袋，我相信以诸位的见识，应该知道它的功能。我无法解除同它的随身设定，也没有打开它的另一半密匙。所以除非你们杀了我，并阻挡下它的遁逃，否则别想把东西从我身边拿走。”

    布纵横轻笑了一声，没有话。

    牧人志接着道：“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开它，而且只能在这个桌子上进行。在打开袋子后，只能从袋口向里面看上一眼，不能把东西取出来。如果你的动作一旦让我认为不妥，我会立即强行自残切断联系，让它自行遁走。”

    “可以！”

    布纵横完就伸去碰桌上的皮袋，这时斗兽场方向突然传一阵人群发出的巨大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