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路上

    在柳正午发愣的时候，宇天然继续用沟通术给他传讯道：“我来到你们蓝星之后，只坐过军方的运兵遁器，但从没坐过这种民间的运输盾器。这种盾器的设计理念真是既天才又疯狂，竟然把乘客变成符器的一部分，让所有乘客都参与到飞行中来。

    “这要是在粉红星上，政府肯定不会允许商家采取这种交通方式搞运输。这太危险了，一旦符器出现问题，会连累全体乘客一起遭殃的。尤其是在战争，敌方稍一干扰，就能让我们这五十多人一起完蛋。”

    柳正午一边稳定地向横杆内的触点输入内力，一边笑笑回道：“习惯就好了。蓝星条件简陋，自然不能同你们粉红星的城际运输络相比。我们蓝星人也没有你们粉红星人金贵，我们更勇于冒险。”

    宇天然传讯道：“大约一千五百年前，在灵气浓度最鼎盛的时期，蓝星跟现在的粉红星一样，也曾拥有过一个遍布全球的城际公共交通络，几乎每个城市都有遁器运输站。

    “那一时期也是符骨矿被大量开采，符骨被滥用的最厉害的时期。上等符骨甚至是顶级符骨虽然也贵，但市面上很容易见到。不像现在，上等符骨踪影难觅，顶级符骨只剩传。但可惜的是，它们大多都被滥用了。

    “那时的中下等符骨也一样，被大量运用到民间，甚至普通平民家庭都有几件符器用品。听那时候最浪漫的事，是黑夜时到高空遥看大城市的万家灯火。听光是地下世界照明符透出的光亮，就能将整个城市的街道照亮。

    “听那时还有武人做过实验，通过遍布全球的盾器交通络环绕全球飞行，实现了超越太阳，看到了太阳东落的奇景。

    “但辉煌之后必是暗淡。你也知道，劣质的编程技术和粗糙的制符水平对符骨的损害是很大的。虽然当年的古人修炼的速度比现代人快，境界也普遍比现代人高，但他们的编程和制符技术却比咱们现代差的太远。这种不成熟的技术浪费了大量的符骨资源。而随着开采的加剧，符骨矿也越来越稀少。

    “后来，几家顶级宗府开始意识到蓝星上的灵气浓度在逐年下降，符骨也越来越少。所以他们开始把目光对准了粉红星。他们开发粉红星时，用掉了大量的符骨，搬去粉红星时更是带走了蓝星大量库存的优质符骨。

    “同时，人类一千多年间因为争权夺利发动的内战也消耗了大量符骨。人类同兽人帝国之间连绵了近千年的战争，雄山帝国发生的数次大型平叛之战，茄香大陆数百国家战国时代的群雄逐鹿等等。

    “在这种穷兵黩武的状况下，不但居民家中的符骨被收刮上来，被拿去制造武器了，后来贪婪的世家和地主军阀们甚至连城际运输站里的符骨也拆了下来，制造武器用于了战争。

    “等到噬灵怪入侵之时，人类已无足够的符骨制造武器武装军队了。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去是多么的愚蠢。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尤其是城际运输站的拆除，直接破坏了人类军队的运输能力。动性和后勤跟不上，直接导致人类在两次抗怪战争中都处于劣势。”

    在蓝星上，研究和讲解历史是犯忌的。柳正午还真没听过这些往事。他不知道宇安然为什么要给他讲这些。虽然他更想听对方讲战争中的事，但他看对方讲的高兴，就没敢打断。

    宇安然传完信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年轻人，微笑着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产生了一个疑问，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些？”

    柳正午礼貌地笑了笑作为回应。宇安然接着传讯道：“唉！历史总是要传承下去，人类才能吸取教训。你记住这么句话，祖宗不足法，祖神不可恃。希望你将来有一天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到时你就能体会出你父亲对你们兄妹的苦心。”

