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自由

    王新钢将后腿肉切成块，串在了唐刀上，把刀悬在一堆点燃的柴火上。柴火是刚才离家三兄弟给他拾来的。

    此时他持刀的左向唐刀内输入内力并使之高频震动，从肉的内部开始加热，同时伸出右爪悬在肉串上方，从上向下发出符力进行加热，再加上下方的柴火烧烤，肉块从内到外全方位地均匀受热。郭槐很有眼色地在一旁不停的向肉上撒着作料。

    “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吴正印没有回答王新钢的问题，而是盯着王新钢上转动的肉串低声吟诵了一句。

    王新钢抬头瞥了这个装逼犯一眼，知道对方在等他问上一句“先生为何发骚”之类的话，但他并不想配合，所以没话。

    吴正印等了一会儿，见王新钢无意给他捧哏，只好自行道：“我能先问王组长几个问题吗？”

    王新钢现在担任着云贵川地区的防务领导组的组长，所以对他的尊称已经从过去的“王中尉”变成了“王组长”。此时他一边注意着烤肉的火候，一边道：“当然可以。只要是不涉密的，我都可以回答。”

    吴正印听到“涉密”一词，不自觉地咧嘴露出一丝苦笑，他下意识地抽了一口烟袋锅子，然后才慢慢地问道：“我听过你这些年除了领导云贵一带的防务，一直还在试图把史蒂文从噬灵怪那里拯救出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不是原先的史蒂文了吗？”他话的同时，烟气从他的嘴和鼻孔里不停地冒出来。

    王新钢抬起右臂，亮了一下他那只大如同一个簸萁的右爪，然后道：“按你的法，我也不是原先的王新钢了。但我知道我没变，我还是我。我相信史蒂文也是这样。我相信他还是那个大公无私英勇无畏的圣史蒂文。即使退一步想，他身心已经有了些许改变，只要把他救回来，我们的医疗段也在快速发展，肯定能想办法把他恢复过来。”

    吴正印又吸了一口烟，然后道：“那在你的眼中，救史蒂文和拯救世人孰轻孰重？或者换个法，当这两者出现矛盾的时候，你将如何选择？”

    王新钢从刀尖上掐下一块肉来尝了尝，觉得有点淡，示意郭槐再加点作料，同时口中道：“首先，我不认为两者有矛盾。无论是救史蒂文的行动还是拯救世人的行动，对抗的敌人都是噬灵怪”

    他看吴正印想插话，连忙继续道：“我知道你这个问题想问什么。你是想问我，一旦出现二者必择其一的时候，我会如何选择。你是想知道我拯救战友的执念的多重，看重自己的名声的程度是否已经影响了应有的大局观。”

    吴正印不好意思地笑了，刚想开口解释，王新钢还是没给他会，继续道：“我可以正面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是军人思维。在必要的时候，我不但会牺牲自己，我也可以牺牲战友。只要目标值得我这样做。”

    在王新钢话的时候，郭柳伸想从刀上撸下一块肉来吃，被王新钢一把把他的打开了。“你还是喝你的营养剂吧，等入幽了之后再尝试吃肉，现在吃对你没好处。”完，他又转向吴正印道：“吴先生很自负啊！”

    吴正印掏出烟丝又续了一锅，一边点烟一边掀了掀眉头，问道：“何以见得？”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先问我的立场，显然是怕自己的回答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这明你对自己的见解相当重视，不想轻易示之于人。”

    “呵呵！”吴正印轻笑了一声，自嘲道：“我身处底层，消息闭塞，人轻言微，所谓见解在真正的专家眼中不过是些胡思乱想。我哪敢妄言可以轻易影响你们这些大佬的决定。”

    “我听出吴先生的谦虚之中充满了自负。您越是这么，我就越发想聆听一下您的那些‘胡思乱想’。”

    吴正印笑了，深深地吐出一口烟，然后道：“那好，我就跟您唠唠吧！什么呢？先点我对这个世界的宏观认识吧。”

    “我洗耳恭听。”王新钢抽出短刀，边边开始片肉吃。

    “您认为人类是自由的吗？”吴正印问道。

    “人类？你是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来是不是自由的？”

    “对。”

    “应该是自由的吧！人类毕竟是万物之灵。”

    吴正印不自觉地又笑了：“您肯定听过一句古话：天地为炉，万物为铜，阴阳为炭，造化为工。古人对世界的这种认识虽然朴素，但非常准确。我现在借用古人这句话，形容一下随着灵气的出现，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天地为炉，万灵为炭，强者为工，武人为铜。”

    “此话怎讲？”

    吴正印把烟袋锅子把鞋底上磕子磕，收了起来，摆出一副正式开讲的架式。

    “如果视这天地为洪炉，那世间的生物就是薪炭。最低层的薪炭就是植物，随着人类的扩张，它们渐渐被人类通过种植、砍伐等段所控制，而生产出来的植物及其果实，被人类用来喂养动物，人类再吃动物，于是动物们成为了第二层薪炭。

