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附着

    “没想到你竟然跟伍宏图搞到一起了。”楚卫兵拽着嘴上的管子唔唔噜噜地道。

    “我看是你脑子还没彻底清醒。我怎么会跟伍宏图是一伙的。我特么是来抓他的。”朗天涯一边对楚卫兵着话，一边恢复了现在的相貌。

    楚卫兵看着他脸部的变化思索了一下，突然露出一脸谄笑问道：“您现在境界挺高的了吧，我当年早就看出您不是一般人物，杀伐果断，勇敢坚忍，在面对被当成人民公敌一般的残酷追杀下，仍然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行了！别捧了。嘴上连着个这么大的管子也没能堵住你的嘴。”朗天涯还没想好接下来应该以什么态度对待这个昔日仇人。

    楚卫兵嘿嘿干笑了两声，又问道：“现在是哪一年了？”

    “二零二二或二三年吧，我也不是很确定。实话，我也昏迷了十多年，日子过得也是糊里糊涂的。”朗天涯道。

    “我竟然已经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二十六年了。二十多年呀！真是生不如死啊！”楚卫兵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朗天涯一边问，一边从右食指上弹出一截剑芒，在楚卫兵面前晃了晃。

    “也不是。一开始是像奴隶一样在这里跟那些怪兽一起挖石头，做苦力。后来才被关在了笼子里。在笼子里大多数时候是昏迷着，时而也有清楚的时候，但都很短暂，次数也不多。”楚卫兵着一抬头，看到朗天涯指上冒出来的剑芒，忍不住抖了一下，半躺在平台上一边往后缩，一边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朗天涯看着这个当年追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大侠”的惨状，心中的恨意怎么也提不起来，反而冒出丝丝怜悯之意。他伸拽住对方嘴上那根管子，道：“我不是想杀你，看把你吓的。我是想截断你嘴上的管子，就是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伤着你”

    在朗天涯话的时候，楚卫兵后退到平台边缘，后撑的右一下落空，身体顺势向平台外跌去。朗天涯本能地上一用力，想用管子把对方拽回来。这根管子挺结实，刚才他就是这样把对方从笼子里提出来的，所以并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但朗天涯在用力的时候突然感觉上一空。只见管子带着楚卫兵的整张脸以及头皮，一起从他的头骨上脱离开来。朗天涯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脚往前一伸，立即在脚前凝出一块空间坪把楚卫兵的身子托住。

    楚卫兵的身体在倒向空间坪的过程中，光秃秃的头骨已经和脖子分离开来，它落在空间坪上咕噜噜转了几下，然后迅速析出了一些无用的水分，整个大也收缩了一点儿。此时它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符器了。

    朗天涯看了看上的管子和连在上面的楚卫兵的整个头部外皮，再低着看了看那个骷髅头符器，愣住了。他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面前这些笼中人之所以被这样对待，可能是被无念子当成了培养符器的载体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瓜熟蒂落的现象，也就是种植的符器成型，自然脱离了载体。而作为载体的楚卫兵就如同秋后的瓜秧，自然也就“枯萎”了。

    他俯身拾起骷髅头，在撤去空间坪的同时把楚卫兵的尸体也拽回到平台上。此时这具尸体已经开始出现水化的迹象。看来它已经被符器榨干了精华，暗域已经开始加速崩坏。

    朗天涯把注意力从尸体上转回中的骷髅头符器。现在它刚刚脱离载体成形，仍然带有载体的生物性，所以暗域仍然处于开放状态，里面的程序和卡位一目了然。但他相信不久之后，它就会自行关闭暗域。

    他在翔龙城的地下世界修复了二百多件符器，也算是研究符器的老了。刚才在骷髅头落入中的瞬间，他就感觉它散发出来的气息有点怪异。现在细看之下，他更是直接发现了它同其他符器的不同。

    首先，它内部的卡位程序非常奇怪。在异界，从符骨的甄选，到程序的设计和卡位的重新排列，形成了许多不同的定式和风格，甚至衍生出许多不同的编程流派。编程和刻划的法也有高低之分。

