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矿上
第六十一章矿上
俞钱花伸摸了摸光头,似笑非笑地斜眼盯着刘建国,似乎此时她的目光已经穿过了对方的脑壳,正在数他大脑里的沟沟坎坎。
刘建国是武夷山内力合金矿场的场长。场长这个职位虽然听上去有点儿不起眼,其实它算得上是武侠公会屈指可数的实权肥差之一。因为权利巨大地位特殊,即使是像王新钢这样镇守大区的防务领导组的组长见了他,至少也得客客气气的上前寒暄几句。
而且他是军政一把抓,下兵力也不弱。矿上的武人有二千余人,其中有上百位入微级以上全副武装的精兵强将,甚至还有两位是入幽级高。除了这些护卫身上精良的装备之外,矿区内还有三十多台座式大型术符武器。
这个武力配置是按照能抵御住噬灵怪一镇兵力两个时的进攻而配备的。可以只要刘建国一声令下,矿区的武人进入战时状态,所有武器一起开火,即使是噬灵怪的运兵舱,不定也能把它从空中打下来。
但现在他却被面前的这个大肚子女人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俞帮主,我真的不知道您问的那些物资调配的事,我是三年前才上任的,在我的任内,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即使有这种事,也是你前任的事。”俞钱花道。
这时一只猫从沙发下窜了出来,几个纵身就跳上了窗台,成了精似得伸爪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一个球棒状的东西紧随其后也从沙发下窜出,正想也从已经打开的窗口跳出去,却被俞钱花伸一把抓住了棒尾。
“别追猫撵狗地乱跑了。去,给我削个苹果!”俞钱花训斥道,同时松开了。
球棒窜到窗边向外探了探头,似乎观察了一下猫的去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茶几边,伸出两根符力须从水果盘里缠起一个苹果,从棒头弹出一截光刃,一阵令人眼花缭乱地操作之后,苹果已经削皮去核,变成六瓣大相同的月芽状果块。然后它缠起其中一块,送到了俞钱花嘴边,俞钱花张嘴吃下。
在刘建国盯着球棒看傻了眼的时候,俞钱花一边嚼苹果一边接着道:“我是想让你查一下你上任以前的矿产品出库记录,看看以前十余年间是否每年都有部分产品以内部调剂的名义或其他莫名其妙的理由吧,被送出或提取了。”
“我这就派人去查。”刘建国从球棒上转回视线,一边忙不迭地答应着,一边向门外走。
俞钱花看着刘建国在场长办公室的门口消失,心想这家伙对我怕成这样,肯定做过什么违法的事。但她也知道,现在有相当数量的武人价值观崩坏,他们已经不再把普通人当做同类了,如果严格按照战前的法律,他们的行为都够判处死刑了。但现在,人类还需要他们的力量抗击怪物,即使像她这样嫉恶如仇的人,也不能进行深究。
“唉!”俞钱花叹了口气,伸从盘子里抓起一瓣苹果塞进嘴里,一边吩咐球棒再削一个苹果,一边重新审视了一遍她追查张菲行踪的过程,看看有什么遗漏之处。
在京城的时候,她离开李俪的办公室之后,并没有急着赶来武夷山,而是先去了一趟武侠公,想看看能不能从内部统计部门的数据中发现张菲在暗地里操纵物资的痕迹。但她查遍了所有资料,也没有在那里找到什么线索。
这倒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毕竟在张菲胁迫李俪的时间段里,张菲已经离开了武侠公会,公会内部即使还有她的人,或者像李俪一样,也受到了她的胁迫,他们也不会在账面上留下线索的。
她要想更深入地调查,除非把武侠公会各个山头管控物资的人都聚集起来,用辨形术进行审问。但她肯定不能这么做。武侠公会能允许她这个非会员查阅内部资料,已经是给足了她这个郭副主席的女儿、天下第一高面子了。如果她再提出这种要求,那会让别人理解成她在替郭松山整理武侠公会内部势力,为郭松山抢班夺权做准备。
