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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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腹痛的病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玉荣的话让胤禟闻之眸色一暗。

    “记不得了。”他貌似不以为意地一句带过, 又问:“十五那日, 园子里会放烟火, 想看吗?”

    玉荣定定地看着他不回答。

    他与她对视一会儿,却是先别开目光。

    “我只是想陪你看烟火。”他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自那日董鄂氏来过之后, 两人之间再没了亲密熟稔的互动,连言语间也十分平淡。

    胤禟以为玉荣是因为董鄂氏的事儿生气。

    他记得以前无论是府上的女人,还是外面跟他有露水情缘的女人, 通通被董鄂氏算作他的后院。对于她们,董鄂氏理所当然地行使着正室所拥有的处置权。

    然而这些对胤禟来,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久远到上个辈子。他一直远着那些事那些人, 因为他不愿回想那时候的事儿。

    那个时候的他对此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他不介意董鄂氏怎么界定他的后院,他也不管她怎么处置这些人。

    但现在的他知道,不管董鄂氏怎么界定,玉荣都不算作这“后院”里的人!

    不过他不知道,现在的玉荣根本不是为着董鄂氏的事儿与他疏远。

    “你不我就不看。”玉荣淡淡地回应着。

    “又使性儿了不是?”这回, 胤禟不由分地拉住她,难得强硬地将她抱进怀里。

    玉荣瞋目瞪他。

    胤禟的手松了松,却也没让她挣开。

    “是不是我跟十三阿哥呆了一夜的那晚开始的?”她故意问道。

    胤禟的手又紧了紧, 斥道:“你还敢提?!”

    “是不是?”玉荣直直看向他眼底。

    胤禟自诩冷静自持,却不可能被她这样看着还面不改色地骗她。

    可他也知道,若他了实话, 或被她猜到实情,她很快就会消失了。

    “是。”他扯了扯嘴角。

    玉荣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她只是空口乱猜的,却不想猜中了。

    *

    几日之后便到了正月十五,花好月圆时。

    园子后面的一处空地周围新栽了白梅,暗香浮动,非但不显清冷,反有送寒迎春之意。

    玉荣穿着一件袄裙站在花下,竟也不觉得冷。

    “这样的景儿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只是这里不该是梅花。”她回头对胤禟道。

    他站在三步之外,身上披着一件紫貂厚氅,手臂上还搭着一件更的毛外套,另一只手里拿着手炉。

    “那该是什么?”他上前,将手炉塞给她,却又被她塞了回来。

    “雪吧。”玉荣完,又横他一眼:“你这人不是一贯怕冷吗?自己拿着。”

    “我怕冷?”胤禟面上出现一丝疑惑,他皱着眉不悦道:“一个手炉而已,竟还争执起来了,难道九爷我还缺个手炉不成?既是只拿了一个,便是给你的。”

    他猜想她也不会乖乖听话,索性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用他的氅衣裹着她那娇的身子。他伸手向下摸索去,碰到她的手,果然是冰的。

    玉荣抬头,见他俊眉竖起。

    “爷,都准备好了。”何玉柱偷偷地摸了过来,声禀道。

    “放。”胤禟头也没回地吩咐道。

    玉荣起初对这十五的烟火提不起兴趣,烟花罢了,不知见过多少回。

    直到夜幕中绽出光彩时,她才看得有些愣了。

    五色璀璨的烟火,竟是真的像花一样,什么样的图案都有,有的像玉堂富贵,有的像云芝瑞草,最好看的还当属一朵又一朵的大金梨花,想让人留住那转瞬即逝的绚丽。

    随烟花一并冲上夜幕的,还有数不尽的喜鹊与白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仿佛那些鸟儿真的在花丛中流连似的。

    原是胤禟找了一伙专门做烟花的师傅,一伙现扎,一伙放,民间技艺是最巧的,所以才他们能将喜鹊什么的一并放出来。

    玉荣仰头看了半晌,又回头看了看胤禟。

    他也在看着夜幕中的景象,天上的火光映得他漆黑的眼底明明灭灭。

    这还是她大半月来第一次主动与他亲近,只是因为他怀里的麝香味儿出乎意料地温暖醉人。

    虽然他的怀中十分温暖,但她却开始没由来地感到寒冷,几乎冰到了心里。

    “罢了,不看了。”玉荣拉了拉他的手臂,然后往他温暖的怀里靠了靠。

    她窝在里面,察觉到他动了动手,时不时绚丽的光瞬间消失了,耳边也没了烟花绽放时发出的巨响,天地间重归宁和寂静。

    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吹得火药味儿散去了些,幽幽的梅香也飘了过来。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宽敞的园子里,一时没有交谈。

    “你可有什么愿望?”突然,玉荣听到胤禟缓缓问道。

    “愿望?”

