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变形怪

    “你怎么发现我的？”

    从墙洞中钻出来的这个老人声音嘶哑难听，一口内陆贵族语的也不甚流利，要仔细辨别才能听出他的是什么。

    “哼！我杀过成千上万只噬灵怪，光闻味就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藏有怪物。”杨栖凤边边走上前去，但牧人志死死地把着门，没有让开也没有后退。杨栖凤根本无视牧人志的存在，径自走到门边，伸头看向屋内，打量起屋内老人的模样。

    老人身材瘦，一副本地蛮族人的长相，穿着一身麻衣，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皱纹，一头花白的乱发，两鬓长着大块的老年斑，干枯颤抖的脚，混浊无神的双眼，每个细节都在向人显示他只是个十分普通的老人。很难让人相信，他竟然是个噬灵怪。

    “很棒的变形术。一般变形怪限于厚实的外皮和鳞甲，都会选择变形为兽人或粗糙的壮汉，水平高、能刻画细节的会变形成高大的半神族。你能变形为一个老人，细节还临摹得这么逼真，真是不容易。”星光辉此时也走到了门边，看了老人的外表，开口赞道。

    老人盯着杨栖凤道：“你别开玩笑了。我在人类中间待了这么多年，从来听过人类能像我们高阶噬灵怪一样，用鼻子找出同类来。”

    “我境界到了呀！”杨栖凤得意地道。

    老人吃惊地看着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不信！”老人为了加强语气，把腰都挺起来了，“我固化成这个样子近十年了，无论外貌还是暗域都同人类没有两样，除非是先祖级别的难道你晋级先祖境界了？这不可能。没有更高等级的界域提携，你这个岁数已经不可能再提升境界了”

    杨栖凤没有话，而是伸出，放开暗域，让对方看清里面密密麻麻的卡位。突然她的连同暗域都缩了一半，然后又暴长为原大的两倍大。她部卡位的间距也随之折叠扩张。

    “黑域？”老人吃惊地问道。

    “还不算是真正的黑域，只是初具雏形，离真正的黑域还差的远。但杀你是不是已经绰绰有余了？你变回原形让我看看。”

    老人盯着杨栖凤看了一会儿，对牧人志道：“志，你让开吧，咱们俩加起来也打不过她。”

    牧人志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坚守在门口。老人只得伸着脖子对后面的杨栖凤解释：“我太久没有变身了，身体有点硬，一时半会儿变不回去，你可能得等一会儿。”

    “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藏在你家里？你们祖孙俩不会是协助噬灵怪潜伏在人类社会的间谍吧？”杨栖凤瞪着牧人志问道。

    “不是！他是我养父。”牧人志道，“我我其实是在怪占区长大的。如果不是他在我时候收养了我，我可能早被其他噬灵怪吃掉了。”

    杨栖凤皱着眉头来回看了看牧人志的两腮，道：“你不像是囊族人。”

    “我不是囊族人，我同你一样，是正宗的半神族人。半神族人在怪占区很难存活，所以我才，如果没有养父的庇护，我早死在怪占区了。养育之恩，我不能不报。现在他太老了，我不想让他在那边被别的噬灵怪吃掉，就把他接到了这里。给他养老送终。”

    正在努力变形的老人插话道：“我是个丧失了本体庇护的个体怪，最后的归宿只能是被同类吞噬掉。我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是每个流浪噬灵怪的最后归宿，没什么可怕的，也没什么难以承受的。但志就是认为这太残忍，不想让我遭此下场。所以我就随他的意思，来到人类社会走一遭，只要志高兴，我是无所谓。”

    此时他已经开始慢慢有点变化了，身体开始拔高，体表隐约现出鳞甲模样。

    星光辉看着老人身上正在发生的缓慢变化，忍不住问道：“你变的这么慢，这是因为老了，变不动了？还是因为固定人形太久了，疏于练习，有些僵化？”

    “两种情况都有一些吧，主要还是因为老了。”

    杨栖凤从没考虑过噬灵怪也存在年老的问题，忍不住又问道：“你们噬灵怪不是生命力都很逆天的吗？怎么也会变老？”

    “哪有什么逆天的生物啊，只要是生命，就终有一死。正常情况下，我们圣族的确很难老化，但目前蓝星的灵气正在逐渐变稀薄，失去了灵气的支撑，像咱们这些灵气生物，都将加速衰老，境界越高，老的越快。另一方面，我离开怪占区之后，失去了怪占区特殊的符力氛围，也会老的更快一些。”

    星光辉看了牧人志一眼，道：“牧先生，以你的资质，能成长到现在这一步，恐怕也是得益于怪占区特殊的符力氛围的熏陶吧？”

    牧人志没有话，算是默认了。

    星光辉接着又道：“难怪你会成为进出怪占区最成功的游侠，难怪那个神秘雇主会雇你去怪占区交换物品，你去怪占区和回趟老家没什么区别。”

    牧人志苦笑道：“哪有你的那么容易。怪占区也很大，本体之间也是派系林立，流浪怪尚且无法自保，人类就更难立足了。”

