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首秀

    虽然已经成为了包厢内所有人视线的焦点，但滕冲警告自己，此时千万不能慌张。他知道，此时如果他上前急赤白脸地解释辩白，不但无法让众人相信他和鲛人之间没什么关系，而且还会使自己失分，沦为只能为这场会谈提供一些情况明的配角。不定完之后，立即就会被赶出会场。

    被当为一个角色被赶出会场还是轻的，更严重的是，他的形象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会被限定在了这个角色里，以后他想再把这种形象从这些大佬的心目中改变过来，没个十几二十几年的工夫，绝对不可能。他可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反过来看，如果他能在如此压力下镇定地表现出平时正常的水平，就足以让这些大佬们刮目相看。

    滕冲的性格本来就是那种事前紧张，但事到临头却异常冷静的类型。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他倒不再像赶过来时在路上那么紧张了。

    所以他顶着众人的目光，保持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态，平静地回看着在场的大佬们。好像他才是那个寻找答案的人，而大佬们才是有嫌疑的人，此时他正在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寻找着事情的真相。

    他看到房老将军露出一脸诧异，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么年轻竟然能在这么多大人物的目光下毫不慌张。裘老太爷则在回看他的过程中，目光中慢慢地放出了些许光亮来，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欣赏。

    钟大胖子则用同样的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回看他，似乎是在研究他为什么会这么冷静。这些人中，只有匠千印没看他，而是正在用盘点着腰间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奴印符，像是在核查着什么。

    “在边地搞奴隶暴乱的人，背后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滕冲慢条斯理地道。他心里已经打好了接下来演讲的腹稿，这句话不过是先抛出论点，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他边边踱到包厢正中站定，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坐着的大佬，看到他们都在注视着他，然后才继续道：“接下来就看谁会从中受益，那么谁的嫌疑就最大。”

    “那你来在边地众多庞杂的势力中，奴隶暴乱会给谁带来益处，谁的嫌疑又最大呢？”裘老太爷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地笑意，像是一个猎人在看一只即将开始第一次离巢飞行的雏鹰。他后面的裘姐也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滕冲。

    滕冲回了裘老太爷一个微笑，却没敢去看裘姐，以免给人留下他是为博取美人瞩目才站出来显摆的印象。

    他把目光转向房老将军和狮亲王，尽量使音调平缓：“首先，我们先来看看奴隶暴乱会带来什么后果。在座的诸位前辈都知道，我们宗府俱乐部有一支从各宗府抽调的灵力者组成的靖安队，主要针对外部势力的入侵。

    “还有一只雇佣和征调游侠、猎人建立起来的治安队。主要负责内部治安管理。单只是治安队，就足以平定任何形势的基层暴乱，何况后面还有比它强大无数倍的靖安队。

    “所以，无论是我们，还是暴乱背后的主使者，大家都很清楚，即使边地所有的奴隶都加入到暴乱之中，也不可能动摇俱乐部和宗府的统治。最多一到两天的时间，暴乱就会被镇压下去。

    “所以奴隶暴乱只能带来如下后果，大量的奴隶和普通人的死亡，大量的基础物资的损失，表面看，宗府、贵族、商人、平民奴隶，似乎没人会受益。但情况真的是这样吗？大家可别忘了，边地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我先分析奴隶暴乱会给边地周围几个最大的势力分别带来了什么。粉红星、茄香联盟、兽人帝国、噬灵怪、海族，这五大势力当中，目前我看不出粉红星和海族会从暴乱中得到什么，所以它们的嫌疑应该最低。”

    狮亲王似乎想什么，滕冲急忙接着道：“我知道，即使海族没有参与，也并不能排除跟着我来到雷池的那个叫鲛铁锚的鲛人被人利用参与了此事，后面我会具体解释一下我跟他的关系。”

    裘老太爷似乎对他的分析很感兴趣，他亮了下掌，道：“没关系，你接着分析。”狮亲王瞥了裘老太爷一眼，但没什么。”

    滕冲接着道：“先茄香联盟。近百年来，我们边地一直秉持保守政策，既不主动参与战争，也不允许外部势力取道边地袭击他人。但这一政策一直被联盟中的主战派所诟病。

    “所以我们不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联盟派人潜入边地奴隶阶层，渗入内部进行鼓动挑拨，挑起事端后，再以协助宗府俱乐部平叛的名义派兵进驻边地。然后他们就不会再离开了。