    这个骷髅里面的程序深邃繁复，颇具编程设计方面的美感，但里面具体的卡位排列方式却很稚嫩和粗糙。如果打比方的话，它就像是以幼童的笨拙笔法创作出的一副构图精美，寓意深远的画。又像是建筑设计大师的精心之作却被一群技术拙劣的建筑工粗制烂造地建了起来。

    其次，它里面不仅仅具有卡位层面的程序，它还具有一层精神力程序。最近一段时期，朗天涯通过吸收精神力、吞掉“雷神”的念头、以及最近几天研究自动登录程序和石子程序，他逐渐开始对精神力在程序方面的运用有了初步认识。

    他基本上可以确定，骷髅头里的主程序覆着一层精神力程序。这层精神力比登录程序和石子程序都复杂，鉴于他对精神力程序了解实在不多，所以现在还无法判断它具有什么用处。

    他在接触这个骷髅头时一直格外谨慎，生怕自己不心把它“吃”掉。他可不想继自动登录程序之后，再“感染”另一个来历不明的精神力程序。另一个原因是，这可是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变成的符器，他可不想再“吃人”了。

    他突然想起这个符器还配有一个操作符，他可以通过它来研究这个头骨符器的用途。于是他弹出剑芒，刨开楚卫兵那具已经水化得如同果冻的尸体。那块具有操作程序的骨板并没有水化的迹象，这让它同周围的骨肉明显地区分开来，他很容易就从胸骨上把它剔了出来。

    当朗天涯伸想去取出这块操作骨板时，他突然感觉到了它上面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之力，于是急忙缩。但操作骨板似乎完全被他体内庞大的精神力所吸引，顺着他的缩回的向他扑来。

    他瞬间在、脚、头、肩、腹等发力的主要部位凝出数块空间坪，同时释放少许爆炸符力引爆了内力，全身几个点同时发力，向后急退。但操作骨板同他之间似乎有一种超强的吸引力，它追击的速度比他还快。他还没退回到入口处，它已经追到了距离他的面门只有十公分。

    朗天涯大惊之下，下意识地散为灵气团，然后尽量扩散，让自己外化的所有程序向整个地下空间延伸开去。

    操作骨板一开始还追逐他的精神力集中的头部程序，但随着他的扩散延展，可能是他的外化程序被稀释到了一个临界点，它盘旋着再也找不到可以追逐的目标，最终向深井中跌落下去。

    朗天涯不知道深井中是否还有其他奇怪的事物，所以并不想让操作骨板掉下去。但他既不敢凝出身体去抓它，也不敢聚拢任何一个程序用符力方式去捞回它，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向下掉。

    而且与此同时，他还被另一种感觉吸引走了部分注意力。在外化程序扩展到一定阶段，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溶入到这个符力空间的信息集合之中的趋势。这种趋势充满诱惑，似乎他只要化入其中，就能弄懂它里面包含的所有秘密。

    突然，一只长舌从井下一侧射出，长舌上的粘液把正在下落的骨板牢牢粘住，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朗天涯从陶醉中猛地清醒过来，在深井上空凝出一个松散的头部形状，向舌头弹出的那侧井壁看去。只见那只体长足有十多米的大壁虎正在回看着他，看神情似乎在期盼着他也掉下去，好让它把他“清理”掉。

    朗天涯在平台上救楚卫兵时就注意到了这只大壁虎，但当时救人要紧，他只是粗略地察看了一下，觉得它只是个“清洁工”，既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也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就没太在意。

    现在细看之下，他发现这只壁虎暗域内的卡位似乎主要集中在消化系统里，但它的暗域并没有打开，他看不清里面的具体的程序，更不知道骨板在它肚子里是否会产生什么变化。

    朗天涯想了想，将一枚灵气针程序完全虚化，顺着壁虎巨大的鼻孔钻了进去。灵气针松散地保持着自己的程序框架，放开内部所含的内力粒子，让它们溶入到壁虎肠胃的暗域中。

    朗天涯尽量不去控制那些内力粒子，任凭它们被壁虎的暗域渲染，变成它自己的内力粒子，并参与到其体内程序的运作之中。此时这些内力粒子就具有了双重属性，既属于灵气针程序，也属于壁虎肠胃暗域的程序。因此它们同时被双方感知和指挥。