    “但视动植物为资源的大部分人类也好不到哪里去。武人的出现将人类分裂为两个种族，武人视普通人为奴仆、为财富、为资源，于是占人类中大多数的普通人成为了第三层薪炭。

    “大多数基层武人同样也逃不出成为薪炭的宿命。看看现在的人怪大战。这场战争发展到现在，虽然已经死了许多普通人，但它已经变得同普通人没什么关系了。你可以看看那些农田里的避难堡垒。”

    吴正印着指向远处一大片麦苗。王新钢看过去，只见在田垄之间，为防止怪物袭扰农夫，修建了若干避难用的坚固堡垒，但堡门洞开，门上原先的附着的金属防护层已经被人拆走了。

    “最近几年，这些堡垒已经基本上都荒废了。来种地的人不再使用它们，维护人员也不再来维护修缮它们。为什么？道理很简单，现在怪物已经不屑于捕猎普通人了。它们只吃含灵量更高、卡位种类更多，程序更高级的武人。而武人则反过来食用怪物，无论是直接食用还是用它们的骨肉制作营养剂，理由其实同怪物吃武人一样，为了变得更强。”

    王新钢看了看中的肉块，眼睛眯了起来。

    吴正印接着道：“对于你们这些金字塔尖上的高阶武人和噬灵怪中变形怪这个级别的存在来，低层武人和低级噬灵怪何尝不是一种资料？它们无非也是一层薪炭。”

    王新钢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电子科技被锁死之后，人类不得不转向了术符科技，但术符文明是以暗域修炼为基础的，白了就是以个人能力为尊。我认为依此趋势发展，最后大绝部分人类会演变成田中的禾、塘里的鱼、圈里的猪，会变成金字塔尖上那极少数几个人修行的‘资源’。到那时，你还认为他们是自由的吗？”

    王新钢盯着面前木柴烧后的灰烬思索起来。

    “由无数生灵化为薪炭，蒸煮煎熬出来你们这些少数的精英，就是自由的吗？在你们的头上还有张菲和本体这些幕后操盘。张菲在算计什么？本体又在忙活什么？”

    王新钢豁然抬头，张口道：“当然是在寻找生存的会！”

    “没错。他们之所以这么拼命，也是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在他们头上，还有更强大的存在视他们为‘资源’，在等着收割他们这些‘果实’。”

    王新钢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你的理论有些牵强。我们人类本就是自然界生物链的一环，你不能因此就我们并不是自由的”

    “我是这么认为自由这个概念的。”吴正印道，“非洲草原上的雄狮，在一群无寸铁的人面前，它就是自由的，因为人们奈何它不得。但如果它面对的是一群持猎枪的人，即使人们出于保护珍稀动物的理念不去射杀它，它也不是自由的。因为它的命是人类开恩才没被夺走，它已经被人类视为一种资源了，而不是自由骄傲的兽中之王。

    “同理，如果人类真的是万物之灵，没有其他生物能够把人类怎么样，那人类肯定是自由的。如果有一些高级智慧生物，比如更高级的噬灵怪，出于培养更可口的食物的目的，监视和引导着人类发展，那人类还谈何自由？”

    王新钢没再反驳。

    吴正印又道：“另外，还有一个让我非常迷惑的现象，也间接能证明我的这一猜测。”

    “什么现象？”

    “人们一直认为，噬灵怪是来自外太空的外星生物，但它们为什么同地球生物的结构这么相似？这点暂且不，另一个不可思议之处是，武人竟然可以消化它们的血肉，而它们也可以食用人类的肉，更奇怪的是，吃多了竟然还会出现像你胳膊这样的变异反应。”

    “你想什么？”

    “我想的是，这在生物学上堪称奇迹。概率可能只有亿万分之一。所以我不信这是人怪之间第一次打交道。我觉得人类和噬灵怪之间的渊源应该极深，背后绝对隐藏着很多秘密。”

    王新钢看了看刀上剩余的肉块，顿时没了食欲，他伸爪想把它们撸下来扔掉，但想了想一会儿尹照京会来，不如留着给他吃吧。他看了看正若有所思回看他的吴正印，心想，此人倒是颇有一些独到的想法，一会儿尹照京来了，如果让此人也参与进来，不定能对接下来的计划有所助益。

    “吴先生，你们今天的训练内容结束了吗？”

    “基本上完了。”

    “我有一个计划，想请你参详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可以。但时辰不早了，我要把孩子们先送回去。”

    “那好。你先把孩子们送回去，我正好也要等一个同伴。等一会咱们人齐了，再一起商量。”

    “好！”吴正印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带着孩子们上了飞行器，向京城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