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疏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坐会儿吧。”

    他不会阻止闵灯做什么, 只要是闵灯自己选择的。

    更何况, 这样燃起斗志, 展露出自己真正愤怒情绪的闵灯，更完整、更少年意气、更加光芒万丈。

    他乐意看到这样的闵灯，一个正面迎敌毫不畏惧的闵灯。

    “我饿了……”闵灯把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霍疏看着他这副样子哑然失笑, 安抚的摸了摸他后脑勺, “现在吃东西, 等会儿跑起来难受, 喝点运动饮料吧。”

    闵灯顺从的点了点头。

    霍疏把饮料递给他，让他先坐下了。

    闵灯仰头去喝饮料的时候, 霍疏蹲了下去，拉开了闵灯的上衣。仔细的开始检查闵灯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绕到后面, 霍疏看到了闵灯后腰侧一块挺大淤血。

    霍疏拧了拧眉，拿着喷雾心的喷了上去。

    “嘶……”闵灯疼的一抖。

    “忍着。”霍疏手上没停。

    “……他用胳膊肘戳我。”闵灯憋了半天, 觉得委屈, “裁判都看不见。”

    “嗯。”霍疏仔细在每个伤口上都喷了一遍药, 接着把喷雾罐放下。起身，转头就朝另外一边走。

    “哎！”闵灯反应倒是快，拉住了他的手，“你干嘛去啊？”

    “帮你戳回去。”霍疏脸色严肃, 看着很认真。

    “…………”

    “那等我们比赛完了再戳吧。”闵灯建议。

    他们在这待了三分钟, 闵灯班上的其他队员就找了过来。

    “闵灯！你怎么在这儿啊！喝水了吗！”卢州月一个女生，上衣都快撩到了胸口, 麦色的肌肤看着健康有活力。

    “喝了。”闵灯回答。

    “怎么这么重的药味儿啊？”其中一个男生也凑了过来。

    卢州月脸色一变，低头看见了闵灯腰上的淤青。

    接着飞快的反应过来转头去看不远处正在休息的另一队。

    她盯着陈邦看了两眼，低声骂了一句，“我就知道！李锋不上场他就玩这些！难怪我他怎么有事儿没事儿就贴着闵灯跑。”

    “我还注意看了两眼，闵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一点都看出不来，我还以为他改邪归他妈正了呢！”卢州月气的一把把身上的球衣给脱了，然后就摔在了地上。

    闵灯飞快的用手捂住了眼睛。

    霍疏叹了一口气，扯开了他的手，“还有一件。”

    “闵灯你没事吧？”卢州月看起来很自责。

    “我没事。”闵灯红着脸摇摇头。

    眼见着人越围越多，霍疏拧眉把闵灯的衣服放了下来。

    不经意间的侧挡在了闵灯面前，给闵灯留出了一个空间。

    其实所有的人一早就注意到了霍疏。

    不光是因为霍疏高的让他们仰视，更是因为霍疏跟他们这群学生格格不入的气质。

    一身修身合体的西服让所有体育会馆的姑娘都看直了眼睛。

    由于气质看起来冷，一看就不好惹，愣是没有一个姑娘敢上来搭话。

    但卢州月不是一般姑娘，她压根就不是姑娘。

    “这是谁？”卢州月夸张哇了一声，“这是你叔叔吗？太帅了吧。”

    霍疏挑了挑眉，觉得叔叔这个称呼带着些绮意，低头去看闵灯。

    闵灯没料到同学会问他霍疏是他的谁，这会儿接触到霍疏的眼神，脸上就跟着了火似的。

    完全不敢和霍疏对视。

    霍疏见他害羞，在他头上摸了摸，笑着点头，“对，我是他叔叔。”

    “叔叔好。”

    “叔叔好，叔叔好……”众人接连的招呼。

    “不是……”闵灯突然出声。

    霍疏讶异回头。

    “不是什么啊？”卢州月笑着问。

    “……他不是我叔叔。”闵灯偏过了头，藏在了霍疏身后，声音很低，但足够他们这个围起来的圈子能听清。

    “这是我男朋友。”闵灯。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着嘴不出话。

    霍疏蹙眉在所有人脸上都看了一遍，见众人脸上只是惊讶，才勉强放下了心。

    只是握着闵灯的手紧了些。

    闵灯把头心的从霍疏背后探了出来，看着惊讶的同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别喊他叔叔……他很年轻的……”

    霍疏低头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我们喊什么啊？”卢州月最快回过神，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喊老弟吗？”

    卢州月这话一出，围着的男生也全都笑了起来。

    闵灯也跟着笑，眼睛都笑弯了。

    “那你俩等会儿赢球了不能亲啊，教导主任在看呢。”卢州月笑着提醒。

    “对啊，我上次就只和我女朋友拉了一下手，就被他抓到了，还上去念检讨了。”

    “闵灯你要心，别被他抓到了，不然会被请家长的。”

    闵灯连连点头。

    “没关系。”霍疏开口，嘴角带笑，“我就是他家长。”

    这个圈顿时哄了起来，也没围着了，笑嘻嘻的一阵风似的跑回去了。

    闵灯看着跑远的那群人，余光突然看见了远处盯着这边的长头发。

    长头发见他看了过来，竖了个中指，冷笑着又坐下了。

    闵灯蹙眉，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些茫然。

    他心里从上半场球时候的产生的一种情绪越来越明显。

    他对这种情绪很陌生，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好的还是坏的。

    闵灯低头去看给自己在系鞋带的霍疏。

    “霍疏。”闵灯喊。

    “嗯？”霍仰头看他。

    “我……”闵灯拧着眉想了想，“我——”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做你想做的。”霍疏断了他，“你想的，跟着你自己的心。”