    “再兽人帝国。边地仍是茄香联盟同兽人帝国进行交易的重要枢纽，交易量占据这两大经济体总交易量近一半。边地的中间商从中屯积居奇，哄抬物价，攫取了大量财富。

    “虽然这些中间商大部分都是各方势力的代理人，跟边地关系不大，但朴实的兽人民众却不会这样看问题，他们一直认为就是边地人在坑他们的钱。兽人帝国国内舆论反对边地奸商的呼声一直很高。

    “再加上数千年来，兽人例来有南下劫掠的传统，不定他们一直在计划着在边地搞点事情，那他们就能以保护他们运来的货物的名义，出兵边地。”

    狮亲王哼了一声，准备话，滕冲向他亮了一下背，再次抢在前面道：“我现在只是进行客观分析，并没有就此指控兽人帝国的意思，请亲王大人不要急着同我辨论，容我把话完。”

    房知戈笑着对狮亲王道：“稍安勿躁，可以先让这个家伙完。”

    滕冲对着房老将军笑了笑，接着道：“最后是噬灵怪。众所周知，现在无论是内陆还是咱们这个边远地区，无论是宗府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大家谈论的最热门的话题，都是关于第三次人怪大战即将爆发的预言。

    “如果这些预言为真，第三次人怪大战迫在眉睫，那噬灵怪这次很可能不会再像第二次大战时那样，放弃边地这条战线。它们很要能重新开启边地这条进攻联盟的通道，哪怕只是用于佯攻呢！而它们一旦真的决定这样做，那它们完全有理由派出间谍先把边地的局势搞乱。”

    滕冲到这里停了下来，容众人略微消化一下话里的内容。他这番话完全是站在边地人的立场来分析的。他这番话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给裘老太爷听的。

    果然，裘老太爷听罢沉吟了一会儿，赞许地点了点头，和言悦色地道：“没想到滕远这个猎户还真培养出了一个有头脑的读书人。行了，剩下的详细分析等一会大家一起细谈，你先把鲛人的事一下吧。”

    滕冲心中一喜，看来刚才这番话至少已经为他取得了本次会议的与会权，他恭敬地俯了一下身，了一声“是！”

    滕冲等到众人从思索中重新把注意力转向他，然后才开始道：“我是三天前在海边遇到鲛铁锚的。当时他自己是个四海为家的美食家，想跟着我来雷池大会，同陆地人类的美食爱好者进行交流，我怀着为咱们边地搞好同海族睦邻友好关系的想法”

    滕冲看到了在座的人中，除匠千印外，其他几位嘴角都露出笑意，于是笑着改口道：“好吧，我主要是为我们滕府今后能多开辟几条海路才决定和他结交的。一路上相处下来，我发现这个鲛铁锚很有意思。他为人豪爽且充满幽默感，完全不同于通常我们对鲛人的印象。”

    “这很可能是他故意做给你看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放松警惕。”房知戈道。

    滕冲想了想，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目前还没有足够证据支持这一法。除非我们搞清楚了他到雷池的目的。”

    房知戈看着滕冲郑重地道：“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鲛人在达到入幽三阶之后，就能学习辨音术，境界高者甚至能达到读懂人心的地步。他们通过读取你身体明暗两界散发的各种信息，几乎能分析出你所有的即时感受，进而推理出你的想法。你回想一下你和鲛铁锚相处的这几天中他的表现，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

    滕冲大吃一惊。他还真不知道这事。他一点一点地回想三天来他同鲛人相处的情景，越想越惊。如果鲛铁锚每时刻都能读懂他们的心情，那对方肯定知道他对其外貌和某些行为的鄙视。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如果是表现出来的那种真性情，根本不可能维持一路上的欢声笑语。

    事后想想，其实当时鲛铁锚的演技并不怎么样，但在他们一行人从来没有接触过鲛人，在不了解鲛人的情况下，滕冲很难发现美食家的身份是鲛铁锚营造的人设。

    滕冲此时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如果鲛铁锚不是为了美食而来，那此人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来到雷池城呢？在棘蔓岛上经历的事如一幅幅画面掠过他的脑海，突然，幽深潭底的白骨山中那些海族巨大的骸骨定格了下来。

    滕冲脑中灵光乍现，他突然想明白了鲛人的目的，甚至他对奴隶暴乱之事都有了一些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