她出了武侠公会之后,立即登录游戏,同超度帮总部的通讯平台联系了一下,听取了廖满堂传来的最新进展。
超度帮的辨形团队到达武夷山后,立即投入工作,现在案情调查的很清楚了。逍遥门全部一百三十二名男性武人成员中,查实有七十二名涉案,女性成员中也有十余人涉案。逍遥门周边的大中型武人势力中,有十多位权贵人物也牵涉其中,其中就包括五个像陶主任一样被腐蚀的抗联官员。
此时朗天涯正像猎犬一样在满山遍野地尽力缉拿案犯,已经归案的罪犯正在依照帮内办案程序进行定罪处罚。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除门主无念子之外,其他案犯很快就会一一归案。
而无念子这个罪魁祸首的情况有点特殊,此人不但在武侠公会中颇有人缘,还兼着抗联的一个大区领导组成员的虚职,老廖的这次汇报,主要是想问一下怎么处理这位逍遥门的门主。
俞钱花想了想,回身又走进了武侠公会的大门。门口警卫室的负责人见她去而复回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回来又有什么事,连忙上前问她想上哪个部门,他好派人领路。
“我想查一个武人的详细个人资料应该找谁?”她问那个警卫室负责人。
这个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叫过一个警卫,吩咐他带着俞钱花去地下十层。
她一边跟在路的警卫身后,一边回想起老廖在报告中还着实夸奖了朗天涯一番,他老实听话,工作细致有耐心,的确是帮主良配,帮主很有眼光云云。
俞钱花很清楚老朗是个什么懈怠性格,也很清楚老廖这个颜控肯定会嫌弃老朗的外貌和气质。她都能想象出老朗被老廖折磨得的样子。但老朗竟然能忍受老廖的歧视和差遣,既没生气也没有一走了之,真是很给她面子。
这让她在走进电梯的时候,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幸福感。突然,一阵催促她去见老朗的强烈欲望袭来,让她产生了一种类似戒断反应的痛苦感觉。这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她对老朗的思念,还包括她的暗域对“宫殿”的依赖感。
俞钱花早就发现,她利用老朗的“宫殿”超速提升境界是有副作用的。她离开“宫殿”的时间越长,距离越远,她的暗域对“宫殿”的思念就越强烈,它总是想促使她回去待在“宫殿”营造的环境里。
有一次她为了筹建一个基地,在非洲待了四个月。到第四个月月未的时候,她已经被暗域折磨得无心工作,一心想着回“宫殿”去。最后她实在挺不住了,不得不乘遁器返回,在“宫殿”待了半天,才再次回去工作。
这次经历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平时她的那些对老朗的“思念”恐怕不仅仅是心理上的需要,还包括暗域的需要。
后来她曾同郭松山、王新钢等值得信任之人谈过此事。他们讨论之后觉得,这种现象的原理类似于怪物禁区的符力场的作用。人们经过多次实验证实,武人在禁区内比在禁区外提升境界要快一点儿,据推测是因为禁区内丰富的符力对暗域产生了“按摩”作用,促进了其成长。
而朗天涯的“宫殿”内有一个比禁区强大得多的符力场,它在促进她的暗域进化的同时,也使她的暗域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有了依赖性。他们建议她除了定时回归这个解决办法之外,最好找到其他的办法缓解这种依赖,否则的话,如果在关键的时候发作,很可能会误事。
