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丢失
苏锦这才了解清楚,放下心来,随后又问了一些其他细节,沈氏当日虽然没去现场,却仔细问过了丈夫儿子,甚至韩娇娥那边都问了,事情了解的也很清楚,苏锦问的又不是特别细的地方,总之都让沈氏回答上来了。
“四弟妹你就放心吧,四弟做事情很有章程,是绝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苏锦就自己了解到的,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发觉韩南川心思缜密甚至还在自己之上,便放下心来。
“累大嫂跟我了半天,我这不是在村里不太清楚么?”
沈氏叹了一口气,“四弟妹要不你也来镇上住吧?这回你把各个村里的田地都卖了,四弟又把你们家那几亩田地要给咱们家,好叫咱们家不要沦为那贱民,你也就剩下那么一个果园子了。”
“果园子也有人给你照看着,你偶尔回去瞧一眼就好,你看你要弄这什么织坊,不如在镇上方便不是?”
“大嫂的也有些道理,你让我再想想吧。”
“虽四弟他买了马车,想叫你们从镇上往村里来回也方便,可是这终究不是个事情,你总不能天天驾着马车来回的跑是吧?”
沈氏的这些道理苏锦都听了进去,不过这都不会是她在镇上居住的理由,她没反驳,不过是为了以后提出他们去县城里居住铺垫罢了。
至于织坊的管理什么的,她既然交给了韩实和丁孝,那就已经打算过了,她就要轻轻松松的做个甩掌柜,只把握好大方向就行。
沈氏劝了一回,见苏锦有些松动,便不再多,免得惹得苏锦心里生了厌,反而不想搬来了。
既然韩南川确实没什么危险,苏锦也就不在镇上多留,趁着韩南川没回来,她直接向沈氏告辞,谢绝了她的挽留,回村子去了。
等到韩南川中午回来听沈氏苏锦来了又走之后,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当天晚上,苏锦就要睡觉的时候,听到隐隐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哭泣声,心想这大晚上的,莫不是遇到鬼了吧?
躺下之后,又听到几声,苏锦仔细听了一下才听出来是孩子的哭声,怕是村子里哪家的孩子丢了,便起身拿着灯笼出去找了找。
最后在花和喵喵的帮助下在竹林里找到了,确实是个孩子。
那孩子看着才不过四五岁模样,蜷在竹林里,时不时发出低低的抽泣,苏锦蹲下来喊了他两声,这才发觉他已经昏迷过去,那哭声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下意识的发出来的。
“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丢在这里?”苏锦皱着眉头,单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丢到喵喵背上,一人一大猫一狗往自家院子里走。
到了灯火下面,苏锦才瞧见这是个男孩子,瘦倒是不瘦,就是脸上乌青了一块,嘴角还有点破皮,显然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脸上眼泪鼻涕糊在了一起,一双眼睛肿的不成,看着是哭了好久。
身上穿着一件旧夹袄,还破了几个洞,从破洞里能看到,里面的棉花都黑了,也不知道是穿了几年的衣裳。
苏锦只觉得十分奇怪,这孩子脸色虽有些苍白,可是能看出来他之前过的日子不算差,应该不至于穿这样破的夹袄,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不过既然捡回来了,苏锦就没有让他在自家还这样的想法,去烧了水,兑了冷水,把水盆放到那边的矮炕上,以免冻着这孩子。
然后苏锦就把他剥了个干净,放进水盆里。
看到这孩子后背和腿后面的时候,苏锦没忍住抽了一口冷气!
难怪这孩子大晚上还躲在她家竹林里不肯回去,这背上腿上一条条的红痕正证明了他之前遭受的虐待。
那红痕浮在孩子娇嫩的皮肤上面,一条一道的十分清晰,分明是叫人拿了什么细长的东西抽出来的。
苏锦目光冷了冷,不论是谁,叫她知道了,敢这样虐待孩子,她定然让他们不好受。
见他身上伤如此严重,苏锦便不敢直接这样给他洗了,拿了个垫子铺在炕上,把这孩子放上去,然后那布巾沾水给他把身上的脏东西都擦了一遍,然后换了一遍水又擦了一遍,这才拿毯子裹着他放在一边。
去房间里找到黄老给她的涂抹在伤口的药,过来给这孩子仔细抹了一遍,许是那药有刺激性,便是昏迷当中,这孩子还低低的叫了几声疼。
“疼娘宝宝不吃了,你别打我”
只听得苏锦怒气高涨,这是哪家的娘,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还有没有人性?
