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冰面上后，江灵的心情明显轻松很多。

    原来老道真的不在石头里藏着，真是要把她吓坏了。

    想想老道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江灵便打了一个激灵。

    白冰见江灵的神色已经变了，知道她已经克服了恐惧，这才放心地往湖里走。

    江灵再抬眼见到白冰时，满心里都是感激。

    她嗫喏道：“白冰，谢谢你。”

    白冰勉强一笑，说道：“不必谢我，是你自己的造化。”

    江灵不知道他说的造化什么，便疑惑地看着他，这一看倒是看出更大的问题了。

    “白冰，你的身体怎么在发抖？”

    白冰闻言心头大震，他看看自己发抖的手，感受到身体在冒着水汽，忙闭了眼睛，沉声说道：“你既然已经平安，就在石缝里找个地方安歇吧！”

    江灵很不满地说道：“刚刚还说不赶我走，现在又要把我推到一边。”

    她拖着伤脚一步一步地朝白冰走去，白冰却也不动，看着她走来。

    “我不要走，我要在你身边待着。”

    白冰索性坐了下来，喘着细细的气息。

    “那道人为何要杀你？”白冰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累。

    江灵却抓了他的胳膊，轻声问道：“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白冰摇摇头，可分明又是个不舒服的样子。

    江灵突然嗷地叫了一嗓子，喊道：“你的胳膊好烫！你发烧了吗？”

    江灵又将手放到白冰的额头上，学着娘亲的样子说道：“很烫，怕是发烧了。”

    白冰又摇摇头，说道：“我并未发烧。”

    “那你怎么这么烫？”

    白冰有气无力道：“我只是太累。若是你无事，我便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去？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去哪里？我怕！”

    白冰推开她的手，轻声说道：“不要怕，除了清流没有具有法术的人进得来。你是安全的，找个地方歇息吧。”

    “不，不让你走！你陪我待一会吧！”江灵央求道，手已经拽住了白冰的袍子。

    江灵止不住地央求白冰，先是拉着袍子，后来又抱住他的腿，像个树懒一样不屈不挠地挂在白冰这棵大树上。

    白冰实在没有力气再应付她，只得坐在冰面上，虚弱地喘息着。

    江灵笑嘻嘻地坐到他身边，说道：“这样我就不怕了。”

    白冰苦笑，江灵又问道：“你身上为何这么烫？我坐在这里都能感觉到热！”说着她便往白冰身边蹭了蹭，再移一移，盯着他的腿看了半晌，终于再次抱住了他的腿。

    “真暖和！”她闭着眼睛惬意地说道。

    白冰：“......你可听过男女授受不亲？”

    江灵歪着小脑袋一想，说道：“什么亲不亲，没听过。”

    白冰蹙眉，艰难地说道：“就是男女之间不可直接接触的意思，比如现在，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趴在我腿上是万万要不得的。”

    江灵立刻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不是女人，我是女孩。”

    白冰眯起来眼，说道：“什么是女人，什么是女孩？”

    江灵一听来了精神，说道：“成了婚的就是女人，没有成婚的就是女孩。我才九岁，还未成婚，当然是女孩。”

    说道成婚，江灵突然埋下头，忧愁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再过几年，我便要成婚了。可是娘总说，我要是再这个样子，就没人娶我了。白冰，你说真得没人娶我吗？”

    白冰听后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

    江灵很沮丧，道：“八成是没人娶我了。他们都说我是疯丫头，我也没有爹爹，怎么会有人娶我？”

    白冰问道：“你很想出嫁吗？”

    江灵道：“想，想盖上红盖头，涂上胭脂，穿上大红衣服，多好玩！”

    白冰叹一口气，说道：“成婚不是儿戏。需敬父母，从夫君，育幼儿，你可能做到？”

    江灵一听红了脸，道：“什么夫君幼儿，我才不要呢！”

    白冰又是一笑，说道：“那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江灵撅起小嘴，气鼓鼓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白冰真是会扫人兴致，惯会说些大道理。

    月华皎洁，照亮了冰面上的两人。

    江灵看着月亮，忽然想起娘亲来。

    她夜里未归，娘亲不知道多担心！

    可她也不敢出湖，万一那老道还在外面怎么办？

    唉，若是白冰能出湖就好了！

    她偏头一看，白冰呢？再往冰面上一看，白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倒在冰面上了！

    “白冰！”

    她膝行过去，摇着白冰的胳膊喊道：“白冰！你怎么了？”

    白冰紧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又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烫的更厉害了！

    白冰肯定是发烧了！

    他穿得这么少，肯定是惹了风寒！

    想到这里，江灵已经完全忘记白冰说过自己是仙人的事，搜肠刮肚地回想自己发烧时娘亲是如何做的。

    对了！给他捂出一身汗！

    可在冰面上，上哪里找被子给他捂汗呢？

    江灵左看右看，突然没了主意。

    到处都是冰，这怎么办呢？

    江灵想着拖着白冰到湖边，可她不能动他分毫，只能先给他裹紧薄袍子。

    忽然，江灵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趴到白冰身上，把自己当成了一床被子。

    四野无声。

    白冰鼻子和眉毛在月光下投射出一片片阴影，让他的面容十分安详。

    江灵看呆了，拿手摸摸他的睫毛，像狗毛一样顺滑坚硬。

    他的胸膛太硬了，江灵觉得有些硌得慌，便翻了个身，学着白冰仰面躺着。

    天有星辰万颗，冰上有人两个。

    江灵叹一口气，对着漫天星辰祈祷。

    “希望娘亲不要太担心，灵儿好着呢！”

    白冰身体的热量传来，像个暖炉一般烤着她。

    “白冰是个好人。愿他的病早日康复。”

    夜已深沉，江灵周身暖洋洋的，带着担忧的神色，渐渐地坠入梦乡。

    今夜，她的梦里出奇地多出一个人来。

    那是她从来没有梦到过得爹爹。

    她看到爹爹在家里劈柴，听到有动静，便回头一望，笑着说道：“莫怕。”

    爹爹的模样，分明就是白冰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