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的手渐渐地握紧了，又缓缓松开。

    他望着灯光下江灵白嫩的面庞和亮晶晶的眸子，忽然咧开嘴笑了。

    他说道：“我突然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

    他俯下身子靠近江灵，脸却朝着热闹的大街，眼睛在人群里瞧了瞧，缓缓说道：“你在街上找一人，他要去哪里，我们便跟他去哪里。等到你玩得尽兴了，或者冬日将至，我们再回来。你觉得如何？”

    江灵冷不防听到清流这样说，竟然真得认真地考虑他的建议。

    她朝着大街上的人看了看，忽然看到一个男人头上扎了许多细细的小辫子。再低头一看，他身上虽然裹了件袍子，却是与周围人的不同，颜色红绿相间，十分古怪。他的腰间还系着红绸子，挂着刀具和火镰。他身边的几个男子也是同样的发式和衣着，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江灵惊呼道：“他们！”说着还指了指那几个人。

    清流闻言抬眼一瞧，毫不费力地明白江灵指的是谁了。

    他带着淡雅的微笑，大跨步地走到人群中，推开几个不相干的人，拉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袖子，拱手说道：“在下清流，见阁下衣着不同常人，十分奇异，故冒昧前来相询。敢问阁下，可是荣国人？”

    那个壮汉被清流忽然拉住，先是一怔，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见他衣着华贵，似乎不是歹人。又听清流彬彬有礼地自述来处，实在拿不准他要干什么，便说道：“我与兄弟几人来荣国做生意，路经此地而已，不是荣国人。”

    这话倒是实诚话，不过说了和没有说并没有太大区别。这快活城里走的人，过的车马，一大半都是做生意的。

    清流笑意更甚，问道：“我与表妹二人正要寻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游玩一番，见阁下衣着不同常人，便知见识不凡，这才唐突一问。不知阁下可否方便，为我二人指一个玩赏的好去处？”

    江灵还站在路边呆呆地看着清流，清流挥手示意道：“快些过来！”

    江灵端着笑慢步走到清流身边，在牙缝里悄悄吐出几个字道：“为什么把我也拉进来？！”

    那壮汉听了清流后来的话，态度已经转了许多，再见这个貌美如花的表妹，更是堆起了笑，说道：“嘿嘿！阁下客气了！我是苏赫巴兽，这是我的几个兄弟巴图，巴雅尔，还有布日固德。我们是从草原上来的，姑娘见过草原吗？”

    江灵惊喜地反问道：“草原？草原在哪里？”

    苏赫巴兽憨笑道：“草原离这里很远。骑上我们草原上跑得最快的宝马，日夜不歇，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到这里。”

    江灵黛眉轻蹙，道：“这么远。草原上有什么好玩的？”

    苏赫巴兽神气地说道：“草原是这世上最好玩的地方，比干梆梆的平原好多了。我们那里水草肥美，牛羊成群。有最矫健的雄鹰，有最勇猛的男子……”

    苏赫巴兽越说越兴奋，被叫做巴图的比苏赫稍微瘦一些高一些的男子，也兴冲冲地加入进来，遍数草原的好玩之处。

    江灵听得心生向往，恨不得立刻就飞到草原上看看万顷碧草连天，千匹良驹奔腾的场景。

    清流轻轻咳嗦一声，不动声色地将与苏赫和巴图站得过于紧密的江灵拉了回来。

    他依旧带着和暖的笑意，说道：“街上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聊一聊？”

    江灵正求之不得，苏赫豪迈地挥手道：“那边有个吉庆酒楼，姑娘，清公子，请！”

    江灵抬腿要跟着走，清流扫了她一眼，缓缓道：“夜色已重，我与表妹过会还要回家，恐怕身上沾了酒气惹爹娘责怪。再走过一条街便有一栋茶楼，可否去哪里一叙？”

    苏赫等人皆是一笑。苏赫说：“就听清公子的吧！”

    上了茶楼，在二楼要了个安静的包间，一行人再叙前话。江灵依旧与苏赫巴兽和巴图聊得火热，清流无奈，只得与其他二人说些风俗和生意上的事。

    茶喝下几盅，江灵只觉得肚子胀得要撑破了一般，才不得不止住话意，连跑了几次厕房。

    清流便趁着这机会，与他们几人问起草原的方位来。

    “出了石里镇，只管沿着官道往西北边走。一路上看到树越来越少，草越来越茂盛，那就是快到了草原了。清公子，你可一定要带着表妹去看看草原！”苏赫激动地说道。

    江灵正好回来，听得这话马上接过去道：“那是自然！”

    清流又瞟了她一眼，缓缓道：“草原虽好，但路途实在遥远。在下怕不得要跟家父详说情况，祈求他的允准。”

    江灵却瞪了他一眼，道：“没关系，我一定能去的！”

    苏赫巴兽与同伴皆哈哈大笑，赞道：“姑娘真是爽快！竟然有我草原人的脾气。”他又与同伴嘀咕几句，诚意地邀请道：“姑娘，我们的车队再过半月便要回城。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搭我们的车队去草原，回程时，也会有人相送。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江灵只管拍手叫好，马上就要答应他。

    清流冷冷地握住了江灵的手腕，再回身又轻笑道：“在下实在做不了这个主。表妹淘气，惹阁下笑话了。”

    苏赫却嘿嘿笑道：“不碍事！令妹这性情，很对我们草原人的脾气！”

    清流讪讪笑了，再与他们应付几句，就推说时辰不早要回家了。

    苏赫哪里愿意江灵就这么离开，再劝了几句，清流的态度实在坚决，他只好作罢。

    不过，他告诉江灵，这几日他们就在快活城的春华街上的临福客栈住，若是她想要同行，托人去说一声就好。

    清流草草谢过，冷着脸拉着江灵出了茶楼，来到了送香阁后面的巷子里。

    “你怎能如此草率就答应他们？万一他们心怀不轨，你可要如何是好？”

    江灵想了想，只说一句话便将清流的话堵在嗓子里，堵得严严实实。

    她说：“不是还有你同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