直到把这孩子身上的伤口都涂了药,苏锦才重新把他裹着放在炕上,叫花看着,然后自己去煮粥。
猜也能猜到这孩子定然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先煮些好消化的粥让他吃下去。
虽是在昏迷当中,但是这个孩子吞咽的本能还在,苏锦费了好大功夫给他喂进去一碗粥,摸了摸他的头,发觉他并没有发热,这才安心下来。
随后苏锦就在这炕边守了这孩子一晚上,一直到天明。
刘二毛还没彻底醒的时候,就感觉到身边暖烘烘的,下意识的就觉得他是和奶奶睡在一起。
以往他奶奶在的时候,总是带着他一起睡,每天他都把被窝睡的暖暖的,这样奶奶就不会冷,当然奶奶也会给他们盖着厚厚的被子。
然而自从他的爹爹跟他,奶奶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陪他一起睡了。
后来他爹爹领了一个女人回来,让他喊娘,还有个弟弟,他就连床都没有了。
原本是他和奶奶的床被那个弟弟占领了,那个叫娘的不让他睡在床上,只许他睡在地上,他睡觉不乖,会踢到弟弟,要伤到弟弟。
他去找爹爹,爹爹只会叫他听话,他就乖乖听话。
然后他就觉得日子和以前相比,越来越不一样了,以往家里桌上有什么好菜,奶奶总会先夹到他的碗里,这个娘来了之后,这些都是弟弟的了,他连桌子都不许上,只能在厨房里吃些剩菜剩饭,有时候剩菜剩饭都没有,只能饿肚子。
奶奶坐在灯下为他一针一线缝好的衣服,全部变成了弟弟的,他只能穿那些又破又旧的衣服,有些还短了。
之前,他饿得不行了,爬到凳子上在锅里找了个馒头吃了,才吃到一半,那个叫娘的女人跑进来他偷家里东西,拿着藤条把他抽的在地上打滚,还打了他一巴掌。
他看到他的爹爹就站在外面了,却一句话都没有。
他觉得他的爹爹不要他了,他想去找奶奶,所以拖着疼的要命的身体往外面走,他听到他爹爹喊他回去,还听到那个女人,喊什么,饿了冷了自然就回来了!
后来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就一头栽了下去。
现在他这么暖和,是奶奶过来接他了吗?
刘二毛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横梁,高高的悬在头顶上面,能看到上面覆盖的片片青瓦,再往旁边看,是一块块的青砖。
刘二毛愣了愣,这样的房子,奶奶现在住这么好的地方吗?
他又转过头,就看到那边炉灶边一个人影在忙活,随着她上的动作,锅盖被掀了起来,热气冒出来,带来一阵阵香气。
“咕噜噜”刘二毛伸想去捂肚子,却发现他整个都被裹在一块毯子里,脚都动弹不得。
突然一个黑黑的头出现在他眼前,刘二毛吓得差点叫出来,随后才发现那是一条黑白相间的花狗。
只见那条狗在他脸前嗅了嗅,和他大眼瞪眼一般的对视了一会儿,随后朝着炉灶的方向叫了两声。
那头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让刘二毛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了。
“花,怎么了?”
苏锦把蒸好的馒头盖上蒸笼盖放到一边,擦了擦走过来,就看到花趴在炕上,而炕上那个孩子,正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朝她看着。
“你醒了啊。”苏锦过去帮他把毯子解开一些,好让他能坐起来。
“我家里没有孩子,所以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的那些衣服都太破了,叫我给扔了,你先裹着毯子过一天,我去给你找些衣服。”
苏锦自顾的着,然后又起身打算去给他端水过来洗漱,不料衣角传来一阵拉力,苏锦诧异的低头看去,原来是这个孩子抓住了她的衣角。
“你是仙女吗?”
苏锦听到这孩子这样怯生生的问道,脸上便漾开温柔的笑意。
“我不是仙女啊,我姓苏,你是村子里的孩吗?知道韩家吗?我是韩四家的媳妇。”
刘二毛眨了眨眼,韩四叔他知道的,他之前就听他奶奶提起过,是韩四叔娶了个仙女一样好看的媳妇,不仅好看还特别能干。
而且每次一提到这件事,奶奶都要伤心一阵子,因为听奶奶,他的亲娘也是一个好温柔好温柔的女子,还特别能干。
可是他的亲娘为了生他把命丢了,他奶奶一直,他亲娘是这世上顶好顶好的娘亲。
“四婶婶”刘二毛知道了苏锦不是仙女,就按照辈分喊了人。
苏锦一听就知道,这是村里的孩子。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大晚上的在我家竹林里?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在外面就要冻死了。”
苏锦话音才落,就见这孩子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里浮出倔强和恐惧,僵硬着摇摇头,“我不回家,回家了我爹爹也不管我,那个叫娘的要打死我。”
苏锦眼中划过一丝冷意,见这孩子怕得很,便不打算现在多问,只是问了一句,“那你叫什么啊?”
“我叫二毛。”
苏锦点点头,“好,二毛,我早上蒸了兔子馒头,还煮了甜粥,咱们现在洗漱了去吃早饭好不好?”
