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篇
沈幼琪从就有公主梦,希望有个帅气的白马王子在某一天娶她为妻。
所以看着苏温瑜那一袭漂亮的婚纱,油然而生一股羡慕之情,由于视线太过露骨,还被苏温瑜取笑了许久,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怎么都得让她好看。
在傅柏业的伴郎团里面,顾之岑是最耀眼的存在,笔挺的西装加上纯白的衬衫,透着一股干净清隽的感觉,能让人忘记他斯文败类的本质。
沈幼琪见到他这样子的第一眼,莫名地悸动了一下,冷不丁地对上他局促的目光,立刻送了个白眼回去。
婚宴豪华且繁琐,作为苏温瑜的首席伴娘,沈幼琪并不清闲,半场而已,脸上就有了疲态。
趁着苏温瑜暂时不需要她,就留在了休息室里喘口气。
她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微蹙着眉头揉着酸疼的脚踝,顺便查看一下未来得及看的信息。
习惯了顾之岑每日的问候,今天一条都没有,竟然有种明显的落差感。
真是要命。
顾之岑现在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反而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形式慢慢地渗透在她的生活点滴之中,段高明了不少,也有效得多。
沈幼琪不敢在休息室久待,就怕苏温瑜待会儿有事找她找不到人,坐了十分钟就重新穿好了鞋子。
她刚打开门,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栏杆前面,对面是一片汪洋大海,夜色笼罩,海面上微光粼粼。
似乎是听见身后的动静,顾之岑转过身来,璀璨的灯光倾泻而下,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变得朦胧柔和。
他专注地凝视着她,深眸呈现一片暗色,看似风平浪静,又像蓄着惊涛骇浪。
沈幼琪受不住这种带着蛊惑的眼神,微微瞥开了视线,正准备走,就见一道阴影落在眼前。
近在咫尺的俊容隐匿在光影中,只是炙热的视线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淡的古龙水气息,应该是为了出席今天的场合特地喷的,更加地蛊惑人心了。
沈幼琪故作淡定地抬眸,就这么对上了那双墨色眸子,心绪乱了几分,只能用愠怒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你挡着我干嘛?待会儿鱼儿找我了。”
“别人的婚礼,你倒是殷勤。”
“她怀着孕呢。”
顾之岑沉眸盯着她,今天的沈幼琪妆容过分精致好看,嫣红的嘴唇仿佛在做着邀请般,勾魂得很。
沈幼琪见幽暗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唇上,情不自禁地用挡了挡,没好气地道:“喜欢吃口红?我免费送你一打。”
“我有要吻你吗?”
揶揄的笑声让沈幼琪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就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没他想扒了她都算客气了。
顾之岑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的唇瓣徘徊了片刻,沉哑的声线蓦地响起:“没弄错的话,你涂的这支口红是我送的吧?”
竟然知道,他每天变着花样地送她礼物,都是巧的玩意儿,口红自然是理想选择。
“没想到顾先生对口红色号也有研究,看来为了讨女孩子欢心,功课做得很足啊。”沈幼琪阴阳怪气地笑道。
“你喜欢就行。很漂亮。”
“夸我还是夸自己有眼光啊?”
“都夸,眼光好才看得上这么漂亮的你。”
“滚开。”沈幼琪敛起笑意,粗暴地骂道。
顾之岑这人最会蹬鼻子上脸,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多跟他一会儿话就容易让他飘飘然起来。
“结束了,我送你回去。”顾之岑轻轻地握住沈幼琪的臂弯,裸露在外的肌肤忽然接触到男人温热的掌心,有一种莫名的酥麻感。
“婚礼结束了,还有后半趴呢,你等得了就等呗。”
“定了。”
沈幼琪只给他留了一个漂亮潋滟的背影。
顾之岑的眸色深谙,嘴角牵起一抹笑,也随着她的身影离去。
整场婚礼下来,沈幼琪比苏温瑜还累,为了感谢她今天的付出,傅柏业告诉了她一个关于顾之岑的秘密。
她没再参加傅柏业安排的后半场派对,而是就着酒店旁边的沙滩漫步了起来。
顾之岑就像在她身上装了追踪器,她才在沙滩上走了五分钟,就见一道身影奔赴而来。
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落在晦明晦暗的沙滩上,显得更加伟岸英挺。
顾之岑在沈幼琪的不远处停住,隐没在暗夜下的面容辨不清情绪,沈幼琪只是看了一眼,又沿着海边往前走去。
初春的夜晚带着微薄的凉意,她只穿了一件抹胸礼服,拖曳的裙摆被她扎在了膝盖上方,露出笔直白皙的腿,脚上的高跟鞋被她挂在指上,就这么赤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
冰凉的海水随着浪涛涌上岸,漫过她的脚丫又缓缓地退下去。
顾之岑走上前,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她的肩膀上,态度强硬得不容她有一丝反抗。
西装裹挟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间。
沈幼琪走得漫不经心,紧接着淡淡地开口:“顾之岑,我曾经试过踩着高跟鞋走了三条街,然后泡在海水里十分钟,就原地复活了,但是今天好像没有这样的效果。”
话音刚落,顾之岑挺拔的身躯就半蹲在她跟前,跟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心省力,听得出她累了不想动。
静谧的夜空下,淡淡的月色落在顾之岑的后背上,牵动了沈幼琪内心压抑已久的渴望。
想跟他亲近。
她往前迈了一步,双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整个人附上去。
感觉到背上压下来的体重,顾之岑托起沈幼琪,缓缓起了身。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我折磨穿着高跟鞋走了三条街吗?”沈幼琪再次出声道,语气虽然平淡,可是依稀能听出其中的控诉之意。