    朗天涯这是从当年进入本体体内时，吸入了本体的内力粒子后又被瞬间掠夺产生的灵感。也就是，强者可以通过外化程序的方式，利用自己对内气粒子的细微掌控能力，侵入弱者暗域。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强者占据着首先渲染和精神力比对方强两个要素，可以在弱者不知不觉之中，窥探其暗域的内情，甚至直接进行破坏。

    但实话，以朗天涯现在的水平，也就敢欺负欺负这种低智商的兽类，他可不敢用这种方式窥探其他武人的暗域。以人类的敏锐感觉，他估计很难成功。

    这些双重属性的内力粒子能量被壁虎的程序消耗后，就被它排出了程序。这只大壁虎顶多入微境界，对内力粒子的能量利用率并不高，但它们现在对朗天涯也没什么用处了。他在抹除了它们的特性之后，把它们放归自然。

    然后他再用灵气针程序抢先捕捉新鲜的灵气粒子，渲染上自己的特性，再任由它们进入壁虎的程序中运行。如此这般经过了几波内力粒子的窥探之后，他不但搞清楚了壁虎消化系统的暗域构造，还见识了那个操作骨板是如何在片刻之间就被这个强大的消化程序拆分化解掉的。

    他惊奇地发现，壁虎消化系统的暗域程序竟然同他的化解符骨能力的部分功能有些相似。他的化解之力可以把符骨的程序完全分解成卡位，并把程序模式拓印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个消化程序没有他的化解之力强大，只能把进入肠胃的外来程序分解为若干大不一的模块，能消化的就消化，不能消化的就化为清水被排出了体外。

    那个操作骨板进入肠胃后，在消化符力的作用下，也被分解为若干模块，但接下来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没被吸收的模块自己进一步分解，化为细的模块或卡位，最终全部被壁虎吸收了。

    朗天涯收回灵气针，在平台上凝出身形，从平台地板上拾起那颗骷髅头，想了一下之后，他把骷髅头抛向了大壁虎。大壁虎伸舌头将骷髅头粘回，正想将其吞入口中，但骷髅头却“啪”地一下贴在了它的脑门上。

    壁虎开始用舌头狂舔脑门，想把骷髅头拽下来送入口中。但骷髅头死死地粘在它脑门上，舌头被拽得笔直，也没能让它移动分毫。

    朗天涯冷静地看着壁虎在那里摇头摆尾地忙活，等待着进一步的变化。过了一会儿，骷髅头开始软化，向壁虎头上平摊开来。壁虎也停止了用舌头对它的挣扯，眨巴着眼睛似乎进入了思索之中。

    至此朗天涯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操作骨板上应该也覆盖着一个精神力程序。它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对象进行附着，一旦附着成功，就会让附着对象再接纳骷髅头，完成全部附着。这是一个从到大，从弱到强的附着过程，看样子是为了让被附着的人放松警惕。

    此时骷髅头已经全部溶化，在壁虎巨大的脑门上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斑块。而且这个斑块还在慢慢变淡，想必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变得和壁虎的皮肤一样了。

    此时的壁虎一改刚才的懵懂无知，两只大眼充满了灵气，它们转了几下，最后聚焦在了朗天涯脸上。朗天涯觉得在那双大眼后面，似乎藏着一个不亚于人类智力的灵魂。

    朗天涯觉得这件事的整个过程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圈套。先是用人体种植符器和操作符，但它们真的是符器和操作符吗？恐怕它们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像是符器和操作符。它们的真正作用是，引诱其他生物靠近，然后进行附着。至于附着之后会产生什么后果，对被附着生物是好是坏，还有待观察。

    他想不明白这个无念子到底什么来头，这些操作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一人一兽对视了片刻，壁虎向上爬了几步，把视线转到那些笼子里的人身上，舌头伸出来在空中吞吐了一下，然后再次把视线落在朗天涯脸上。

    朗天涯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想吃剩下的这些笼中人。他感应了一下笼子里那二百余人的精神力和身体状况，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处于同楚卫兵刚才相似的状况，已经没有什么拯救的价值了。

    但在他们真的死去之前，他并不想看着他们被壁虎吃掉。于是他冲着壁虎摇了摇头，同时用沟通术传过去一个拒绝的信息。

    壁虎盯着朗天涯看了一会儿，转头向下爬去，很快消失在了深井的漆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