    “就是想做却未完成的事,想去却去不了的地方,想得到却求不来的东西。”

    玉荣愣了。

    她自己从未想过这些,以前的九阿哥们也不曾问过她这些。若她眼前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走完这些攻略线路,这样她就能被十九朝部录取了。

    之后她大概就可以无忧无虑地漂游在历史的长河中,也能永生不死了。

    “你呢?”她不知道如何表述这些,只能反问之。

    胤禟没责怪她不回答问题反倒盘问他,垂目看了她一眼,眸中无波无浪:“我有想爱却要不起的人。”

    许是今夜天气太冷了,玉荣感到呼吸一窒。

    她一时拿不准他的是不是她,很是愣了一会儿。

    半晌,她抹开一个笑容,并在他腰间掐了他一下:“你是不是看上那几个新从扬州送来的美人儿了?”

    胤禟一直低着头看她,目光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听到她的发问,他清冷寂然的表情突然在一瞬之间变得哭笑不得:“这飞醋吃的好没道理。”

    “怎么没道理了?你敢你没去看过她们?”玉荣又掐了他一下,哼道:“别跟我是你那些兄弟要的人。”

    “没有。”他叹了口气,又补充问道:“我去看她们做什么?”

    “听有个女子舞姿出众,身段儿也好,舞跳得也好,比我好。”玉荣一脸认真。

    胤禟哑然失笑。

    他没有立刻回应她的突然发难,只是笑了一会儿,然后牵起她,循着路往回走去。

    玉荣仍半偎在他怀里,两手环着他的左臂,缓缓走着。

    不远处楼中亮着温暖的光,快走近时,胤禟将她的手拉下,握在掌心摩挲了一下,然后紧紧扣住。

    “今晚我留下来。”他若无其事地道。

    玉荣身子一僵:“为什么?”

    表忠?

    “看蓉蓉跳舞。”他。

    还真是。

    玉荣却难得忸怩了起来:“我跳得还不好,待练好了再给你看。”

    “怎么,真怕我去看那个跳舞跳得比你好的女人?”胤禟目光一转,眼底有些戏谑。他虽是这样,却也没有勉强她。

    玉荣“哼”了一声,表示她毫不在意。

    *

    回去之后,胤禟当真留了下来。

    两人早早地歇了,同躺在一张榻上,和衣而眠。

    玉荣知道他没有心思做些别的事情,也就跟着老老实实地躺着,雀似的偎在旁边。

    她本以为这晚有他在身边,自己会彻夜难眠,谁知她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竟是很快就困倦了,眼皮沉得很。即使她想奋力睁开眼,眼皮也像黏住了似的分不开。

    躺在她身侧的胤禟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可她仍然感到很累很倦,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意识迷糊之中,她尚能察觉到他低头贴在她耳边话,仿佛怕她听不见似的。

    “蓉蓉,答应我一件事。”他的口吻很是不舍。

    “什么?”她迷迷糊糊地应道,声音轻飘飘的。

    “以后你遇见爱新觉罗胤禟,要让他永远地将你放在心上。”

    黑暗中,他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

    等一等啊……

    玉荣迷迷糊糊地睡着,大概知道自己又要换周目了,想挣扎,却怎么也留不住。

    留不住时间,也留不住她自己。

    那样被拉扯着溺在黑暗里的感觉很是熟悉,像人在弥留之际不断浮浮沉沉。她一直迫使自己醒着,可是胤禟的声音还是彻底淡去了。

    ——“以后你遇见爱新觉罗胤禟,要让他永远地将你放在心上。”

    这人什么哑谜?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突然要破他的“规矩”,硬是在正月十五这样的日子里舍了一府的人,陪她看什么花好月圆。

    可她却没像他一样抓住这一晚好好地陪他。

    鼻子一酸,竟有些想哭。可她一想,等她醒来,那人也不在了,哭了让谁心疼去?

    这么一想,她心里也稍稍平静了些。

    她试着挣扎着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又会被送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  嘿,又一个□□

    四个单元都结束啦,是时候票选你心目中最喜爱的九爷啦!

    港真,特别好奇

    九爷5.0、九爷6.0、九爷7.0:我们就不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