    霍疏看到了闵灯这种不一样的情绪。

    这不是对于某些事单纯的愤怒，也不仅仅只是反抗。

    这是新生。

    这是属于闵灯的开始。

    休息时间结束，下半场开始，裁判吹响了哨子。

    比赛再次继续。

    双方人马皆是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对方。

    闵灯甩了甩手腕，死死的盯了一眼长头发。

    长头发也不甘示弱，歪头龇牙。

    球飞向空中。

    全场人开始追逐起来。

    闵灯他们这边分工明确，卢州月和一个高个子男生进球，闵灯和其他人负责盯人和传球。

    长头发急着进球，倒是没贴着闵灯撞来撞去了。

    闵灯把手上的球传出去，紧跟着跟着他盯着的那个人跑了过去。

    闵灯没注意位置，他的全副身心都盯在了卢州月身上。

    卢州月被三个人围起来，闵灯紧张的看着。

    球被扔了出去，砸向了闵灯。

    闵灯接住了球，他下意识的想传出去，却发现他的位置……

    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卢州月和另外二个男生把其他队的人全拦在了外面。

    闵灯吞了吞口水，手心不停的冒汗，但没时间了。

    他跑了起来，跳高，伸手，扔球。

    球进了！

    但随即，闵灯被一同起跳的想要拦他球的长头发在半空中相撞了。

    长头发知道这个球拦不住，他就是跳起来假装接球去撞闵灯。

    这下的力气撞的实，闵灯直接从半空摔在了地上。

    摔下去的时候，闵灯用手撑了一下地，手腕被拧着生疼，一边肩膀瞬间都麻了。

    但好歹头没有磕到地。

    只不过闵灯耳朵一时间听不见声音了。

    他摔在地上的声音，周围的人迅速围了过来的话声。

    跟演默剧一样。

    有好几个人把闵灯扶了起来。

    闵灯低头看一眼自己膝盖上的血，耳朵重新能听见了。

    裁判吹了哨子，出示了张黄牌，长头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紧接着裁判看着他们这的人，示意他们要不要换队员。

    “闵灯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人脑子有病，看李锋腿好了不干死他。”

    “腿不严重吧？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我们先扶闵灯下去。”

    闵灯低头喘着气，躲开了一人来扶他胳膊的手。

    他摇了摇头。

    队友惊讶的看着他。

    裁判又向他点头确认了一遍，接着迅速吹响了哨子。

    比赛继续——

    闵灯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前的汗，眯着眼睛偏头看了一眼站在休息区的霍疏。

    霍疏紧皱的眉毛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散开了，甚至冲着他笑了笑。

    霍疏还张嘴用嘴型了一句话。

    闵灯看清后也笑了。

    他们班依旧落后一分，主要是双方水平都菜，你扔一个球，我扔一个球。

    卢州月有着他们班唯一一个能扔三分球的手，但一直没机会，队友不行，对手瞎来。

    跟着又跑了两轮，闵灯另外一条腿一直太敢用力。

    膝盖磕破了，一扯动他额头上就冒冷汗。

    闵灯把手里的球传出去，脚步一点儿没放缓的就跟着跑了过去。

    球在半路被其他班的人给截住了，又很快传给了长头发。

    长头发是那边主要进球人选，这会儿带着球就开始跑。

    闵灯冲了过去，截了下来，篮球震手腕上隐隐刺痛，心脏跳得剧烈。

    满场的闹杂他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长头发故意凑近，笑了两声，把球又给弄走了。

    闵灯心里本来压了一团火，手腕上的刺痛让他烦躁想一脚踢死这个傻逼。

    表情跟生吞了一斤火｜药，嗓子眼里都烧的冒烟。

    章丘找不到，电话关机。

    章丘到底跑哪儿去了。

    章丘那个***！

    闵灯甩了甩胳膊，额发前滴下来的汗让他眼里一片涩痛。

    他单手把头发全抓了上去，紧紧看着长头发的动作。

    这次换成闵灯追着长头发赶，拦着他。

    比赛时间快要结束了，他们班还落后两分。

    长头发还有力气竖起了中指，却没接到身后队员传过来的球。

    闵灯当机立断冲过去，控住了球，接着眯眼盯着长头发看了一眼，看着卢州月的位置，绕开了好几个人。

    没时间了。

    闵灯尽力咬牙把球扔了出去。

    距离有些远，但卢州月跳高成功接住。

    她迅速往后拉了两步。站定，仰手，投球。

    全场呼吸都屏住了呼吸。

    闵灯没动了，他甚至都没往那边看。

    大半个场上的人都跑去了另一边，站在原地没动的只有闵灯和长头发。

    最后五秒。

    五……

    四……

    二……

    闵灯在心里数着时间。

    尖利刺耳哨音响起，裁判吹响了哨子。

    比赛结束。

    篮球落在地上弹出沉闷，一声又一声。

    闵灯听见了自己班这边的欢呼声。

    长头发懊恼的喊了一句，看了两眼站在原地没动的闵灯，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两人相对而立，长头发冷哼一声，张开嘴……

    闵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抬起脚，踢出去。

    脚踹在了长头发腰间。

    长头发被踹飞了。