于是俞钱花经过反复实验,研究出了一种由营养剂和各种补品提炼而成的药丸,由她们母子三人分多次带入“宫殿”内(他们虽然可以自由出入“宫殿”,除了一身衣物之外,每次只能带入极少量的灵气物品。),在符力场中温养一段时间,取出后服用,可以缓解长时间远离“宫殿”的痛苦。
电梯到达地下十层,俞钱花一边从兜里摸出一个药丸吃下,一边跟着警卫走出电梯。一个普通职员模样的人等在电梯旁,他同警卫交接了一下,让警卫乘电梯返回,他自己领着俞钱花来到了一个没有悬挂任何门牌的房间。
“俞帮主想查谁?”那人坐在一台电脑前径直问道。
他似乎并没有向俞钱花介绍自己以及自己所在的这个部门的意思。俞钱花也懒得问,反正她知道对方不敢骗她,于是直接道:“逍遥门的无念子。”
那人来回地在两台电脑上操作了一番,分别调出一份资料,然后让出位置对俞钱花道:“您自己看吧。这两份都是。”
第一个电脑上的资料没什么特别,只是介绍了无念子的个人基本资料,以前他在社会上的各种职位,逍遥门的一些情况等。而第二个电脑上的资料就不一样了。
“他原名叫伍宏图?”俞钱花看着电脑里那个浑身洋溢着仙气的古装中年人,惊讶地自语道。
在过去的十多年的时间里,虽然因为战乱的原因增加了不少困难,俞钱花仍然派人到各地详细地复查了所有“齐云升”的案卷,并尽量寻找了当年的目击者或涉案人员,基本上复原了老朗在十年逃亡中的经历,并追踪了追捕他的那些武人的下落。
这个伍宏图就是当年追捕朗天涯的主要角色之一,而且他是将强奸杀人案件栽赃到“齐云升”身上的重要嫌疑人。他也是他们这批人中最早销声匿迹的人之一。俞钱花曾重点追查过他的下落,但一直没有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个身份,是福建一大门派的一门之主。
“我曾派人来公会查过所有齐云升案的资料,为什么没见过这份资料?”俞钱花回头问道。
那个普通职员模样的人苦笑着答道:“这是最近才从一批报废多年的古董级磁卡中发现的。这些磁卡本来应该早就被销毁了,但因为处理人员偷懒,或是想当废品卖,就把它们偷偷放在了一个仓库的角落里。后来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的,反正一直没有处理。最近在一次整理仓库的时候才被清理出来。”
“哼!没有张菲的帮助,这个败类不可能藏得这么深。没有你们这些人的隐瞒,他也不会逍遥到今天。”俞钱花咬着牙道。
她本想找伊卫东等人理论一下,但仔细一想,知道他们也有苦衷。抗怪形势这么严峻,他们发现这份资料之后,肯定不想让她知道,增加内耗。但现在她找上门来,指名道姓地调查此人,这些人不敢再隐瞒,这才向她公开。
俞钱花气愤地离开武侠公会,联系了超度帮通讯平台,让他们转告廖正堂,让他务必命令老朗抓到这个无念子,审清楚此人的所有罪行。然后她就立即飞向武夷山。
她来武夷山并不想参与逍遥门的事,有老朗这个张菲的移动监视器在那里,她在救回老朗的父母兄长之前,是绝对不会同他直接照面的。她过来是想调查张菲那些调派到武夷山的物资去向。所以她的第一站当然是武夷山内力合金矿场。
在俞钱花吃光了果盘里的所有水果之后,刘建国才推门而入,饱含歉意地道:“我让人查了所有的账目,没有出现您怀疑的那种物资调配情况。”
俞钱花抹了一把嘴,抓起球棒道:“我想到矿下去看看。”
刘建国一脸为难之色,“这不太好吧,按规定”
俞钱花伸打断了对方的话,想了想是胁迫还是晓之以理,最后她选择了后者。
“张菲运到武夷山这么多物资,在这个地区肯定藏着一个大工程。而这样一个大工程,不可能不大量使用内力合金和液晶。但是,你的账面上却没有这类的物资调配迹象,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肯定是采取在地下盗采矿石的方法取得这方面的物资。难道你不想堵住这个矿产流失的漏洞吗?”
刘建国眨了眨眼,道:“我陪您下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