    “是要开始第三次抗怪大战了吗？”柳正午略带兴奋地传讯问道。

    宇安然可能是觉得对方没有领悟到自己刚才这番言论的重点，他有点失望在看了柳正午一眼，回问道：“你很希望爆发第三次抗怪大战吗？”

    “那倒没有！但不得不承认，战争才是英雄的用武之地。一想到那些英雄人物们又要披挂上阵，再现当然的雄姿，我就有点激动。”

    完全是孩子的心性，根本没有形成成熟的思想！宇安然对柳正午的失望更加深了一些。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决定做最后的努力。“你哥哥是否跟你过和谈派们为什么要和噬灵怪和谈？”

    “没有。他从来不跟我谈这些。我也没兴趣听。我觉得和谈派不过是打着珍爱生命，减少伤亡的旗号，以维护自身的安全，保住自己的财产。”

    “是吗？”宇安然反问道，“你考虑过战争到底争的是什么吗？”

    柳正午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生存权吧？争的是我们和噬灵怪谁才是蓝星的主宰。”

    “没那么简单。战争的本质从来都是上位者在争利益，下位者才是在求生存。世家之间的战争，大多争的是该地区的符骨产业的管理权，而国家之间的战争，争的是土地上的矿产和奴役民众的权力。而下层民众在战争中从来都处于被利用、被驱使的地位。战争的胜负同他们基本无关。

    “即使是人类和噬灵怪之间的战争也不例外。噬灵怪的本体在乎它生殖的那些子体的生存和幸福吗？它并不在乎，它在乎的是它的成长速度。人类中的顶级灵力者何尝不是这样，战争能使他们晋升的更快，也会促进编程和制符技术的发展。

    “人怪大战，在两个种族争夺生存权的背后，其实是两个种族上位者寻找晋升会。而我们这些中下层的武人和普通民众，都沦为了炮灰。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认为和谈派是错的吗？”

    柳正午本能地想反驳，但一时找不到理由，情急之下问道：“你这些话肯定跟我父亲过，他是怎么反驳你的？”

    宇安然笑了，再次反问：“你真的以为你父亲是主战派？”

    柳正午一愣。接着他想起那个几乎同父亲形影不离的符器使，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同时他对此产生了深深的厌倦。这也是他讨厌政治，不喜欢父亲所从事的情报工作的原因。你搞不清这些老狐狸真正的想法，是非曲直可以在他们嘴里变来变去，总能找到服你的角度。

    宇安然可能也看出柳正午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他没有进一步在这个问题上深谈。

    柳正午这时又冒出了同这位参与过抗怪大战的前辈打听一下那些战斗英雄的事迹的想法，但他察觉出对方此时似乎没有交流这些的心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他左思右想，突然找到了一个话题：“安然先生，我刚才看到两界通道的客运站有不少来自粉红星的游客，他们往往是全家出动，带着大行李，如同搬家一样，他们真的是来旅游的吗？”

    “他们是来逃难的。”宇安然答道。

    柳正午眼珠转了转，试着问道：“是因为灭世谣言？”

    “对！”宇安然答道，“前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粉红星上悄悄流传着一个消息，是雷池城下有一个巨大的飞船，可以搭载几百万人顺着灵气洪流逃离这个星系，到太空寻找外星上的灵气胜地。一些家族信以为真，就买了所谓的船票，阖家前来。”

    “嗤！”柳正午笑了出来，“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点儿的人都能猜出来这就是一个骗局，粉红星人都这么单纯的吗？这种事也信？”

    宇安然却没有笑，他传讯道：“他们自然有他们相信的道理。我听甚至有几个中型以上的世家，甚至是天府，也在准备乘坐雷池这艘船。这足以证明这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的确是有人在操作此事。”

    柳正午一愣，问道：“难道这消息是真的？”

    “我现在也不知道。”宇安然答道。

    “您是为这事去雷池的，对吗？”

    “不是。我是为其他的事要去雷池。”宇安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传讯道，“你才是为那艘飞船才去的雷池。可能是你父亲想为你们柳家留下你这支血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