刘二毛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苏锦微微一笑,“那我去给你打水过来洗漱。”
刘二毛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早上也会在他起来之后,给他打了水过来,拿了柳枝过来,让他咬开,用来清洁牙齿。
只是这位四婶婶不一样的是,她还让他蘸着青盐刷牙,等刷完牙漱了口,又有温热的水在水盆里,给他用来洗脸。
他因为没穿衣服,所以是四婶婶帮他洗得脸。
然后这位好像仙女一样的四婶婶端着早饭过来,把一张桌子在炕上支开来,刘二毛这才觉得他坐着的地方热度很高,仿佛有热气从下面源源不断涌上来一样。
难怪他早上一醒来就觉得身子周围暖烘烘的。
桌子上摆着几个碟子,一碟子兔子馒头,那馒头的,每个都做成兔子模样,还点了红红的眼睛,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
一碗甜粥,里面放了他不知道的像花一样的透明的东西,还有几颗红红的东西,他也认不出来。
旁边还有个碗,碗里放了一个剥好了的鸡蛋,也是白白胖胖的。
然后苏锦拿着筷子和勺子问他,“会用筷子吗?还是只会用勺子?”
刘二毛赶紧从苏锦中接过筷子,“我会用筷子了。”
之后就见他埋着头在那里苦吃,仿佛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一样。
“二毛?听你一,好像是村里那刘半山家的孩子,他他爹不管他,他娘打他?”桂花听苏锦一描述,便觉得和这家人有些像。
苏锦到桂花家是打算过来问问桂花,还有没有虎不穿的衣服,借她两件拿过去先给二毛穿着,毕竟二毛那衣服太旧了,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跳蚤,她当场就给烧了。
“那刘半山家什么情况?二毛身上全是被抽出来的红痕,还有些旧印子没消下去,我看他一提家里情况就脸色发白,身体发抖,像是吓得不行。”
“哎都是作孽哦!”桂花叹了一声,这才给苏锦仔细。
那刘半山原来也不是这凌家塘的人,也是战乱当中流落到这里,在这里定了居的人家。
那时候穷苦人家也不知道有多少,他爹娘那会儿在路上花两个铜板买了个姑娘,打算养着在家里做点事情,反正给一口吃的就行了。
等到长大了还能给儿子当媳妇,然后这个姑娘果真长到十四岁,就由刘半山父母做主嫁给了刘半山,当年就怀上了。
但是刘半山这媳妇年纪还是太了,平时家里的活计也不轻,就在那个夏天,刘半山媳妇在田里做事情的时候,跌了一跤,把孩子给跌没了。
也是这一次孩子掉了伤了身子,隔了两年刘半山媳妇才重新怀上,这一次好歹平平安安的到了生产的时候,结果生产的时候血崩,刘半山媳妇就这么留下二毛这个孩子,撒西去了。
“那年刘半山媳妇前脚才走,后脚刘半山的爹就在田埂上一跤跌进田里,就这样没了。”
“那刘半山媳妇和老爹先后去了,他就这么在家里守着孝,他那老娘对这么唯一的宝贝孙子也是疼的紧,家里什么好东西就紧着这个孙子,还为了二毛跟刘半山吵过好几次。”
“大概就是刘半山觉得儿子给自个老娘惯的太金贵了,像他这样的人家,哪有孩子不挨老子抽的?偏偏那二毛奶奶死命拦着,不叫自个儿子打孙子。”
“后来啊,我们才知道,那刘半山有个坏毛病,一不顺心就要揍媳妇,他那前头媳妇也是一天到晚做事情的,生二毛的时候都十七了,怎么还能血崩呢?都是给刘半山打的。”
“后来媳妇没的打了,又不能打自家老娘,他就想拿儿子撒气,结果自家老娘拦着不给打,有时候村子里有人都能看到他在自家门口对着那棵老树撒气,那棵老树可是生生给他打死了。”
苏锦听着眉头皱的更紧,这种家暴男,真该死。
“后来那刘半山要再娶,但是他有这么个名声在,哪里还有好人家的女孩子敢嫁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忍不住了,结果就今年年初吧,他把他自个老娘给打死了。”
“后来没两个月,他就带了个女人回家,那女人听是水华村那边的,也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儿子。”
桂花自己也是寡妇,倒是没有看不起别的寡妇的意思,但是她却对这人嗤之以鼻,“她的丈夫新死了才没一个月,她就占了她丈夫的遗产,和丈夫族里的人吵了好些天,最后把前夫的财物全部带着,就这么嫁给了刘半山,还把前夫的儿子改了姓,也姓了刘。”
在桂花看来,她前夫的财物遗产,就算不是前夫族里的,那也要拿着来把前夫的孩子好好养大,结果她带着前夫财物改嫁不,还把前夫的孩子改了姓,这是叫前夫家绝了后的。
这种行为放在那个时代,是要遭到众人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