    此时老人的变化已经初具雏形，已经能看出他将要变成的是一个干瘦的骨刺射，他身侧的两排刺腔已经张口，满满的十二支骨刺，呲出了尖锐的头部。

    星光辉看了看女孩额头的显性徽章，用沟通术传讯问牧人志：“那三个雄山帝国的遗老既然叫你驸马，就明他们已经偷偷测过你了，知道你没有皇室血统，那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她是你收养的，还是她奶奶或妈妈真的是个逃亡的公主？”

    牧人志道：“不是收养的，她是我亲孙女。她奶奶和她妈妈也不是什么公主。”

    “那她的皇家血统从哪来的？”

    “唉！起来真是倒霉！八十多年前，我在怪占区完成一个任务时，救了一个逃进怪占区的女子，她自己是个内力低微的逃奴，为了逃避追捕被迫逃进了怪占区。

    “我看她可怜，就带上了她。但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我们俩逐渐产生了感情。我本想把她带回边地生活，但她自己是被通缉的逃奴，死活不敢回来，我也没办法，就把她送到了养父那里，由养父照顾她。我则在边地和怪占区两头跑。

    “后来她给我生了个儿子。等孩子懂事后，她不想让孩子在怪占区长大，就把孩子送回到了我这儿。我儿子和她妈妈相似，内力很弱，于是我没让他和我一样当游侠，而是在雷池做点买卖。

    “在我的照顾下，他衣食无忧，也没人敢欺负他。后来我帮他在雷池城娶了个本地蛮族的女子，后来他们生下了蛮。”

    杨栖凤看了看女孩和那个老怪物，问道：“你老婆呢？你们都来边地了，她自己在怪占区那边能行吗？”

    牧人志苦笑了一下，道：“她早就老死了。她内力实在是微弱，本就不适应怪占区的符力氛围，加上担惊受怕，只活了六十多岁。她去世之后，我才把养父接过来的。”

    “你儿子和儿媳呢？”杨栖凤又问。

    “前几年雷池过了一场轻度的瘟疫，咱们这种灵力者自然无恙，但他们俩口都是普通人唉！倒霉就倒霉在他们是最早的一批感染者，等到雷神殿祈求雷神施展神力驱除瘟疫时，他们已经病入膏肓，救不回来了。”

    “幸亏孙女没事。”星光辉安慰道。

    “对！蛮的内力比她父亲和奶奶都要强，这也是她没有染病的原因。她父母死后，我怕她再遇到这种灾难，于是想方设法寻找药剂和补品提高她的境界。希望她至少能抵抗住这些基本的疾病。经过几年的滋补，她的资质改善了不少，成长的也挺快。

    “但后来我发现，这孩子的额头上长出了一个胎记。这个胎记太像是显性徽章了，我下意识感觉不大对头，于是到内陆去查找资料，这才知道这是个雄山帝国皇室的显性徽章。幸亏因为同养父生活在一起的缘故，我们一家人一直深居简出，没人注意过她的额头印记。

    “我为了查明原委，彻底调查了蛮妈妈娘家的家族谱系，但没发现任何问题。于是我把怀疑的对象转向她奶奶这一边。我到我老婆的故乡走访，调查发现，她的父亲是从昌京迁来的。我又赶到了昌京，经过多方调查，发现我岳母在山峦大陆的一个大户人家当过侍女，而这个大户人家的家主竟然是山雪莲的儿子。”

    “第一次抗怪大战时到紫茎城慰劳出征将士的那位帝国公主山雪莲？”

    “不错！就是她。我猜测事情是这样的。山雪莲嫁给风府后，她的儿子内力低微，既没有资格继承爵位，也无实力在宗府中胜任任何职务，于是被他哥哥贬到偏僻的海边。

    “这家伙资质不行，又无心修炼，自然把乐趣转到了其他方面。于是他把一个侍女的肚子搞大了。但他又怕他夫人怪罪，于是连忙把侍女嫁给了一个要到茄香大陆谋生的人，后来这个侍女带着他的龙种来到咱们茄香大陆，生下了我老婆。就这样，山峦大陆的皇家血脉跨洋过海传入茄香大陆的民间，甚至沦为了奴籍。

    “也就是，我娶了一个看上去跟皇家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女奴为妻，后来生了个孙女却特么中了头奖，长了一个最著名的皇室显性传承徽章。”

    杨栖凤看着牧人志的苦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还真是多灾多难。时候落入了恐怖的怪物窝，由怪物抚养长大，好不容易娶妻生子，却都死于非命。幸亏还有剩下个孙女，没想到用补品一催，还长出了一个显性皇家徽章。另外，你身边还赘着一个老的快走不动道的变形怪养父。

    ”你是一边给老怪物养老，一边还要寻找皇室的掩饰程序遮盖孙女的显性徽章程序，对你来，打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的坎坷经历都可以编成悲剧让人拍进影像符了。”

    “还有一些我身世的倒霉事还没讲呢，我其实比你知道的这些还要更惨。”牧人志苦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