顾之岑的身躯僵了僵,哑声道:“因为我。”
他的语气很肯定。
她从娇生惯养,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恐怕将这辈子的伤心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沈幼琪冷哼了一声,“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我不要你了,也不是,应该是我要不起你。”
到往日的伤心事,沈幼琪还是有种心揪着痛的感觉,那段昏暗的日子太过刻骨铭心,让她想忘也忘不掉。
顾之岑还在缓慢地走着,看着两道交叠的身影,喑哑地开口:“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压抑的声线里是满满的后悔。
沈幼琪反倒笑了笑:“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怪罪当年的你,你从来没给过我任何承诺,是我一厢情愿地喜欢着你,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必须要对方也喜欢自己,那这个社会恐怕要乱套了。”
“琪琪,我是孤儿,没人疼没人爱,有的只是别人的厌弃,所以我并不是很相信感情,无论是哪种感情,当年的你之于我而言是有点特殊,但是那时候的我并不觉得你的特殊能让我放弃既定的目标,不仅如此,还让我潜意识里产生了防御力,迫使着自己远离你,不能让你打破我筑好的堡垒,而因为这股盲目的错觉致使我后来后悔莫及,要是让我再选择,我愿意用我得到的所有去换回曾经的时光。”
“让我选的话,我倒不希望时光倒流,如果没有你现在的后悔,你根本不会觉得我重要,要是当初你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了你的事业,你不定现在后悔的就是‘我当初怎么会那么傻逼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大好前程’对吧?”
“不会。”顾之岑应得坚定,“我大不了多花三年或者五年的时间去达成想要的一切,有你身边,我甚至可以做得更好,但是你不同,烙在你心上的伤疤不会因为三年或者五年而消失,我们蹉跎的时间也无法再弥补。”
时间沉淀了他,回头看以前的自己,看见的都是不成熟跟不完美,可是偏偏时间也是最残忍的,只能回溯,不能改变。
顾之岑背着沈幼琪继续走着,沉默了半晌后,沈幼琪轻声低语:“刚才傅柏业跟我了一件事情。”
“嗯?我坏话了?”
“他你已经立好了遗嘱。”
完这句话,沈幼琪的喉咙就梗住了,扬起脑袋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才不至于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
她感觉到顾之岑的后背僵硬了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掂了掂她,又继续往前走。
“他你将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是吗?你不怕我买凶杀了你,好继承你的财产吗?到时候你就人财两空了。”
“也没事,如果你真的买凶杀我,证明你已经憎恨我到不可原谅的地步了,那么我活着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了。”
“为什么?为什么年纪轻轻就立遗嘱?这也是你逼迫我的段吗?改为怀柔政策了?”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顾之岑淡淡地笑道。
“你自己觉得呢?”沈幼琪哼了声。
“其实就是我上回复查的结果并不是很好,想着万一出事了,也好给你留个保障。”
“你既然是个短命鬼,就不该招惹我。”沈幼琪忿忿地道,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恶毒,更生气了,气的却是自己。
顾之岑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又不是林舒扬,哪有那么高尚,我喜欢你,你就得待在我身边,谁都休想跟我争,就算只剩一年的时间,我也要缠着你一年,哪怕只剩了一天,那一天二十四时你都属于我。”
这种猖狂乖戾的语气倒是回归本源了。
“自私自利。”沈幼琪咬牙道,正常人哪像他这样?不是一般都将心爱之人推得远远的吗?长痛不如短痛。
“对啊,我就是这样,不然我这么费劲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干嘛?就是为了这点权力满足自己的贪欲。”
亏他得脸不红气不喘。
“那你还留钱给我干嘛?不用它们满足你的贪欲了?”
“留这一大笔钱给你呢,是为了将来我真的不在了,别人看在钱的份上,还是会好好待你的。”
“呵,你倒考虑得周全,不担心我拿着你的钱跟别的男人逍遥快活?”
“嗯,不担心,反正我都看不见了,你过得好就行。当然,你如果傻到为我守寡一辈子的话,这笔钱也够你衣食无忧的。”
“我看上去有那么傻?还有守寡这词你用得不恰当,那是用在夫妻身上的,我跟你,并不是!”
“在我死之前一定是。”顾之岑自信地道。
沈幼琪一口咬在顾之岑的肩膀上,隔着衬衫,一个嫣红的唇印落在上面。
没人能像他那般将生死得这么不痛不痒,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一样。
顾之岑只是微微瑟缩了下,就沉沉地笑道:“你要是想泄愤,应该咬我的脖子,找得到动脉吗?用最尖的那颗牙齿用力咬下去,再拖延一下时间,不定我就失血过多无法抢救了,那样我的财产就能全部进你口袋。”
变态。
沈幼琪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就有一股渗人的寒意爬上背脊。
紧抿的嘴唇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你平时不是有好好调理了吗?为什么复查结果不好?休想将这个锅甩我身上,我不背。”
到底,其实沈幼琪还是有点内疚的,讲出来的话闷闷的。
“老毛病嘛,没那么快好起来。”
沈幼琪的下巴抵在顾之岑的肩膀上,澄澈的双眸泛着一股水汽,她哑声呢喃:“顾之岑,你必须健健康康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